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苏尔丹看到绿凝,竟面颊微微一红,有些语顿起来。
“苏尔丹,我且问你,洛瑾去往北疆一事,你也是知晓的?”绿凝张口便问。
苏尔丹闻听得绿凝醒来第一件事情问及的便是洛瑾,不觉有些微怔。他转头看了看绿凝,不知道思量了一会子什么,方才慢慢地点了点头。
“苏尔丹,我再问你,你当年,可是向我……华南王朝的长公主绿凝提了亲?”绿凝差点冲口而出,却终究还是稳住了心神,沉声问道。
苏尔丹的脸再次红了,他悄然看了眼绿凝,然后慢慢地点了点头。
“哼,”门口传来一声冷哼,却是那阴魂不散的者者木抱着肩膀踱了进来,“我就说,你们华南王朝的人,满口的仁义道德,其实内心一个比一个的毒辣,出尔反而比哪个都快。先前你们华南王朝的老皇帝本是答应了我们太子殿下,说只要太子殿下看上的女人,他都会御赐准亲。老子虽然不在了,但是承诺却不应该就这么没了吧?我们曲回国人,一字千金,只要是承诺了的事情,就绝对不会反悔。就算是父辈的承诺无法兑现,我们曲回国人,子子孙孙一辈一辈都会将这承诺牢记于心,并且直到将其兑现为止。想不到我们派了使者前来中原,提了礼物贡品,一路辗转,却被那华南永嘉斩了使者,烧了礼物,还将所有的士兵,甚至连同女眷都斩杀,竟是一个活口不留,之简直是我曲回国的奇耳大辱!”
一个活口不留。
绿凝的整个身子都微微地一震,像是脑海之中有惊雷轰轰作响,让她的头剧烈地疼了起来。她皱着眉,轻抚着额头,表情痛苦。苏尔丹立刻上前一步扶了绿凝,转头喝道:“快传御医。”
“不必了。”绿凝淡淡地说着,轻轻转过头来,望着苏尔丹,道:“苏尔丹,对不起,我不知道……”
“对不起?”苏尔丹略有些迷惑地望着绿凝,似乎是没有听懂绿凝在说什么。绿凝亦因为自己所说出的话心下紧了一紧,急忙改口道,“虽然不能体会你当时的心情,但却仍不理解为何我朝皇上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想来,或许有不得以的苦衷也未可知。”
“苦衷?”者者木完全嗤之以鼻,冷哼道,“他哪里有甚么苦衷,即便是有,也是他的一己之私。哼,他那肮脏的想法谁不知道?他不过是暗恋着自己的亲妹妹……”
“者者木!”|苏尔丹爆喝一声,打断了者者木的话。
那者者木愤然瞪了苏尔丹一眼,嘴里不知嘟囔些什么,气乎乎地坐在了椅子上。
虽然被打断了,但是绿凝还是听到了者者木所说的话,她的心里再一次被尘封已久的痛笼罩。这种疼痛,让她难以呼吸,虽然这种疼痛不如先前所受的情盅那般剧烈可怕,却徐徐缓缓,毒汁一样漫延至整个心灵,将心灵浸泡其中,慢慢吞噬。
绿凝缓缓地吸了口气,然后吐出去,紧接着,便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问道:“对了,我身上的情盅,可是你们帮我解的?”
“你身上所受的情盅本就不重,只是昏睡了三日,便可痊愈了。”苏尔丹而今却是不好称呼绿凝了,按理,是应该称呼她为“容夫人”罢?却为何这“容夫人”三个字他迟迟说不出口呢?
“三日……”绿凝沉吟着,然后猛然跳了起来,“你是说,我已然睡了三日?”
苏尔丹点了点头,但随即便也同样意识到了某件事情似的,用带着异样的目光看着绿凝,道:“容……夫人,你可不要意气用事。”
“要我如何不能意气用事!”绿凝焦急地嚷道,“你可知,洛瑾这次前往北疆乃是凶多吉少么!”
“那与我们有甚么关系?”者者木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欣赏着自己的指甲,“对于我们曲回国人来说,洛瑾是个最大的威胁,他死了,我们想要攻打中原,岂不是易如反掌?”
“糊涂!”绿凝怒斥者者木的目光短浅,“亏得你口口声声称自己是曲回国的第一才子,竟是如此鼠目寸光!想我华南王朝,乃涣涣大国,比你曲回国大了不知多少倍!你莫不是以为使些杀手,将我朝君王及重臣暗杀了便可以将我中原归入你曲回国的囊中?蚂蚁吃大象,你可想过曲回国有那么大的胃口么?华南王朝除了当朝的皇帝,更有各路亲王,哪一个是好惹的角色?到时候,也不过是他人收坐渔翁而已,难解决甚么问题?”
