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一呢，婉秋在顾家这边先是有一个放不下的人。”

“你的娘亲是吗？”顾老太太才刚刚听顾梓璐说一句话，便猜出了顾梓璐的这第一个要求是什么。虽说林芳华也是个不得自己喜欢的，且还挡住了自己侄女的路，但毕竟她是当初老太爷给顾幕贤定下的嫡妻，顾老太太一时之间还没有让林芳华了去的意思，所以对顾梓璐的这个要求，她倒也是大度，直接爽快地保证道：

“你且放心，就算你赵姨娘这胎得了男嗣，我也保你娘顾林氏在这顾家仍旧占着大太太的名号不变。”

顾老太太以为自己给顾梓璐坐的这个保证已经很大方了，毕竟原先她的确动过若是自个儿侄女赵秀月这次生下男孙，她就借机把侄女姨娘的位置扶正，把无子的林芳华废为姨娘。

不过林芳华的娘家虽然没落了，但在士林中还颇有些清名，顾幕贤为官的同僚中也颇多当年林家的故旧门生，若是贸然废了这个顾林氏怕于顾幕贤在同僚里名声有碍，所以顾老太太才一直在犹豫。现在既这顾婉秋被得用了，那林芳华的位置再留一段倒也无不可，反正不管怎样，那林芳华也已是废人一个了，于自己到底是无碍的。

顾老太太不知道，顾梓璐这边听了她的话却是嘴角一抽狠狠地翻了个白眼。这顾老太太还真当顾婉秋母女是要饭的那般好打发呢？虽顾梓璐不知这正妻的名分对顾婉秋母女有多重要，但于顾婉秋而言没了实权的正妻日子过的绝对是比不上夫家的宠妾，更何况这宠妾还跟婆婆粘着亲戚呢。所以顾梓璐浅笑了一下道：

“奶奶这可实在太无诚意了。婉秋的娘亲本来就是爹爹明媒正娶的发妻，不是那等上不得台面的肮脏那货可比的。以前婉秋尚在闺中时，爹爹不管怎么宠妾侍都没让她在名分上越过我娘亲，如今婉秋已然于顾家有大用处了，奶奶你合该着把我娘亲在顾家的地位再抬上一抬，哪里有只是保着不变的道理？”

“再抬上一抬？你这是何意？”

顾老太太没想到顾梓璐会不满意自己的安排，不过顾梓璐说的要把林芳华在顾家的身份再向上抬抬却是让她迷惑了。林芳华虽不得顾幕贤的宠，却也占着顾幕贤正妻的地位，如此名分上已经是最高的了，再当如何向上抬起呢？

顾梓璐看顾老太太这般困惑，心中不禁郁闷，正妻的位分自然是无法抬了，但这权力嘛，可就不一样了。林芳华虽是正妻却无宠、无子、又无权，这样的日子林芳华在顾家过的能舒心才怪呢。至于这宠和子嘛，顾梓璐自是帮不上林芳华什么的，且就算是她想为林芳华谋划，短时间内也未必见效，但抓进手的权利却是可以真真切切地立竿见影地改变林芳华在顾家地位的。所以顾梓璐浅浅地冲顾老太太笑了笑道：

“奶奶糊涂了，想咱们顾家也是书香门第，礼乐

传家，这在嫡庶之分上自是不能落了话柄，成别人家茶余饭后的笑料。所以这管家之权，若是长久攥在一个妾侍的手里，只怕被爹爹的同僚们知道了会... ...呵呵呵... ...”

顾梓璐说道这里便不再继续下去，而是用帕子掩着口笑了笑。是啊，管家之权若是一直让个受宠的妾捏在手里，那失宠的正妻还要不要活了？想到这里，顾梓璐的双眸微微眯露出了一丝凌厉和很绝。

而恰恰她的这丝异样的眼神分毫不差地落入了顾老太太的眼中，让顾老太太心下猛然一惊。可待顾老太太再定神仔细去看顾梓璐时，她又是那般如旧地露出一副无辜且单纯的神态笑着在玩儿自己的帕子。但顾老太太肯定，刚刚自己绝对不是眼花看错了这“顾婉秋”，而怕是以前“眼花”看错了这“顾婉秋”，这丫头果然不是个简单的，且还不是个省事的。

刚刚听她那话里的意思，名面上是在以嫡庶之分来要求自己的侄女秀月归还管家之权，暗地里却是又是赤‘裸’‘裸’地在拿幕贤的仕途来威胁自己，若是自己不把这管家之权从秀月手里夺回，她怕就会想办法把家里的这些阴私“不小心”走路出去，让幕贤的同僚们知道。

