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柏林

1934年9月1日，纽伦堡齐伯林广场。

巨大的中世纪古建筑群前，一只紧抓着花环卐字的雄鹰石雕在泛光灯照耀下光芒四射。

海浪般的旗帜，铺天盖地的标语，像巨大山坡上茂密的野草顺风倒向一边。数百万纳粹党徒伸长手臂行着举手礼，身穿土黄色制服的冲锋队和黑色制服的党卫队列着整齐的方阵，像滚滚涌动的铁流般展示着德意志的荣耀。阿道夫希特勒，这位德国新元首站在高高的检阅台上，一撮褐色的小胡子修剪得整整齐齐，头发则紧紧贴向额头左边，目光深处隐藏着兴奋与狂热。他的左手大拇指插进皮带扣环里，右手僵直地伸向前方上空。臂上的卐袖标与胸前的铁十字勋章显得格外醒目。

“嗨！希特勒。”“嗨！希特勒。”看着酷毙了的老希，在声嘶力竭的狂喊中，无数德国女青年激动得昏厥了过去。

就在一个月以前，八十七岁的德国总统，保尔.冯.兴登堡元帅在东普鲁士别墅与世长辞。老总统的尸体还没凉透，德国内阁就迫不及待地宣布：总理和总统的职务合二为一，阿道夫.希特勒出任德国国家元首兼武装部队总司令。并同时要求德国国防军集体向希特勒宣誓效忠，至此，希特勒达到了权力的顶峰，开始了他的独裁之路！

党卫队全国领袖、盖世太保头子海因里希.希姆莱虽然身材中等，却长得相当结实。一张毫无特色的脸略微显得浮肿。加上短得几乎都快看不见了的下巴，给人以性格有些软弱的错觉。而那双透过夹鼻镜不时地向四周扫描的青灰色眼睛，却又暗示出非常坚强的意志力。貌不惊人的他，看起来更象是个银行小职员或小学教师。但就是这个人，使数以万计的生命消失，他的名字在德国几乎就是魔鬼的代名词。

“您好，我的元首！”希姆莱缓步走到希特勒的身后，附耳悄声向希特勒说了几句话。

“什么！这些东方小矮子居然如此胆大？希姆莱，我命令你必须保证中国特使的安全，警告一下那些口木人，胆敢藐视德国主权威严的人，必将付出沉重的代价！”希特勒有些气恼的说到。

“是的，我的元首！”希姆莱脚后跟一碰挺直了身子说到：“我准备命令党卫队保安处处长，莱因哈德.海德里希上校全程负责中国特使的安全保卫。以他的能力，一定能胜任这个工作！”

与在罗马机场受到的冷遇不同（方远抵达罗马的时候，只有刘公岛等中方人员接机），德国政府对方远的到来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德国经济部长沙赫特，国防部长布洛姆贝格将军，以及纳粹党第二号人物戈林都派了代表到机场迎接。在民政府驻德大使程天放的引荐下，方远与众人一一握手寒暄。

一个身着黑色党卫军服，穿高筒皮靴，佩带卢格手枪，表情无比高傲的上校吸引住了方远的目光。再仔细一看，细高个，蓝眼睛，目光锐利，冷酷的厚嘴唇，一个又长又高的鹰钩鼻子。这不是历史上最出名的杀人魔王之一，莱因哈德.海德里希吗？

方远兴奋地走上前去，准备与海德里希握个手，套套交情。没想到这家伙甩都不甩他。直接来了个举手礼，算是打招呼了。

还没等程天放介绍，海德里希便冷冰冰地开口说到：“党卫队保卫处处长莱因哈德.;海德里希欢迎阁下的到来，您在德国期间的安全将由我全权负责！”

在大使馆举行的晚宴上，德国国防部的巴拉克少将诚恳地对方远说：“方将军，我国政府对您的到访表示热烈的欢迎。本来今天布洛姆贝格将军是要亲自来迎接您的，可您也知道，作为德国的国防部长，他是有那么多的琐碎杂务……所以，暂时由我代替他去机场迎接您，不过明天他会亲自宴请您的，作为对您的歉意。另外，我们的元首也会尽快地接见您。我相信，会让您满意而归的。”顿了顿，他又说道：“您在意大利的遭遇我们已经听说了，出于您安全的角度考虑，我们希望您能住到我们为您准备的酒店中去。在那里，我们会安排帝国最精锐的党卫军对您进行二十四小时的保护。”

