宛城大战至夜,众人好不容易突破东门,攻入城中。没想到半路杀出神策故友挡住去路。正当我们高高兴兴地想再拉一个有生力量进队伍时,却发现对方并无好意。胡车儿的突然出现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胡车儿一现身,第一个就冲着我来了。难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还没等我说上一句话,胡车儿冷眼一扫,红樱枪已经抖抖地横到了胸前:“当ri没有找见你的尸体。今ri你把尸首送上门来,我就不客气收下了!”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真把他自己当作赵云那么帅气了?
我不免想冲这臭美的胡子男吐吐舌头鄙视一下,然而张开嘴才发现自己现在僵硬地连舌头都由不得自己控制。那巨大的压力竟是硬生生把我震住,真如千万蚕丝缠住,看似丝毫没有束缚却是动也动不得半点地方。好不容易扭过头去,这才发现那千万蚕丝发作之地,正是三文智的眉目之间。原来这小子实力绝不在神策之下,本以为有神策这样的实力派在身边,自己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了,没想到越是强人,越有更强的仇人。
“还愣着干什么,快走!”我正呆成了木头,突然背脊被人一捅,却是神策。虽然他那昏暗的眼睛我已经猜不出他在想什么了,不过人家既然说要我走,那我就别客气了。
“哼。不用商量了。全埋在这里就行了!”然而神策话音未落,三文智已经飞身上来,看来是等不及我们的遗言了,免得众人又掉一地的鸡皮疙瘩污染战场环境。
那边神策挡住三文智,重重的束缚之感终于轻了不少,我松松身子正想拔腿冲锋,却被胡车儿当头拦下。看来要走还不免要战。我也只好往背上去寻那铁戟,这才想起自己的铁戟还不知道在谁手里。回过头去笑颜正好赶上来,张口还来不及说什么,却被我理也不理地将她手上一支铁戟与背上一支铁戟双双夺走,回身对战胡车儿去了。
也不知道笑颜在我身后细语荧荧地说了两句什么,现在这非常时刻我已经没空管她说过什么了,胡车儿的长枪不说话,却已经把红樱旋起来了,上回运气好逃过了一劫,那是因为他胡车儿的目标乃是典韦曹cāo,没空理我。然而这回他就是冲着我来的,就算躲过了初一,也难保能躲过十五啊!
“接招吧,小子!”我正想着怎么逃跑才能跑得既能体面一点儿,又不会被追上,然而胡车儿已经等不急了。只见他枪头上聚起一股寒气,那旋出的几股旋风一时之间都集中到了枪头一点,胡车儿趁这时机将枪头冲我一搠。虽然那把红樱枪离我还远得很,然而我只觉得有无数枪刃夹在一**的气流中向我袭来。
看不到,什么也看不到,我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虽然心都快跳出来了,却强压住恐惧,双铁戟合到胸前,以不变应万变。很快一阵又一阵寒风吹过脸颊,这寒风刺骨无比,直吹得脸庞辣辣地痛,双手抖抖地就要拿不住那双凝重的铁戟,就快要失去知觉了。这风虽寒却毫无杂质,我闭上眼,却只想将身体分解,惬意地溶解在这清净的寒风之中。正要就此睡去,双手一失力,一支铁戟掉落下去正好砸到我脚趾头上。这一痛楚却将我从寒风的麻木中拉回现实,大大地提起了我的jing神。jing神一振,身边的寒风似乎也在一时之间散去了。然而那辣辣的痛却并没有一并散去,我用手一摸脸上,竟是大大小小被那些风刃割出数个口子,身上像被万千蚊子叮过一般无处不痛,无处不痒。不过不幸中的万幸是我还活着呢。
对面昏暗,也不知道胡车儿什么表情,只觉得他张着嘴,却什么声音也没有。不过他不说话,那杆红樱枪已如游龙一般在他左右手之间舞动起来,一招不成,他又要出什么新招了吧。我使尽全身力气去捡地上的铁戟,却是一个侧身半跪到了地上,下面一招,又用什么去应付呢,用自己的头颅么?
