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少夫人你有所不知啊。非但是这小春，就是那天大小姐院子里的所有知道这事的奴婢，连带这那几个醉酒的家丁，后来都陆陆续续的被赵姨娘以各种理由给杖毙了。那前前后后那一段日子，顾家可是杖毙了不下十人，一时间所有下人都有些风声鹤唳呢。不过是只有小春被杖毙时赵姨娘吩咐了众人都去观刑，所以影响大了一些。其实后来老奴也想了，若老奴非是少夫人的奶嬷嬷，又救了少夫人有大功的话，赵姨娘那里看老奴也是碍眼的很呢。”

韩嬷嬷说到这里，老脸上尽是一片凄然的神色，颇有些兔死狐悲的意味。顾梓璐看着韩嬷嬷这个样子，便知道她定是被小春的结局给刺激到了。韩嬷嬷待小虫那么好，很有把小虫当成自己孙女来看的感觉，既是那小春和小虫极投缘，又和当年顾婉秋的院子走的那么近，那韩嬷嬷对小春应该也是很喜欢的。

可现在小春却因为帮着韩嬷嬷护了顾婉秋而被赵姨娘找理由杖毙了，韩嬷嬷这边伺候的两个主子林芳华和顾婉秋却不能出面护住小春一二，韩嬷嬷心里定然也是难受极了的。就是直到现在了，韩嬷嬷再说起这些的时候，顾婉秋也能从她的脸上看出些愧疚的神色来。对此顾梓璐也只能拍了拍韩嬷嬷的肩头，安慰她道：

“嬷嬷不要这般难过了，既是那小春对我有如此的大恩，我待她的祭日好好给她上柱香，送些祭品好了。至于以后，我可以保证定不会再让跟着我的下人，受到任何的伤害。不管是你，小虫、浅草，还是帮过我的多花，只要对我忠心的，我都定是会拼了全里保大家安然的。

婉秋已经死过一次了，很多东西看开了，很多事情也想开了。这人世上啊，有时候并不是有血缘的才最亲近，就像那顾婉夏和我，怕她是恨不得我死的越难看才越好呢。有时反倒是嬷嬷、小虫和浅草这样的，才会伴着我更长久。嬷嬷放心，你们忠心对我，我定也会全心待你们的。”

“老奴... ...老奴谢过少夫人如此的一番维护之心啊。少夫人终于是长大了，有了自保的能力了，老奴今日听少夫人这么一说，心里也是慰藉的很啊。老奴只盼着少夫人和少爷以后的日子能过的和和美美，且不要落到像今日太太和老爷的地步啊。”

韩嬷嬷一想到今天林芳华刻意装扮了许久却得不到顾幕贤一个怜惜的眼神，心里就是悲伤一片。老爷和太太也是曾经恩爱过的，只是可惜太太不得老太太的喜欢，老太太便做主把那赵姨娘娶进了门。赵姨娘进门后，老太太又多次挑拨太太和老爷间的关系，终是让太太和老爷落到了如今的天地。

自然韩嬷嬷也恨太太绵软的性子是个不争的，遇到事情只会任外人欺负，然后回到房里自己闷声痛哭。不过韩嬷嬷是太太的陪嫁之人，对太太的忠心和疼惜始终都是压过一切的。自然顾梓

璐也看出了在韩嬷嬷眼里那林芳华应该始终是重过顾婉秋的，所以现在看到韩嬷嬷又为林芳华凄怨上了，顾梓璐也不刻意拦着她，只是找了时机又把话头给扭了回来继续探问当年那件事情的后续。

“韩嬷嬷，听你说顾家当年被杖毙了那么多的下人，我怎么觉着那赵姨娘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草草在顾家了解那么多的人命，怕她身后是有我奶奶和爹爹给她撑腰的吧？只是我不明白，奶奶和爹爹他们要赵姨娘杖毙那么多的人到底是为了... …”

“唉，自然是为了防止消息走漏出去了。大小姐如此设计少夫人，也算是顾家几十年来最大的丑闻了。若是这样的家丑暴露传扬了出去，于老爷的官誉自然是有碍的。老奴记得老爷那时正是处在等着升迁的一个关口处，为了这事家里已经耗费了不少的银钱出去，这眼看着事情就要八、九不离十了，老爷怎会愿意为了些个丑闻坏了自己的前程呢。所以那些个下人的性命在老爷眼里统统都是不值什么的，杖毙也就杖毙了，毕竟只有死人才是不会开口乱说话的。”

“这... ...难道奶奶和爹爹他们害了那么多人的性命，就是为了一次升迁的机会？”