虽说这后宅管家本是各府内女眷的事情，可就是有些个不识趣的言官御史整天闲着没事干专盯着各府的失德之处，更何况那些个言官中好有些个还是那林芳华娘家的门生，保不准顾婉秋若真把信儿漏出去了，还真有些个念旧情的会替他们林家出头把这事上达天听。所以顾梓璐提的这第一条要求，若满足不了她，还真是可大可小啊。

顾老太太拧着眉头又沉思了一番，想秀月那孩子也的确不是个管家的料子。自她从林芳华处抢来了这管家权后，七八年里顾家虽面上看着安宁，实则内里鸡飞狗跳，光投井和悬梁的丫头每年都要闹出那么一两个，只不过都被自己强行压了下去。但是要让自己就这么从嫡亲的侄女手里收了这管家权重新还给林芳华，顾老太太却又是心有不甘的。最后权衡之下，顾老太决定给顾梓璐的要求打个八折。

“秋丫头呀，你说的自然在理。咱们顾家是什么样的家门，难道这些个事情还不懂吗？只不过你娘身子不好，一直病病恹恹的，劳累不得。你姨娘管家虽名不正言不顺，但那也是你娘跟我提出来，点名要交给你姨娘的啊。”

“哦？是吗？这还真是好笑，我怎么就从来没听我娘说过，她什么时候跟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就如此合得来呢？”

顾老太太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顾梓璐冷冷地从中截断了。顾老太太刚刚那番话说的有多假，怕连个五岁的孩子都哄不住的。且顾梓璐十分厌烦顾老太太一口一个“姨娘”地给自己介绍那个顾婉夏的娘，在顾梓璐眼里那个嚣张跋扈又愚蠢至极的女人根本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泼

妇，顾梓璐真是想不出那样的女人到底哪里得了顾幕贤的眼了。所以只要顾老太太说出“姨娘”两个字，顾梓璐必会回以她“上不得台面的侍妾”。

顾老太太的话就这么被顾梓璐截断了，且侄女还被顾梓璐那样冷嘲热讽了一番，面子上十分下不来，她狠狠地干咳了两声，才缓过脸上的尴尬，重新软了三分语气对顾梓璐道：

“秋丫头你听我说完。你娘的管家权呢，其实我和你爹早就想还给她了。不过是她现在还病着，大夫也说了劳累不得，且你娘已经多年不碰家事了，若是猛然让她接手怕也是不妥善的。我看不如这样吧，还是让你娘先接手她自个儿的小院吧。

这府里面的事情呢，就由我来先代你娘理着，你姨娘从旁助我便是了。自然，你娘漱玉斋里的吃穿用度，你姨娘都是不会再管了，你娘直接差人去库房里领便是了。秋丫头，我这样的安排已是很大的让步了，你这般可总算是满意了吧？”

顾老太太给出的这个调和方案，其实也只满足了顾婉秋八成的要求。转来转去，她还是在设法护着自己的侄女赵秀月。可于顾梓璐而言，她的确并不了解顾婉秋的娘林芳华身子到底如何，若她真的是已经被这顾家折腾的底子垮了，让她一下子接手整个顾家，难保顾婉夏母女不会恼羞成怒地难为林芳华，若是让林芳华因此身子被折腾散了，到也不值。

像现在这样，林芳华自己小院里的事情顾婉夏母女插不得手了，顾家的管家大权也从那个妾侍手里收回到顾老太太这边了，到是也还可以接受的。至于以后如何，自己还可以再帮顾婉秋的娘谋划便是。想到这里，顾梓璐终是点了点头道：

“既是奶奶都这般说了，婉秋自是得卖奶奶一个面子。在娘亲身体彻底康健之前，除了我娘的院子之外的家事就得劳烦奶奶你亲自出面了。”

“这个自然，既然咱们这条已经谈妥了。秋丫头你还有什么别的要求，也就别藏着掖着了，都说出来便是了。”

顾老太太觉得以“顾婉秋”现在的精明，绝不会放弃任何一点有利用价值的地方，况且这“顾婉秋”的眼睛刚刚一直在瞄自己房里的这些个金玉之物，想来她怕是于钱财上是有所图的。顾老太太原先在送嫁顾婉秋时，全当那个孙女就是被送去给人陪葬的，那些个陪嫁自是能省就省，若是可以她甚至想干脆给那顾婉秋压一堆纸糊的东西送去得了。

可现下此一时彼一时了，既这“顾婉秋”已经在萧家活了下来，她当初带去的那些个东西自然是不够看、不够用的了。没见刚刚多花那丫头出去时，身上穿的戴的都比这顾婉秋差不到哪里去吗。不过想到这顾婉秋是被自己当成钉子用的，以后也是要利用她的手把萧家的万贯家资弄到顾家这边来的。顾老太太心里便又觉得舍下些钱财铺路倒也值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