绿凝的话让者者木的脸色沉了沉,竟出现了难以反驳之意。
“曲回国当前如此痛恨我华南王朝,无非是记着先前的耻辱,然而两国交战,受苦的却是大众百姓。想你曲回国将士们虽然勇敢,连女子都可持刀前往战场,但如何奈得中原的兵力?若中原大军压境,曲回国能抵抗得了多久?一年,两年?即便是抵抗得长久,这国力所受之重创,又要几年方能养得回来?”绿凝扬声说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烁烁生辉,“你且说那洛瑾狡诈,他便是再狡诈,却也并未将你曲回国人斩尽杀绝,而我朝皇上永嘉大帝,也不过是划地交战,亦未曾将你曲回国入侵半分。难为你们以为,换了一个臣子,换了一任皇帝,你们曲回国便可永享太平了么?”
说着,绿凝便冷笑一声,道:“想我华南王朝的朝中要势,你们并不陌生,而今洛瑾之事更是有人从中作梗。你们想想,上一次的交战,若是何紫梓那样的人物为先率,你曲回国士兵又将会是个什么样子?”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竟然让苏尔丹与者者木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如今,我只想与苏尔丹你做个买卖。”绿凝淡淡笑着,说道。
“什么买卖?”苏尔丹挑眉问道。
“你与我同去救洛瑾,我保证洛瑾会说服永嘉帝与你国重新签订和平契约。两国交好,永不交战。”绿凝一字一句地说道。
“哈,好大的口气。”者者木充满了嘲笑地站起身来,不屑地打量着绿凝,“你凭甚么跟我们做买卖?就凭你是那洛瑾的大老婆?别开玩笑了,我们都听到你跟何紫梓的对话了,你不过是被洛瑾抛弃的弃妇,你的话能有几分分量?”
者者木的话倒让绿凝一时语塞起来,她张了张嘴,竟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应他的话。反而是者者木看到绿凝的窘态,很怜惜地叹息一声,走过来,轻轻拍了拍绿凝的肩膀,道:“我看你还是放弃算了,为了这么个不爱你的男人,至于吗?你们中原有甚么好?那洛瑾也不过就是个小小的侯爵,还得看永嘉皇帝的眼色行事。动不动就要了他的小命,他还傻乎乎拼命的要去送死,跟着这样既愚蠢又像木头似的人有什么前途?我看,你还不如跟我们回曲回国去,跟在我们太子殿下的身边。你放心,我帮你美言几句,你就算嫁过人也没关系,当不成正妃当侧妃。将来我们太子殿下登基了,你就是可就是堂堂的皇妃,岂不比当个被人遗弃的侯爵夫人强出许多?”
绿凝目瞠结舌地看着者者木。这者者木偏偏一副好心肠,完全是一副“包在我身上”的表情,让绿凝简直无言以对。
这场面太过尴尬了,一般而言,做这种保媒拉纤儿的事情,是不是通常都要其中的一个人回避的?即便是曲回国人生性再豪放,似乎也不至于如此罢?绿凝的视线缓缓地越过者者木,落在了苏尔丹的身上,见那苏尔丹满脸通红,转过头去假装没有听见,而是很认真地看着窗外的景致。
绿凝看了看那扇窗户,可惜,窗子是关着的,实在不知道苏尔丹可以看出什么来。绿凝挑了挑眉,既而攸地笑了出来,道:“你们可以不相信我所说的话,但是,想必你们不会信不过绿凝公主罢?”
此话一出,竟让苏尔丹整个人的身形都震了震,他迅速地回过头,牢牢地盯住了绿凝。
“你在说什么?”苏尔丹怔怔地问绿凝。
绿凝,却只是轻轻地抿了抿嘴,眼眸里闪着狡黠的目光,淡淡而笑。
“哈,太子殿下,莫要听这女人胡说。”者者木这家伙的警惕性倒是最高,他跳起来,指着绿凝斥道,“你这弃妇,莫要在这里拿那绿凝公主来引我们太子落入你圈套。这普天之下谁人不知,那绿凝公主因‘碧云宫’一场大火至今还在昏迷之中,是死是活都尚不清楚。你莫要以为用一个将死之人的钟头就可以要挟我家太子了。”
“是么?”绿凝笑眯眯地,转头看向苏尔丹,“苏尔丹,你竟也是这样相信的么?”
苏尔丹顿了顿,继而用充满了怀疑的目光打量着绿凝。这女子的气质非凡,语气里充满了自信,似乎不像是他先前在中原所见的柔弱女子。而她的一双眼睛所流露出来的神采,深深让他觉得迷惑,那是他太熟悉的一种神态,熟悉到常常出现在自己的梦里,真实得如现在这般,面对着面。然而,却正是这种熟悉之感,让苏尔丹愈发的迷惑。
为什么这双眼睛现在会在这里,为什么,在一个原本与苏尔丹不会有所交集的人身上?
“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