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州州衙，完颜银术可端着酒杯，愣愣地看着地面，好久都不说话。
平遥被宋军占领之后，完颜银术可稍一犹豫，便就被堵在西河，再也冲不出去。现在，四面被团团围住，再也没有机会逃跑了。完颜彀英兵力太少，无法来救，几乎是死路一条。
就在几年前，完颜银术可带兵攻略京西，所向披糜，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有这一天。
端起酒杯，把酒一饮而尽，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完颜银术可重重叹了一口气。
宋军已经不同了。最开始的时候，完颜银术可与关师古小规模冲突了几次，感觉宋军还是老样子。这也是他坚守西河，把宋军引过来歼灭的原因。但是前些日子，曹智严的军队到来，一切都不同了。
军队是有组织的武装集团，组织至关重要。金军比宋军强，是因为宋军的组织混乱，战斗意志与士气又远低于金军。几年时间，曹智严的军队主要是加强组织能力，已经远不是金军可比。不客气地讲，曹智严对金军是降维打击。
城外，仅仅是曹智严的军队，完颜银术可就一点机会没有，更何况还有数万陕西的军队呢？
如果没有意外，完颜银术可只能在西河等死。
八月的汾州，已经是一副秋天的景象。风中没有了温热，树叶已经泛黄，田中的谷子已经成熟了。
由陕西军的失败，曹智严调到了西河县，第一师改驻平遥。后边的第六师也已到了，驻县城，第一师改驻桑垣村一带，作为防备金军的第一道防线。
县衙里，王宵猎仔细看过牛皋送来的进攻西河方略，对亲兵道：“去知会司令部其他人，下午开会，讨论西河战事。”
亲兵称喏，急匆匆去了。
王宵猎站起来，走到窗口，看着窗外一片秋天的景色。
从曹智严与完颜奔睹的战事，王宵猎粗略估计，自己一个师与两倍的敌人相当，还牢牢占据上风。一个团与两倍敌人的战力相当，应当还有些优势。再往下，就不好说了，只能说自己有优势。
军队就是这样，组织力的优势要靠大规模的战争体现出来。规模越小，优势越不明显。到了单兵的战斗力，就与组织力无关了。所以太原战役，规模越大越好。王宵猎认为，自己十五万兵力，金兵必须五十万兵马才能够取胜。
这与以前估计的不同。现在看来，在太原地区，自己的兵力太多了。
拿下西河县后，宋军将要停止进攻，静候金军援军到来。如果北上直取太原，金军可能就会放弃太原盆地，对歼灭金军主力不利。王宵猎的目的，还是利用太原的地位，吸引金军主前来，围而歼之。
窗外一棵杮子树，上面结满了红彤彤的果子，好像火一样。两只喜鹊叽叽喳喳，在树上穿梭。
王宵猎转过身，回到位子坐下。
现在还有一个麻烦，就是如何安排陕西军。三个将领数万兵马，是一股不小的势力，不能置之理。但用起来，跟王宵猎的军队战力有差距，用起来会非常不顺手，只能当查漏补缺的力量。
这几年，王宵猎在占领区建立起了完整的动员体系。只要需要，兵力可以源源不断地补充。现在王宵猎已经建了十个师，接近二十五万人。现在看来，这支军队过于庞大了。
不一会，司令部的人到来，几人商量了牛皋总攻西河的计划，觉得没有什么大问题。王宵猎签署了命令，同意总攻西河。县的末尾，王宵猎特意加了一句，务必生擒完颜银可。如果不能生摛，就当即斩杀，绝不能让他逃走。
傍晚时分，牛皋收到了王宵猎军令。仔细看过，才叫过来曹智严。
曹智严到了帅帐，向牛皋行礼。
牛皋道：“宣抚的军令已经回来，同意我们总攻西河！”
曹智严一听，拍掌道：“完颜银术可这厮，在西河城里也坐不住了。这几天，不断派兵出城试探。这下好了，我们总攻西河，让他省了许多烦恼！”
牛皋笑了笑。道：“宣抚特意指出，绝不能放走完颜银术可！这次总攻，总的来说其他三路为虚，真正要打仗的是你们师。你可千万不能出岔子，让完颜银术可溜走！”
曹智严道：“我两万多人，对阵完颜银术可的一万多人，若让他跑了，不是笑话？我以前军柳承义部在城北五里设伏，完颜银术可到来之后，假装不敌，逃往西边子夏山。以军队主力设伏郭栅镇，等候完颜银术可。西边汾河上的桥梁全部拆除，使他渡不了汾河。到了那时候，完颜银术可插翅也难逃！”
牛皋道：“要防完颜银术可不顾一切，逃到西边子夏山去。若到了山里，抓他可不容易。”
曹智严笑道：“所以我让前军柳承我先到山那里，看住金军。完颜银术可向山里逃，带的兵马必然不多，柳承义足以把他们牢牢盯死了！”
牛皋仔细想了想，曹智严的布置基本完善，没有什么破绽。道：“靖康年间，在郭栅镇这里，我军与金军发生了一次大战。最后我军不敌，军队溃散，连身后的汾州都不能守，很是惨烈。你设伏在这里，一定要干净漂亮地把金军击败，一雪前耻，千万不要出岔子！”
曹智严叉手称喏。
让曹智严出去，牛皋想了想，让亲兵把吴玠、刘锜和关师古找来，交待后天总攻的细节。
西河是汾州的驻地，是一座坚城，不是平遥能比的。架起火炮，也不能一下攻下，要花些心思。陕西军是用来吓金军的，把金军从城中吓出来。真正作战，牛皋不放心他们，还是要靠曹智严。
对于陕西军，牛皋也感到头痛。如果让他们作战，他们打不过金军，会出现很多意想不到的情况。不让他们作战又不行，数万大军总不能在一边看着。想来想去，只能在攻城战中做为疑军，吓唬一下金人。
当然，曹智严守住的是金军惟一退路。只要出了城，金军在其他方向都无路可走，只能北撤。而郭栅镇正位于西河到太原的要道，绕也绕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