望着他诚挚的笑脸，方远相信，他所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也都是出于好意。可方远还是微笑着摇摇头说道：“巴拉克将军，对于您和贵国政府的盛情我表示由衷的谢意。首先我请求您代我转达，我国的林森主席和蒋公委员长对希特勒元首、布洛姆贝格将军最崇高的敬意和最衷心的感谢。其次，我认为此次我在意大利的遭遇纯粹是一帮跳梁小丑的不自量力的行为。在德国，我相信，即使没有党卫军士兵的护卫，他们也不敢怎样的。毕竟德国不同于意大利，不是吗？”

“哦，那是当然。”巴拉克耸耸肩，摊开双手说道：“德国当然不同于意大利。如果有人敢在柏林伤害德国的朋友，那么他的这种行为将被视为向德国宣战。您既然已经决定了，那我们将尊重您的意愿。请您放心，即使您不住在我们给您安排的酒店，我们也会给您提供二十四小时的保护的。毕竟，我们谁都不希望发生不愉快的事情，不是吗？”

“那是当然！”方远面带笑容地举起酒杯，“非常感谢！为了我们两国的友谊，为了贵国的元首——希特勒的健康，干杯！”

“也为了贵国的林森主席和蒋公委员长的健康！”巴拉克举杯回敬道。

吃过晚饭，在大使馆举行的舞会上，冯程程的舞姿彻底征服了德国人，巴拉克惊叫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仙女！连面无表情的海德里希都下场邀请冯程程跳了两曲。这一晚，大家尽欢而散。

不说方远喜气洋洋地跟德国人打成一片，再说同在柏林的口木大使馆中，随着夜幕的降临，也有一条黑影溜了进去，这就是追随方远而来的石田。

在这里，他第一时间见到了口木驻德国的大使虹利勇夫和武官田中雄一。对于他的突然到访，虹利表现出了十二分的不快，勉强听完他的叙述便毫不客气地说道：“好了，我知道了。总之就是土肥原那家伙又想惹事了。你要做我也不拦着你，可是有一点，你绝对不能暴露跟大使馆的关系！到时候，即便出了事，我也不会承认的。毕竟我来这里的任务是为了跟德国人搞好关系，为帝国争取更大的利益。而不是充当什么卑鄙的杀手！”

“哈依！”石田恭敬地回答道：“大使阁下，我是不会做影响帝国利益的事情的。行动一旦开始，我们将断绝跟大使馆的一切联系！请您放心！”

“嗯，这就好！剩下的你跟田中商量吧，他会给你些必要的帮助。记住，只是必要的帮助！”虹利把不屑的目光从石田身上移开，又郑重地看了田中一眼，缓步向门外走去。

送走了虹利，石田松了一口气。他转向田中雄一，哀求道：“田中君，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份上，请你务必给我最大的帮助。否则，……唉！求你了！”

从石田的目光中，田中捕捉到一丝无奈与凄凉。他让石田坐下，又给他倒了一杯水，看着他几口吞了下去，这才幽幽地说道：“石田君，我们是多年的交情了。对于你现在的处境，我也非常理解和同情，可是你也听到了，虹利阁下并不想给你太多的帮助。他要顾及的是跟德国人的关系。这次，据我了解，德国政府对方远的到访还是很重视的。他们愿意跟中国建立友好的关系。我们如果强加阻挠一定会触动德国人的神经，到那时，恐怕整个帝国都要受到影响。”

“我会小心谨慎的！”石田重新站起来，一躬到地，“我不会暴露我们跟大使馆的关系的。请一定相信我，我再次恳求您了！”

“唉！”看到石田这种样子，田中忽然有了种兔死狐悲的感觉，作为情报人员，他当然清楚现在石田的压力，也清楚如果任务失败石田将会是面临如何的结局。于是，他在于心不忍之下，终于点了点头，“石田君，我可以私下里借给你一部分力量，不过你一定要把他们给我带回来！因为这些都是帝国在柏林的地下力量，也是我手中的王牌力量。如果失败了，将不仅仅是你，就连我也将面临最严厉的惩罚！请你一定要小心谨慎！”

“哈依！田中君请放心，我手中还有一部分力量，您给我的力量我只是用于传递情报，决不会有所损失的，谢谢您了！”石田大喜过望，连连鞠躬，把脑袋都几乎拱到了沙发底下。

就这样，无论是方远还是口木人都在德国顺利地迈出了第一步，又一场没有硝烟的地下战争在德国即将打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