顾梓璐知道自古官场就没有多干净过，只是没想到会黑成这个样子。一次升迁而已，竟就拿这么多条人命来换？！而且在顾梓璐看来，这些杀戮也完全不是必须的。想要家风严谨不传出什么闲话，其实当家主母应该有的是办法啊，哪怕是剪了那几个奴才的舌头不让他们到处乱说也比直接要了他们的性命来的仁慈些。

不过顾梓璐的这番疑问，在韩嬷嬷那里却得到了个否定的答案。韩嬷嬷低头想了想，终究还是把自己心里萦绕多年的猜测给说了出来：

“少夫人啊，老奴觉着这事情怕是没有这么简单的。后来老奴陆陆续续听到了些风声，不过因那段时间赵姨娘下了狠手段，所以老奴知道的也不多。不过总归是拼凑了一些出来。似是当年大小姐给少夫人用的药，是从什么不干净的烟花之地方得来的，而那几个醉酒的家丁，也有几个是大小姐从外面弄进府里来的。

大小姐才十五岁的年纪，还是个闺阁中的女孩儿，本是不该知道外面那些个肮脏勾当的呢，不想她却对勾栏里那些倚门卖笑的娼妇之事知道的那般多，又跟外面那些个不三不四的男人有了联系，可是惹了赵姨娘和老太太的注意。后来听说是老太太下手去查了，才发现大小姐身边有个极得宠的丫头当年在被赵姨娘买进府前曾在那烟花场里伺候过一段男人。

后来不知那丫头是怎的逃了出来，又落到了人牙子手里才被二次发卖。不过那丫头倒是个精明的，在人牙子那里把当年的事情给瞒的死死的，才会被当成家是清白的破落户被赵姨娘买进了府里。赵姨娘也是看她精明干练，才会让

她去大小姐的院子伺候的。却不想她是个心术不正的，在大小姐的院子里哄住了众人得了大小姐的青睐后竟尽是给大小姐说些勾栏里的下作事情，惹的大小姐小小年纪就开始想些不该想的事情。

后来那丫头更是勾着大小姐借着接着机会出了门子几次，也就是那几次让大小姐认识那丫头在外面的一些个男人。大小姐对付少夫人的这法子，还有用的药，据说都是那丫头想办法弄进府里来的。后来幸亏那丫头的事情被暴露了出来，老太太也一力把大小姐身边的人都清理了一边。

不然怕大小姐早被那丫头挑唆着跟外面的野男人出了些事情了呢。大小姐那边自从失了那个丫头，行事上虽然依旧狠毒，却再没了那么多的城府。所以后来大小姐再出招，老奴这边才能帮着少夫人彻底应对过去，保了少夫人在顾家再没出过什么大事呢。”

“这... ...原来如此啊。”

顾梓璐起初就觉得顾婉夏那边从头到尾事情都有些蹊跷的很，现在听韩嬷嬷说了如此一段故事，顾梓璐心里才算是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梳理清楚了。不过梳理清楚后，顾梓璐心下也是冷笑了一声。亏她原本以为顾老太太和顾幕贤授意赵姨娘那般残忍地杖毙奴才多少是有为了顾婉秋的闺誉考量，但现在看来顾老太太和顾幕贤怕根本就是担心顾婉夏那一段晃荡的行径还有跟外面一些野男人的勾搭若是传扬了出去以后于顾婉夏的姻缘不利吧？

而这顾婉秋从头到尾根本就是个无辜的炮灰，也从未被什么人想起过。至于赵姨娘和顾婉夏后来没再因为这件事情找顾婉秋的麻烦，怕也不是因为什么良心悔悟了，而是担心此时若是被人再挖出来，弄不好就牵扯到了顾婉夏身上，到时顾婉夏和顾婉秋也就是两败俱伤的局面了。且那顾婉秋算来是被人设计的，还算无辜，可顾婉夏这边主动勾搭外男，又从烟花之地弄下作见不得人的迷药进府，她可是纯纯的自己犯贱，本性**了。

“韩嬷嬷，这件事情小虫可是知情的？她性子那般鲁莽，若是任她知道了，怕她的嘴巴也是难以紧起来的。更何况还有小春... …”

顾梓璐跟韩嬷嬷说道这里时突然响起自己之前试探过小虫好多次，可小虫对当年的事情似是丝毫都不知情的样子。这可是有些说不通的，小虫不是顾婉秋的贴身丫头吗？她不是自八岁起就伺候在顾婉秋身边了吗？怎的顾婉秋身上如此重大的事情，小虫竟是个不知的呢？

韩嬷嬷听顾梓璐这样问，心下又是一阵的叹息，然后才缓缓道：

”少夫人也看出来了，这事情小虫怎么会不知道呢。当年小春被杖毙的时候，要不是老奴死死拉了小虫，怕她都要扑过去挡到小春身上了。后来小春死的时候，眼睛睁的老大怎么都闭不上，还是直勾勾地看着小虫的方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