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师父

时间临近春末夏初，风吹树动，层层叠叠的树影斑驳摇曳，划过透明而微黄的纱窗。

窗外阳光明媚如画，傍晚的阳光最是柔和，没有正午时分的热辣，亦不像夕阳的余晖那般扭捏羞涩，依稀连带着几分惺惺作态。

舒适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慵懒地在地上打出斑驳的瑰丽的灰影。黄昏以前，正午过后的温暖而柔和的树影扫在我的脸上——一切温暖而美好。

周卫国的身上传来阵阵松爽而淡淡的薄荷香，就像春日里，经历过整整一个艳阳晒过的被子，幽幽散发出来的味道，安然，舒心。

所谓岁月静好，不过如是。

我和卫国正坐在那家我们经常光顾的飞腾网吧里，淡定地查着高考分数。

天气如此的晴朗，一如我此刻的心情。

查分数这样的体力活，只要在周卫国身边，一直都是他来办的。我肯定不屑于做如此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情。

这很降次的好伐？

对于高考这种人生大事，我一向是淡定惯了。

反正，这次怎么说都不会比上次还要糟糕。

因为，我早就已经偷偷想好了，这次要再次名落孙山，我该怎样完美无缺地将所有责任全部推在周卫国身上。

如果一不小心考好了呢？

这好用说，那当然全都是宝宝我自己的功劳。

毕竟，这考试就跟拉屎一样，还能有人替你去？

所以我很容易淡定的好吗？

该不淡定的那个人，一直都是我身边这枚硕果仅存的学霸，学神，学大仙。

周卫国——这个坐在我旁边的斯文而丰神朗朗的冰冷眼神下不苟言笑的冰块男，才是那个更需要紧张的人。他是我们班，我们学校，乃至整个南隆，甚至全省数一数二的学神，他的分数，直接决定了今年本省的前三甲，花落谁家。

他绷着一张白脸，天气太热，他的额头全都是汗。

反而是我，对自己的成绩无比笃定。分数早就已经录在了网上成为不争的事实，着急激动也于事无补。既不会多降一分，更不会多涨一分。

事实已定，查与不查，什么时候查，都不能改变分数的真相，是故一切的情绪都纯属多余。

最主要的是，宝宝我早就对过参考答案了

，今年我很确定自己一定过了我们省的一本线，上个普通一本院校，根本不在话下。

我正兀自沉思，身边的家伙突然发声「小盗，你是647！」

「什么？」

刚刚光顾着欣赏午后阳光的我，当真被吓了一大跳。

电脑屏幕上鲜红的分数赫赫，正真真切切提醒着我——这次真的是647！

我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眼睛应该没出毛病吧？

掐着他胳膊摇了摇身边的人胖乎乎的身体，「疼死了，盗儿，你这喜欢施虐的毛病貌似越来越严重了」。

梦里打人是不会疼的！

这才如梦初醒，以前小的时候，每逢数九寒冬总也懒得起床去撒尿，每次憋着尿熟睡的我都会无比兴高采烈地以为找着了厕所，然后长舒一口气，**。

醒来后才知道刚刚又一不小心就水漫了金山寺，这次换了一个画法，以前都是化得中国地图，这次，画上的是世界地图。

时代在变嘛，尿床也是需要与时俱进的，赵小敏终于冲出了亚洲，走向了世界。

只是，这一次不同，这次我是在现实里奇迹般地真的找着了厕所，而且，不用再担心水漫金山寺——醒来各种湿。

「师父，你是多少？」我激动得不知所措，也不知道是不是从我自己的嗓子冒出来的一个声音，仿佛天外飘来，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楚，听得不很真切。

「704。嗨？嗨嗨？哈喽？」他淡定回答的同时，抬起右手在某个已经成痴呆状态的女人面前使劲晃了晃，想确定我的魂还在不在，直到看见我两眼冒桃花，嘴角的口水泛滥成灾，他才完全确定此时的我已经沉浸在“美刀”各种袭来的虚妄幻想中。

他无可奈何长叹一口气，默默转身。

静默片刻，他似乎才反应过来「哇塞，小丫可以啊，不枉我每天给你补习理化生」即使是激动，也是温柔低沉而缓慢的语调。

对分数完全无感。

很好，这的确是我认识的学神周卫国。

这货所有模拟考试每次都是在七百多分的线上徘徊，我的高考分数在他眼里，当然会直接无感。

「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师父，要不我再掐你一下看看疼不疼？」不顾他的一脸嫌弃，我擅抖着双手抱住了他，泪流满面。

我知道自己这次肯定过线了，只是没有想到，会过得这么干净利落毫无悬念。

除了清华北大，现如今国内任何一所重点大学，这分数现在都是绰绰有余。

转身看了眼窗外，初夏的阳光温暖而舒适，如此的明媚静好，万物苏醒而生机勃勃，我却从来没有时间去欣赏去赞叹，因为，我要一直奔跑，直到高考结束。

泪水顺着双颊缓缓流下。

鬼知道为了考一个好的分数，这几年我都经历了些什么。

卫国挣开了我正紧紧抱住他的罪恶的魔爪，看到我一脸泪花时，震惊之余，缓缓摊开了双手，仿佛从下一刻起毕生都将生无可恋「好吧。如果抱着我能让你觉得好受些，那就勉为其难再牺牲我自己的身体一次吧，反正破罐子破摔，之前我的精神跟肉体已经遭受过你严重摧残，如今各种精神病症，身体也有过无数次壮烈牺牲的经验，早就练得百毒不侵。只是，长痛不如短痛，你能不能速战速决，还有，拜托不要把鼻涕全都擦在我衣服上OK ？」

「师父。。。。。。。。。」拖长的尾音已经进行不下去，此刻我已泣不成声，再不能言。

他一边手足无措给我擦眼泪一边词不达意地安慰我「我知道自己劳苦功高，但是你觊觎我的美色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古英雄救美，你的后招是不是英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才能报得万一？」

「那我选另一种后招。」我破涕为笑。

「什么另一种？」

「古代英雄救美的两种套路，你这千古第一学神会不知道？」我轻轻一哂。

「英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来世做牛做马，才能报得万一。」他稍稍偏着头侧着颜，红着脸，看上去有点，好吧，很不搭调的娇羞。

与他正经十分，一丝不苟的面孔，毫无喜色，不苟言笑的冰块脸形成鲜明对照。

两相对比，他的滑稽表情狠狠取悦了我。

这个男人，真的是很容易就将我逗笑啊。

旁边正在打魔兽世界的小学生惊恐万分地看着我俩（主要是我，学神一般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我也早已习惯他的波澜不惊）诡异而吓人的笑，吓得连丢三塔。

多久了？我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到底有多久都没有这么真真正正的大笑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