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海就站在绿凝的面前,他伸出手,指着碧云宫的方向,并且作势便要朝着前向引领绿凝而去。
然而,身后的绿凝却并没有跟上来,这让顺海不由得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向绿凝。
“长公主,”顺海望着止步在那里的绿凝,缓声说道,“您受惊了,请回宫稍做休息罢。”
“皇上在哪里?”绿凝却根本没有理会顺海的关切,只直率地问道,“为何不见皇上的影子?”
顺海的身形立刻顿在了那里。
按着那华南永嘉的性子,站在这里的绝然不会是顺海。手刃那些黑衣人的,也绝然不会是孔林。
望着绿凝那充满了探询的目光,顺海轻轻叹息了一声,他低下头来,沉声说道:“回长公主,皇上他,已然于昨日启程去往了安阳。”
“安阳!”绿凝震惊地望着顺海,“你是说皇上他……”
顺海自然知道绿凝要问的是什么,当下便只是点头。
顺海的默认让绿凝愈发地震惊,华南永嘉,他竟然独自一人前往安阳去讨伐华南永昌了。绿凝的头脑里一片空白,她呆呆地站在那里,喃喃地重复着“安阳”两个字,竟然在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不是说好了,要两个人一起在安阳汇合的么?不是说好了,他会等她的么?为甚么她历尽千辛万苦地奔赴于此,却还是错过了与他相见?
本来是……想了万次万次恢复本来面具之后,与他相见时的喜悦,本来是,思量了千般万般再次相逢时要与他说的话,此刻,竟然全部成空了。
“公主?绿凝公主?”站在对面的顺海见到绿凝面色如此苍白,整个人呈现出摇摇欲坠之意,不由得唬了一跳,急忙奔过来扶住了绿凝,连声唤着。
绿凝缓缓转过头来看着顺海,她的目光亦是一片迷茫。纵然她已然对顺海对自己的呼唤声做出了反应,但是却全然没有了应做出甚么反应的意识。她只是,麻木地,婉若失去了灵魂的人偶,没有了感知。
见到绿凝如此的境况,顺海不由得连声叹息。
“长公主殿下,您与皇上……唉。”顺海叹息着,沉声说道,“皇上已然接到了南疆侯何紫梓的密报,知道了公主被人挟持。他心中焦急,便径自率领人马前往安阳,欲捉拿住华南永昌,以解救公主殿下。但又恐长公主您被何紫梓提前救出,会回来皇宫,便吩咐了孔林加强了皇宫周围的巡逻人马,嘱咐奴才守候在宫中等待公主,只为了……恐公主一个人在皇宫里会害怕……”
只为了……恐公主一个人在皇宫里会害怕……
绿凝的心猛地颤抖起来,这阵阵的颤抖伴着一股子的酸涩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突如其来的痛苦、感伤与心痛紧紧地将绿凝包围。便是从最初的开始直到这一刻之前,绿凝都没有感受过的难过与痛苦。
他知道的。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如若自己回来,第一个想要见的,便必然是他。他也知道,自己有多么迫切的想要见到他。但,会不会是,他也会有与自己心情一样的迫切,迫切的想要再次相见,哪怕只是一眼,也能聊以一解心头那重达千斤的相思?
绿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说道:“皇上,可还有说些甚么吗?”
“皇上说,”顺海顿了顿,道,“皇上只说,若是绿凝公主您回来了,便要奴才好生服侍您休息,要您在宫中等他。还命奴才转告您,不必担心他,他一定会回来与公主相伴。”
绿凝的唇,轻轻地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皇上还说,”顺海悄然抬头看了一眼绿凝,说道,“皇上说,要想来绿凝公主您在此地等待于他,公主您必不会同意,说不定还会从皇宫里偷跑出去,让他更加担心。皇上已然派了一队精兵在宫中等待公主,待公主稍待休养一日,那些精兵会保护公主,一并前往安阳。”
心里涌上了一丝暖意,绿凝的脸上,这才慢慢地浮现出一抹笑容。
对于骄傲而又任性的自己,华南永嘉是多么的了解。如果在这样危险的时刻还不能够在他的身边陪伴他,这要绿凝如何能够忍受?
绿凝笑着,点了点头,这会子,她仿佛恢复了全身的力气,这才感觉到了浑身的酸疼和阵阵的寒冷。此刻,她格外地想念着她的“碧云宫”,不知道现在的“碧云宫”|可还会是自己从前所居住的那般模样么?一切,是不是都没有改变?
见绿凝的面色稍缓,顺海亦总算松了口气。
可见在这皇宫里,可以惹天惹地,就是万万惹不起这位长公主。她在,或许对顺海和那些后宫的嫔妃、宫女和太监们,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和痛苦的源泉。然而,若她不在,对于顺海和那些后宫嫔妃、宫女和太监们所造成的威胁和痛苦更大、更深。
这位小姑奶奶恐怕就是上天故意派来带给华南王朝的后宫里的一场灾难,让每一个人都无法逃脱,活生生地忍受着这场折磨。不过,说来也是件怪事,只有与这位绿凝公主在一起,那骄傲而又狂放的皇上,才会露出真正的笑容。那笑容,若阳光,洒遍大地,照得每一个生灵都生机勃勃而又喜气洋洋。
民间那句话儿是怎么说得来着?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就在顺海摇头无奈叹息的时候,身边的那位长公主却再一次地顿住了脚步。
顺海的心里一沉,不由得紧张起来。这位小姑奶奶可别是又想出了甚么问题,想要为难自己罢?可见照顾这位长公主果然是一件苦差事,却是连这个平素里连华南永嘉都伺候得舒服稳妥的顺海公公,也不由得苦涩起来了。
“锦太妃她……”绿凝缓缓地,一字一句地问道,“她现在,可好?”
顺海的脑袋“轰”的一声响。
可怜的顺海,自皇上率军亲征之时,便嘱咐于他一定要在此地等待皇上那若心尖子、肺叶子、眼珠子、**般的宝贝妹妹绿凝公主。这道圣旨,还不如让顺海披甲挂刀地将华南永昌之地砍个片甲不留来得痛快些。自他领了皇上的圣喻,便没有一天得过安生,这位顺海公公是吃吃不下,喝喝不下,睡也睡不踏实。
他既盼绿凝公主早早地回来,又害怕她回来。要知道,这位公主殿下可不是好伺候的主儿,万一有个甚么不开心,恼火的可不是绿凝公主本人,那可是高高在上的皇上万岁爷!可是,偏偏这绿凝公主刚刚回来,便哪壶不开提哪壶,哪件事情棘手,她非要挑哪件事情来。
顺海可怜巴巴地叹了口气,继而停下脚步,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