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料理侯府的开始(上)(1 / 1)

绿凝却是整整胃疼了三天。

嫣翠倒是觉得,自己主子是那日对着满满一桌子饭菜暴食了一通的关系,但是绿凝却直称不过是因为饥饿得太久方才用餐所引起的不适。

主仆两个人的意见纵然不能统一,但郎中给开的方子,倒是少不得要照着去煎的。

“夫人,请喝药罢。”水珠儿将熬好的中药用小碗端着,走到了绿凝的面前,呈上来。

绿凝叹了口气,瞧着这一碗苦药皱眉,一想着这消食之药便觉得胃里更加的难受了。

“夫人,您且喝了罢,仔细落下陈疾,恐日后都要遭罪。”水珠儿劝道。

“我听了你们的,等他吃饭才叫遭罪!”绿凝不想便罢,一经想起,便气不打一处来。

那好死不死的洛瑾,害得自己这样难受,看不逮到时机狠狠地收拾她。

“不过……”一提到洛瑾,水珠儿便满是担忧地叹了口气,说道,“侯爷自那日去了迟采青院儿里,便再没有回来过。会不会是那迟采青又对侯爷使了甚么手段,将侯爷揽在她的身边儿了?”

“她使手段便由她去,你在这里抱怨甚么?”绿凝巴不得那洛瑾离自己远远儿的,害自己被吃了那么多豆腐,还不够?“本夫人怎么瞧你倒像个怨妇似的。”

“哎哟,我的好夫人,您怎么又转不过这个弯来?”在一旁替把弄着梳妆匣里珠花儿的嫣翠急得直跺脚,“您当那迟采青是个省油的灯?她盯着这北靖侯夫人的位子,和这‘落霞阁’已然不是一天半天了。这会子竟这样猖獗地将侯爷从我们眼皮子底下请走了,便已然是在向夫人您宣战了,您还没看出来?想想她从前是怎么对夫人您的?明明是一个偏房,还以甚么二夫人自居,她不是成心的想要取而代之却又是甚么来?”

绿凝也没有心思去理嫣翠,只是自顾自地拿了药,皱着眉,苦着脸,一股脑儿地喝了下去。

“您呀,您就跟这里糊里糊涂地过罢,”嫣翠见绿凝也不睬她,当下气得翻了记白眼,冷哼道,“好容易才有两天好日子过,侯爷的心也放在您身上了,却竟被那庸脂俗粉给抢了去。若那迟采青是个如花似玉的,奴婢还尚且可以咽得下这口气,谁想却偏偏是个那样张狂轻浮的,让奴婢眼看着她们欺负夫人,还不如教我死了的干净。”

“放肆!”绿凝喝了药,正苦得眉都纠结在一起,心里恼火着,这会子听了嫣翠竟如此说话,气得她将那药碗掷在水珠儿手里的托盘上,嗔怒道,“我不过是这几日身体不适,懒得理你们,偏你这死丫头愈发地没了规矩。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倒是有没有把我这夫人放在眼里!”

嫣翠见绿凝果真生了气,当下便也不再敢声张,只是撅着嘴,低下头去摆弄那些珠花儿了。

“你且摆弄那些劳什子作甚么?”绿凝见嫣翠不吭声,脸上却是一副不服气的表情,便更加的生气了。但又想到这丫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倒也是难为了她的一片心意,当下便叹息一声,道:“去,把张伯给我请来。”

“是。”嫣翠自知这几日主子都在忙活些甚么,便立刻欢喜地应了,站起身来走了下去。

不多时,那张伯便匆匆地赶了过来。

“小的给夫人请安。”这张伯对绿凝倒一直是十分恭敬的,说话都透着股子心悦诚服。

“张伯,今儿请你来,不为旁的,”绿凝朝着嫣翠等人使了个眼色,这一行小丫头便全部退了下去。绿凝瞧着这张伯,双眼含笑,说道,“张伯你是个可靠之人,这一点,本夫人在看你第一眼的时候便知道了。眼下,这屋子里没有旁人,倒只有你我,本夫人不妨与你直说了。”

“夫人请讲。”那张伯是何等有眼色之人?这会子瞧着绿凝已然支开了屋里的所有丫头,自然便知道她是有话要对自己讲,当然便点头应着。

“张伯,我且问你,这厨房里的一干物品,都是由那迟贵采买的?”绿凝问。

张伯点头,“只是青菜是由菜贩阿山在清晨挑担送来,其他稍贵重的物品,都是由那迟贵来买。”

“可是府里的规矩,不是燕窝等物每月只备五斤?那日我瞧着筐里之物,远不止五斤吧?”绿凝问。

“夫人说得极是,”张伯连连点头,“自今年年初起,这迟贵每每送来的人参等物便都是要多些。小的们虽然说过东西多了怕保管不善,请他少买些,若等不够了可再买进,他却不听,叫小的只管收了。”

“那每月都有可余否?”绿凝疑惑地问道。

“却……不曾有余。”张伯迟疑了一下,回答。

“不曾有余?”绿凝惊讶地问,“既是每月都送来得多些,却为何不曾有余?”

