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颠沛流离(1 / 1)

第八十五章 颠沛流离

吕维英离开部队走了,但张苏泉没有走。因为已经是“110特种作战部队”参谋长的张苏泉是真正的军人。当年他在成都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属黄埔第20期)时老师就教导过他,忠诚是军人的第一信仰。军人不仅要对国家忠诚,对领袖忠诚,还要对长官忠诚,对部下忠诚。只有这样,这支军队才是一支有凝聚力和战斗力的军队。张苏泉觉得自己不能离开这些九死一生患难与共的弟兄,他一定要带领弟兄们走出绝境。

张苏泉成了这支残破不堪的残军小队伍的首领,他带领着伤痕累累的百十个人,百十条枪,就像孤魂野鬼一样游荡在金三角的崇山峻岭之中。他们也曾先后投奔过段希文和李文焕,皆因国民党残军内部矛盾重重派系林立,他们这些死里逃生的人又不愿意遭受冷遇,所以不得已只好又拉走队伍重返森林,过起野兽一般的流浪生活。

现在这支小部队,虽然兵将还都是在战场上作战多年的精兵强将,但失去了后方,没有了上级,就是一支流寇、土匪。在金三角的丛林中流浪生活,张苏泉他们这支部队随时都得提高警惕,因为在这片布满杀机和弱肉强食的土地上,到处都隐藏着致命的危险和敌人:缅兵、掸族武装、佤军、反政府游击队、土司兵以及各种土匪等等,这些杂乱的队伍就像森林里的狼群,而张苏泉的队伍就好比一群到处流浪的小狼群。群狼以数量称霸森林,小狼群则可能成为其它狼群的猎物。当然,张苏泉率领的这群狼毕竟是一群凶狠的饿狼,一般的土匪和地方武装还真的不在话下。所以几次遭遇战之后,张苏泉的队伍又有所扩大,小股武装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已经成为流寇首领的黄埔系毕业生张苏泉,在惊魂稍定之后只能把这支部队的生存放在第一位,所以他自然而然地把为马帮押运当成了谋生的唯一途径。在一个昏暗的阴天里,雨云在远处山头上聚集着,张苏泉这支小队伍正在为一支马帮商队押运时,突然遭到了缅甸政府军的围剿。激战中,那些投降过来的当地士兵以及商人货主赶紧四散逃亡。缅军越聚越多,张苏泉只好再次率领着队伍往偏僻的地方撤退。

精疲力竭的这支队伍好不容易刚刚摆脱缅兵追击,却又在一处不知地名的河谷中,遭遇到另一支人数更多的当地武装的包围。对方实力强大,火力明显超过了自己,形势万分危急。四周枪声响成一片,张苏泉一百多人的小队伍被包围在河谷地带中央,基本上突围无望,只好做拼死抵抗。

张苏泉的队伍被压制在一片狭长的河谷地带,周围山坡上到处都是敌人,张苏泉命令士兵赶快寻找有利地形,注意隐蔽,不要漫无目的的还击。可就在这关键时刻,对方突然枪声停止,山上有人高喊张苏泉的名字:

“你是张苏泉团长吗?张团长,我是张奇夫啊,你仔细看看,我是你的部下坤沙,也就是张奇夫啊。” 喊话的人不是用陌生的缅语或者掸语,而是地道的汉语。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张苏泉稍稍定了一下神,又小心翼翼从一块大石头后面直起身体,他惊讶的脸上布满激动,向周围山头张望着。周围的枪声已经停止了,只有山风还在静悄悄地吹。这个偶然机遇彻底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对方队伍的首领不是别人,正是他从前的部下坤沙(张奇夫)。坤沙飞身跑下山坡,和张苏泉拥抱在一起。此时张苏泉悲喜交加,嘴唇颤抖着不知说什么好。

走投无路现灵光,悲喜交加泪眼苍。

起死回生逢故友,花明柳暗遇红阳。

经天纬地雄才展,倒海翻江武略扬。

仗剑掸邦豪气壮,惊天骇世造毒王!

令张苏泉等人惊奇的是,刚刚一年多不见的坤沙竟然拉起了一支一千余人的队伍。

坤沙带领着张苏泉等人回到了自己的驻地。一阵欢乐的畅饮之后,坤沙提出让自己的老上级张苏泉把两支部队合并到一起,并真诚地邀请张苏泉出任自己的参谋长,主掌军事指挥权。张苏泉没有其他办法,在金三角这个私枪泛滥,土匪成群的地方,实力才是生存最可靠的保证。张苏泉欣然同意了。本来决心要当好雇佣军的张苏泉残军部队,这时迫不得已只好转向投靠坤沙。从此,二人的队伍合在了一起,并逐步演变成一支号称“张家军”的毒品武装。具有丰富的亚热带丛林作战经验的张苏泉为坤沙训练军队,指挥战斗,先后战胜了缅、泰政府军的数十次围剿。张苏泉虽然没有在真正的战场上成就自己的名声和事业,却在制毒贩毒危害世界这方面成就了最显赫的名声。

