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这是厨房今儿特地为您与侯爷熬的桂花粥,说是养神补气最是上等,”嫣翠将一个白瓷碗举至绿凝眼前,笑着说道,“况且这桂花又有一股子清香味道,据说是服得久了便是连吐气也芬芳呢。”
绿凝倦倦地接过粥来,抬头,望了一眼那坐在自己对面的洛瑾。这家伙正泰然自若地用汤匙慢慢搅动着碗里的粥,然后送至嘴边。
昨儿晚上这洛瑾说甚么也要赖在那**不动,任凭绿凝如何推他打他踢他,他就是像块石头般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绿凝气愤不已,便想尽一切办法去数落洛瑾,管它甚么激将法、贬低法,还是喝斥法的,统统用尽了,也不能使这石头动上一动。恨得绿凝扑上去狠狠地咬这厮的胳膊,然而逼得急了,这洛瑾却猛地一翻身,长臂一伸便将绿凝压得住了,动弹不得。
于是绿凝只得闭上眼睛认命地叹息,由着这庞然大物侵占了自己的半个床。为了安全起见,绿凝便穿得严严实实和衣而卧,又将被子盖了个结实。却不想这洛瑾的身体却像火炉一样,兀自散发着炽人的热气,使得绿凝热得透不过气来。这一夜折腾得绿凝苦不堪言,那洛瑾却舒舒服服睡得正鼾,恨得绿凝牙根痒痒,最后只得脱了外套,穿着中衣睡得着了。而清晨睁开眼,绿凝却赫然发现自己竟是整个人趴在了洛瑾的身上,头也靠在洛瑾的胸膛上,双臂紧紧揽着这厮硕大的身子。
那洛瑾,则眯着眼睛,笑呵呵地看着绿凝的睡姿。
“本侯没有强迫你,对吧?”看到醒来的绿凝对自己怒目而视,洛瑾便笑着问道,一脸的无辜。
绿凝真是对这洛瑾要多无语有多无语,要多憎恨有多憎恨。所以一直到用餐之时,绿凝仍对这家伙充满了敌意。
“夫人今儿都要做什么?”洛瑾突然抬起头,迎着绿凝的目光问道。
“我?”绿凝愣了愣,她倒没有想到洛瑾会这样问,当下便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要多看看厨房的一些事宜罢,毕竟,府里的众多事宜我都不甚清楚,慢慢熟悉罢。”
洛瑾点头。
“这侯府自我娘走后,便没有一个能主事之人担当起这个家。秋妈纵然一直尽心尽力,但终究奈何这府坻太大,事情众多,她一人倒真顾及不过来。很多事情,很多府里的规矩怕是都淡了。本侯终是个男人,对这些事情倒并不在行,常言道家和万事兴,这府里的事情,便要多有劳夫人你了。”
绿凝有些惊讶地看着洛瑾,见洛瑾说这话的时候态度真诚,语气诚恳,还真的没有调侃和捉弄绿凝的意思。
“但凡大小事宜,你自可做主,秋妈亦会尽心效力。若有任何事情是你左右不了的,可直接回禀老祖宗,或者跟本侯讲来,自有人可以为你做主。”洛瑾的黑眸里,漾着信任与温暖,竟让绿凝无法忽视这种郑重,当下,便也郑重其事地点头说道:“多谢侯爷,容颜知道了。”
“知道了就好。”洛瑾笑着点头,“本侯吃饱了,侍候本侯更衣罢。”
“侍候你更衣?”绿凝瞧了瞧已经站起来的洛瑾,又瞧了瞧自己手中的碗筷,“我还没吃完早点的。”
“本侯有要事缠身,若是因家事而耽误了正事,夫人,恐有不妥呀。”洛瑾笑得深藏不露,却使得绿凝恨恨地瞪了他好几眼。
方才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好感此时已然荡然无存,这男人归根结底,本性就是那般的令人厌恶。绿凝忿忿地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走了过去。
这边洛安已然将朝服捧了过来,举至眉前,低头恭敬地等候着绿凝去取。虽然头是低下了,但脸上却是在强忍着笑意。绿凝自抓过来,一脸不痛快地替那张开双臂站在那里等着被人伺候更衣的洛瑾穿上了朝服。
“若想吃甚么,就吩咐厨房给你弄。想要用什么,自就让秋妈唤下人买来。”就在绿凝替洛瑾系颈间的纽扣之时,洛瑾突然间低下头,凑在绿凝的耳边轻轻的说道。
绿凝的手微顿,耳垂却迅速地被洛瑾含在了嘴里,牙齿轻咬,让她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而这令人憎恨的家伙却攸地直起了身子,转身大步走向门口。
“夫人,小人告退。”洛安急急忙忙地问候着,转身跟在洛瑾身后走出了屋子。
绿凝摸着那被洛瑾吻过的耳朵,婉若烧灼般的炽热,心里被激起的颤动让绿凝觉得十分的不快。待到洛瑾走出了很远,绿凝方才想起,自己却为何不吼那色鬼一声?当下便忿忿地,用袖子将耳朵擦了又擦,却因大力的摩擦而更觉得炽热了。转过头,便是看着那香气扑鼻的桂花粥,也觉得难以下咽了。
且说洛瑾与洛安走出了“落霞阁”,脸上自带着轻松愉悦的笑容,走了一会子,便有小厮牵来了马匹,正欲上马,便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轻唤:“侯爷。”
洛瑾转头,但见在一丛芍药花儿旁,站着个人。那人挽着圆翻髻,身着樱红色的蝶戏水仙裙衫,面容微微有些疲倦,却依旧笑得温柔。
“采青?”洛瑾诧异地唤着,转过了身子,“你怎么站在这儿?”