“这……”张伯低下头沉吟着,没有说话。

“张伯,你是侯府的老人儿了,想必若是您不拿我当自己的主子,也绝然不会要我前往厨房去看那迟贵送来的物什。”绿凝自然知道张伯是有所顾及的,当下便和颜悦色地说道,“张伯但说无妨,本夫人自会拿捏分寸处理此事。”

张伯听了,又兀自犹豫了片刻,终是说道:“夫人,张久在侯府里做了大半辈子,侍奉了老侯爷和侯爷两代。老侯爷与侯爷都待张久不薄,张久只有一子,虽然久读诗书,却终因家中贫寒没有钱使之求学,多亏侯爷体恤,每月除月钱之外还周济张久些银两,使小儿得以求学。张久虽是个粗人,但终也是懂得知恩图报四个字。”

绿凝点了点头,心底却微动。她实不知,这洛瑾竟会私下里周济一个厨房的管事,这倒是令她惊讶万分。

“夫人,想那迟贵,本性乖张,为人蛮横,但到底也是有些背景来的。小人不过是一介下人,且不论他的靠山有多少得志,对于小人来说终是主子。下人如何能硬得过主子?所以即便是有些甚么,小人也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敢声张,更何况是府里根本没有一个主事之人呢?”

“但是自见了夫人,小人便敬重夫人是个有见识的女子,那三姨娘和二夫人竟根本不能与夫人相提并论。又见夫人是个可以压得住事,做得了主的,小人这才敢上报夫人得知。还望夫人得以体谅小人的苦处。”

这张伯说得真诚而由衷,绿凝连连点头,道:“张伯,足见你是果真为侯府着想的,可也是难为你了。”

“夫人客气了,替主子分忧本就是小人应当做的。”张伯躬身道,“只是除夫人之外的诸多主子,却只是眼里盯着府里的银两和物什,哪里又真正将侯府放在心上呢?所以小人说,到底是侯爷与老祖宗是有远见的,唯有夫人才能将侯府实惠得井井有条。”

张伯的话,让绿凝的心里似掠过一抹异样的灵光,当下,绿凝便微微挑起眉来,对张伯说道:“张伯,这么说来,那些余下来的人参、燕窝等物,却是进了一些人自己的口袋了?”

张伯只是微笑着不说话,兀自低下头去。

果然如此。

绿凝深深地吸了口气。她自是知道这张伯话说到这里,便已然是说得够多了,若是说得再多,便也是不可能了。当下便点头笑道:“如此我便知道了,张伯,多谢你一片苦心,我们北靖侯府能得你这般忠心之人,实属有幸。”

说罢,唤来嫣翠,拿了十两纹银递给了张伯,道:“先前我自是不知你竟有个如此上进的儿子,这点银两虽不值钱,但尚还可买几卷书读读。人都道寒门出将相,还望张伯可培养出栋梁之才为国效力。”

张久本就敬重容颜是个有远见的女子,而今又听闻这位容夫人出口成章,颇识大体,便再次坚定了自己信任她的决心。这边便推辞了几番,终是收下了。

见张伯走出了屋去,嫣翠便笑道:“夫人到底是体恤这些下人的,难怪而今侯府之中对夫人敬仰之人是越来越多了。”

“哦?”绿凝诧异道,“这又如何见得?”

“这几日我行走在府里,便常听下人们提及夫人呢,个个儿都说从前倒是误会了夫人。想来,当初也是年轻气盛,而今倒果真是与侯爷圆了房,便也日益有了当夫人的样子,早知如此,侯爷便该早早儿的与夫人圆房,也好教下人们都有个倚仗。”

说罢,便掩着嘴,吃吃地笑起来。

“我把你个没正经的东西,”绿凝亦被这嫣翠气得笑出声来,道,“看我不拧你的嘴。”

正说着,偏逢水珠儿走了进来,笑道:“瞧夫人笑得开心,不知我倒是错过了甚么热闹不成?”

“热闹倒是没错过,”嫣翠笑嘻嘻地说,“只不过呀,若是你再回来得晚些,恐我这张嘴就被夫人拧肿了。”

三个人兀自说笑了一会子,绿凝便正色问水珠儿道:“本夫人吩咐你的事情,可曾问明白了?”

“问明白了。”水珠儿笑着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