“国军”大部队撤退后,金三角地区又出现了乱世纷争的局面。经过多次你死我活的拼抢和吞并,缅北大片领土大部分被坤沙、罗星汉两大贩毒集团占领,另有一小部分被缅甸共ch党和缅甸苗族共ch党的武装部队所取代。

由于缅北地区连年内乱,缅甸政府军一次又一次出兵平定,致使那里民不聊生。钱运周的岳父刀栋西大土司因为投靠汉人军队而得罪政府军,在这场绵延不断的战乱中,刀栋西被“墙倒众人推”,缅北地区三十三家土司联合宣布,剥夺刀土司的世袭领地,瓜分了刀栋西的奴仆和土司兵。现在刀栋西跟前只剩下无路可走的钱运周的太太瑞娜,不但也没有了当年大土司的威风,还经常受人欺负。瑞娜带着两个孩子和她的老土司父亲相依为命,过着艰苦的生活。

段希文领着残军第五军将士新建了美斯乐家园。但是现在这儿安稳立足还必须保留军队,有军队就需要军费开支,新建家园也需要钱,算一算眼下还需要很多钱,怎么办?段希文找来了钱运周,要钱运周带人重回缅北弄些鸦片来,也好缓解眼下燃眉之急。钱运周明白了,明摆着,这是段军长打上了他岳父家的主意,同时,钱运周也听说了他岳父一家的遭遇,他最担心的是他的妻子和孩子。所以,钱运周也打上了缅北所有土司的主意。

阔别一年多,钱运周心里时时挂念着老婆孩子以及岳父一家。最后一次分别是在猫儿河谷战斗打响之前,那时钱运周的女儿还不到两岁。钱运周心里清楚,上一次缅军把他岳父一家关在地牢里,就是因为他钱运周是汉人军队的人而牵连进去的。这一次国民党军队在缅北一连几年都不见了踪影,他岳父一家的境况肯定会更糟。最近又听说他岳父刀栋西大土司领地和财产被瓜分,老婆孩子都在遭罪,钱运周仇恨的怒火越烧越旺。残酷的战争经历改变或扭曲了钱运周的性格,他现在学得更加残忍,因为他看到了这个世界最残忍的一面,他只有用残酷无情来对待残酷无情。在钱运周看来,学会残忍才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深夜,钱运周带领着特工大队悄悄返回孟撒。他们身披蓑衣,头戴尖竹斗笠,一个个都把冲锋枪藏在蓑衣里面,远看就像一群赶马的商人。

到了孟撒,土司大宅院安静得出奇,连一个站岗放哨的土司兵也找不到。钱运周纵身跳入院内,在原来妻儿住的房间门前听了听,嘿!他还真的听出了儿子钱大宇说梦话的声音,虽然睡梦中说话的声音不是很清楚,但钱运周还是听到了,那分明是儿子睡梦中还在叫着爸爸,那声音是那样的亲切,那声音令钱运周心头一热,他急忙敲门,喊妻子快开门。

瑞娜睡梦中听到丈夫叫门的声音,他一个激灵翻身下床,急忙打开门一看,瑞娜惊呆了:眼前站着一位又黑又瘦的男人,身上披着像怪物一样的蓑衣,头上挂满了长毛,下巴缀满了胡须,怪吓人的!不仔细看,怎么也认不出他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丈夫。

钱运周甩下蓑衣,赶紧走过去看两个孩子。等瑞娜确信眼前的夫妻相会不是做梦时,妻子死死的抱住丈夫,好像生怕一不留神再跑掉了似的。

两个孩子也被惊醒了,九岁的儿子钱大宇一觉醒来看见父亲站在面前,竟疑心是个梦。钱运周俯下身来抚摸着两个孩子,他那恶煞般的形象和浓烈的汗臭气味,当即就把小女儿吓哭了。钱运周辛酸难过,妻子哭泣着絮说:一年来丈夫和他的军队音讯全无,金三角谣言纷纷,有人说汉人军队去了台湾,再也回不来了。还有人说亲眼看见他们渡过湄公河,被老挝人消灭了。还有人幸灾乐祸地说,缅甸政府军打死的汉人尸体堆积如山,一百匹骡子三天也驮不完……

钱运周对妻子的唠叨不感兴趣,他干巴巴地问:“听说大人(岳父)藏有很多烟土(鸦片),你知道都藏哪里?”

妻子停止哭泣,惊慌地抬起头来,她从丈夫的眼睛里看出某种不祥之兆。只见钱运周沉下脸,用威胁的口气说:“你到底跟不跟我走?想走的话,就把藏烟土的地点告诉我,我马上送你和孩子去泰国。”妻子瑞娜看着丈夫充满诡异的脸色,还是没有说话,钱运周只好又用缓和的口气说:“就算队伍先借大人的行不行?现在队伍急需经费,我们的队伍很快就要打过来,到时候我去跟那些忘恩负义的土司算账,还怕没有堆得像山一样多的大烟?”

钱运周还真的说到做到。不过,掸邦从此鸡犬不宁大乱不断。正是:

一心只把烟土访,哪顾妻儿眼泪汪?

胸有心魔人性乱,掸邦山寨又遭殃。

不知这次钱运周能不能把老土司的烟土搞到手,他还要在缅北做出多少难以想象的事来,且听下一章接着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