耳朵风声起,身后劈劈啪啪打得也挺激烈。我不敢回头去看,生怕又被什么剑气刀风伤到就亏大了。看来我再厉害,和这胡车儿比起来还是差得太多。我放下了yu从腰间拔出的匕首。对他胡车使过一次的招数,再使第二次似乎也是多余。
时间不多了。胡车儿第二支旋樱已成,这就要脱枪而出向我发来。真没法想象区区一个旋樱都能变幻出如此多样的变数来。只是奇怪赵云将军使枪好手却也没见过有这么多变招,杀人只在一搠一挑之间,却是屡试不爽的。想到这里我突然心里一震,似乎明白了这胡车儿的弱点所在。太过于华丽的形式必然是有代价的。想到这我扶着双铁戟又站起身来。再怎么说这回我手上已经有两把铁戟了,所以战术也不单调了。
胡车儿红樱枪一弹,两股寒风交错前进向我扑来,其气势俨然如一个绞肉机,要将卷入其中之物全部磨为齑粉。信心将力气从我虚弱的身体里抽出来,我两手紧握铁戟不躲不避,向那两股旋风冲去,眼看风刃就在眼前,我一左一右掷出两把铁戟,两把铁戟闪出寒光一时之间消失在呼啸旋风之中。而我掷完铁戟,侧身一跃而起,一个漂亮的转体空翻,硬是从两股旋风中间穿了过去。
我扑地一声倒在地上,没想到转体到一半就已经到了地上,本来还想站住的,毕竟是力不从心了。那胡车儿看我又躲过了他的华丽一击,提着红樱枪就冲上来补那最后的致命一击。而我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应对了。
“着!”胡车儿提枪就刺,突然之间眼前一亮。在他的旋风散尽之处飞出两把寒光闪闪的铁戟,那铁戟借着旋风,旋得更快,速度惊人,等胡车儿发现情况不对时,两把铁戟已经飞到胡车儿眼前。情急之下胡车儿只好含恨硬生生地收回自己刺向我的红樱枪,转而去挑那两把不期而至的铁戟。
这胡车儿果然使枪不凡,一枪刺去,不偏不移,正中头把铁戟的月牙儿,那铁戟不得再进,只能狂暴地在胡车儿枪尖头转个不停,最后含恨坠地。不过这一通乱转却是为后发铁戟争取了时间,而我也把宝全压在那上面了。
等胡车儿挑住前一支铁戟,后发铁戟绕出一道弧线,从胡车儿侧翼破绽最大处旋去。然而胡车儿反应却比我想像中快得多,眼看另一团寒光向自己侧翼扑来,他只把红樱枪一转,将先前那把铁戟挑到身后,却用枪底小尖去挡另一支铁戟。然而这支铁戟却和先前那只不同,胡车儿看着自己刺中了这只铁戟的月儿门,却还是不断有寒气向自己飞来,打在手上只把双手都割到支离破碎。再也持不住这从不离身的红樱枪。
原来当我掷出这两把铁戟时,就让这第二把铁戟吸住了胡车儿自己旋风中的道道风刃,现在他胡车儿虽然挡住铁戟的飞旋,却被那铁戟一道旋来的风刃打成残废了。
没有了铁枪的胡车儿使再也不可怕了,哪怕我一步一拐地慢慢走他又能奈我何?我躺倒在地长出一口气,正想冲胡车儿炫耀两句,却突然之间听一声剑刺血肉之声,溅了我一脸的鲜血,抬头看时,那胡车儿竟是被一剑穿心,直挺挺地倒在我身边。再看那刺杀之人,除了笑颜还会是谁呢?
笑颜也不知道是哪里弄来的一把钝剑,然而就算剑身毫不锋利,她一剑刺去,却毫无犹豫,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刺倒胡车儿,她脚下一踢勾起胡车儿的红樱枪,再将剑从胡车儿胸口使劲儿拔出。所有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
我躺在倒下的胡车儿身边,却突然有巨大的恐惧感袭上心头。当我第一次遇见笑颜时也是那种感觉,大概这才是她笑颜的本来面目吧。
“快走啦!”笑颜一声娇呼把我从纷乱的思维中拉回现实。我麻木地爬起身子,恍恍惚惚地向前走起来,竟连铁戟都不记得收起来。什么宛城的战斗都不再关心,不知道自己那个如空壳一样的脑子里现在装着什么,难道是在悲痛于胡车儿的倒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