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这些士兵们都吸进了何紫梓所施的毒,却为何洛安你和夫人我都没有事?”
绿凝问洛安。
洛安被绿凝问得微微怔了一怔,然后笑道:“回夫人,属下方才闻得有股子异香,便径自屏住了呼吸,才所幸没有吸得毒气的。却不知,为甚么夫您没有中毒了。”
“是这样……”绿凝拉着长音,慢慢地上前一步,眼眸里波光流转,打量着洛安,道,“既然是这样,却为何你不好奇于本夫人,为何没有中毒呢?
既然那何紫梓一度想要置洛瑾于死地,洛瑾的这些手下,又岂有道理不抓住这蛛丝马迹?绿凝望着洛安,这洛安,却依旧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他欠了欠身,笑道:“夫人,属下实在是不知应该如何对夫人好奇。夫人吉人天相,岂是属下能够揣测的?”
好一个吉人天相。
绿凝在心里暗暗冷笑,又问道:“侯府里,却又是何时多出了这许多的弓箭手?他们却又为何是身着兵服的?”
“回夫人,这些弓箭手乃是侯爷所属兵部的下属。乃是素有‘洛家军’之称的精兵良锐,专受侯爷调遣。”洛安的话,让绿凝径自想起了永嘉帝与张康的对话。
洛瑾手下有着一队足以令朝廷不安的精兵,这些精兵只认洛瑾的调配,甚至可以不将永嘉帝放在眼里。
而今,这些“洛家军”为何会暗藏于北靖侯府?莫非果真有如张康所担忧的,洛瑾有谋反之心?但是绿凝想了又想,却依旧百思不得其解,洛瑾若要谋反,又岂会等到今天?在永嘉帝登基之前,若不是北靖侯的老侯爷力保永嘉帝,使得朝廷大半的势利都倾向于永嘉帝,又亲自挂帅替永嘉帝平定边疆诸多叛乱,哪里来得永嘉帝皇位的稳固?如若在那里,北靖侯府一举谋反,趁乱夺势,亦未不可行之。
这里面,却到底有甚么不为人知的内幕么?
绿凝暗暗思量着,便转身便朝着郑老太君院里的方向走去。
洛安望着绿凝远走的方向,脸上浮现出一抹若隐若现地笑容。
而今之计,是应当快速地找到秋妈,看一看,能不能找到方法从她那里找出锦娘娘当年的秘密。按道理,她是没有可能会将她腹中的胎儿诞下,却又无声无息的罢?然而,那胎儿却又到哪里去了呢?
如此的匪疑所思,想来,即便是想不去使人猜度也是不可能的。绿凝这样想着,便不免加快了脚步。
眼见着郑老太君的院子渐渐临近了,绿凝却突然间改变了方向,朝着主院旁边的管事房走去。
然而才刚刚走了没有几步,便听得一个含着笑意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夫人竟是回来了?”
这声音清脆而悦耳,听起来忒的熟悉。绿凝缓缓地转过身,看到自己的身后俏生生地站着一个少女。双月抓髻,清秀眉目,含着欣喜的笑意与久别重逢的喜悦,高兴地唤道:“夫人,奴婢可是担心死你了。”
“嫣翠……”绿凝的脸上,却全然没有出现足以回应嫣翠那张笑脸的神态。她只是沉声地唤着,缓缓后退了半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嫣翠。
“夫人这是怎么了,不会是才刚儿进了趟宫,便连奴婢都不认得了?”嫣翠又好气又好笑地,不免上前一步,道,“夫人回来,怎么也没个下人来禀报的?待奴婢扶了夫人回房罢,夜里风冷,仔细凉着了。您的身子骨儿原本就是极弱的,再染上风寒可如何是好。”
说罢,便要上前来扶绿凝。
绿凝,却微微地后退了半步,目光充满了犹疑地望住了嫣翠。
“你是嫣翠?”
“夫人,您这是唱的哪一出儿啊?”嫣翠彻底被绿凝的话弄得糊涂了,她站在那里,顿住了身形,迷惑地望着绿凝。“您这是糊涂了,还是清醒着呢?怎么倒教奴婢害怕起来了呢?”
嫣翠的一番话让绿凝的心里微微地动了一动。是呵,先前所说的,何紫梓使人假扮成嫣翠,将自己从那小小的月亮门儿前带走,自己便是不是有些神经过于紧张了?
而眼前的嫣翠,无论从神态与那通体的感觉上,都应该不会是被人假扮而来的……绿凝这样想着,朝着嫣翠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手。
这是一双温暖的手,恰如往昔服侍自己之时的温度,灵巧,而又温和。绿凝终是松了口气,笑着抬起头对嫣翠说道,“你却是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这里的?”
“奴婢这也是刚刚睡下,便听得这院子里七嚷八嚷的,又听到有人喊夫人。奴婢心里放不下,又不知道有甚么事情,便急忙爬起来,朝着声音奔过去。谁想刚奔了没几步,便没了声响,奴婢心里头有些害怕,便打算回了。这不,就见着您了。”嫣翠说着,扶住了绿凝,由衷地说道,“这会子见了夫人没事,总算是放心了。”
绿凝缓缓地点了点头。
“夫人,这会子夜已然很深了,奴婢扶您去房里休息罢。”嫣翠说着,便将绿凝带向“洛霞阁”的方向,“您是不知道,侯爷多惦记着您。刚儿就闹了一场,嘴里总是念着您的名字,说他对不住您。把我们这些下人们看得都一个劲的掉眼泪,连那迟采青都忍不住落下泪来了。唉……”
绿凝的心,微微地感觉到了疼痛。
洛瑾,果然是在神质恍惚之时,还在念着自己的名字么?
“侯爷他……”绿凝喃喃地问着,目光却攸地落在了嫣翠的脚下。
“嫣翠,你方才却是听到了外面的嘈杂之声,才醒来,出门的?”绿凝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呢,”嫣翠回过头来,笑望着绿凝,道,“想是主仆连心的,夫人您是连着奴婢的心呢。听得他们在院中嘈杂着唤‘夫人’,奴婢哪里还睡得着,躺得下呢?”
绿凝含笑点了点头,忽又问道:“既是听到声响便匆匆地起床,为何衣冠如此整齐?连发丝都不曾乱过?而如若果真是睡着而突然惊醒之时,却又为何鞋袜上沾满了泥屑?嫣翠,如若你果真是那个我贴己的丫头嫣翠,那么你到底是甚么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