“妾身在等侯爷。”迟采青微微地笑着,慢慢走上前来,“妾身知道侯爷必然是会在此上马的,便在这里等了侯爷一阵子了。”
“找我有事,唤下人来说一声便是了,何必在这里等。”洛瑾的眉微微地皱了一皱。
“妾身知道侯爷与夫人……”迟采青的唇角微微地颤了颤,脸上绽出一抹苦笑,道,“侯爷与夫人必有很多贴己的话要说,妾身自是不便打扰,还是在这里等……好些。”
洛瑾微微有些动容,当下便也沉默了下去。
“侯爷近来的身体可好?”迟采青的眼里泛上些许泪光,抬起头,定定地望住了洛瑾。
“嗯。”洛瑾沉吟着,微微点了点头。
“妾身知道自己出身卑微,自是不敢与夫人平起平坐,更不敢要求侯爷半分。”迟采青缓缓说着,声音里透出了一丝哽咽,“只是,妾身只求侯爷能偶尔地来看看采青,便也算……便也算是不妄妾身侍奉侯爷这么多年……”
话还没有说完,泪便已然泪然滑落。迟采青急忙低下头,用袖子忽匆匆地擦了擦眼睛,转而又笑道:“侯爷快上马罢,仔细一会子要迟了。终是正事要紧。”
洛瑾抬头,看了看迟采青那犹带泪痕的脸庞,然后伸手,轻轻拍了拍迟采青的肩,转身纵身上马。
“回吧,这几日,本侯自会去看你。”洛瑾说着,转身策马而去。
看着洛瑾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迟采青的眼中依旧溢满了忧愁,她轻轻地叹息着,再次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二夫人。”自树后跑出来一个身着青绿色小袄的丫头,急火火地跑到了迟采青的身边。
“这么慌里慌张地做甚么!”迟采青的眉立刻皱了起来,厉声斥责道,“倒是有人抢了你的钱不成?”
“回,回二夫人,抢钱倒是不曾有的,”那小丫头深知这迟采青的脾气,便急忙赔着笑脸说道,“只是迟爷来探望您了。”
“哦?”迟采青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不悦的神色,“他来做甚么。”
说着,便转过身,与那小丫头一并朝着自己的院儿里行去。
还不待进屋,便听得盼儿在房里哀声乞求道:“我的爷,求您行行好饶了我吧。你要找乐子尽管去找那些窑姐儿去,莫要在这里惹我。”
又听得一个男人哈哈地亮着他的公鸦嗓子大笑,道,“好宝贝儿,给爷香一个,有甚么要紧。”
“放开我,”盼儿急急地喊道,“仔细二夫人瞧见,看怎么罚你。”
“她看见,有甚么要紧,”却听得那男人的呼吸都已然变得粗重起来,急切地说道,“她看了,爷自会把你要下来,跟爷吃香的喝辣的去。”
迟采青站在房门口,气得脸色直发白,那跟随在迟采青后面的小丫头听了,更觉得尴尬不已,只抬起眼悄悄地去看那迟采青。
“我把你个没出息的东西!”那迟贵正在屋子里搂着迟采青的丫头盼儿亲嘴儿,却不料只听得一声怒喝,有人重重地踢了自己一脚。那迟贵虽是个体力壮实的,却怎奈那一脚踢得他根本不甚有防范,当下便一屁股跌倒在地上,“哎哟”地大叫出声。
“二夫人,二夫人!”盼儿先是遭了**,又被突然出现在迟采青吓了个半死,当下便哭着跪倒在地,哆嗦着哭道,“二夫人饶了奴婢罢,奴婢实在是不愿,只是那迟爷他……”
“住口!”迟采青怒喝着,扬手便在盼儿的脸上掴了一记耳光,“你这贱婢,还不快给我滚出去。”
“是,是。”那盼儿脸上虽挨了一记,但依旧像是获了赦令般地低头跑出了屋子。
那迟贵跌倒在地上,牛铃般地眼睛眨了又眨,然后迅速地坐直了身子,又跪倒在地上,漾出一脸的媚笑来:“表妹,给表妹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