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中元(1 / 1)

金陵春 吱吱 1727 字 8个月前

第九十章 中元

屋里的沔大太太就笑道:“难怪三房由你泸大舅母当家,就她那份伶俐劲,阖府就没人比得上她。.”说着,她打开了匣子。

一共有八只簪子,全是金填‘玉’的。两对羊脂‘玉’,镶着祥云簪头;两对和田‘玉’,镶平安葫芦;两对翡翠,镶宝瓶簪头;两对玛瑙,镶‘玉’兰‘花’簪头。羊脂‘玉’通体无暇,和田‘玉’湿润细腻;翡翠碧绿‘欲’滴;玛瑙明‘艳’妍丽,无一不是‘精’品。

沔大太太倒吸了口冷气,道:“好大的手笔!”

周少瑾猝然就想起了李敬。

她不由笑道:“怕是泸大舅母做得顺水人情,借‘花’献佛!”

沔大太太一时没有明白过来。

周少瑾就指了指三房所在的东边,道:“那裁缝不是说了的吗?老安人的侄孙来看望老安人,仅礼品就有好几车……”

沔大太太笑道:“你这个鬼机灵,别人说一句话就放在了心上。”

周少瑾嘻嘻地笑。

沔大太太盖上了匣子,道:“收起来吧!不管怎样,都是好东西,以后做嫁妆就是了。”

两人红着脸收了匣子。

到晚上,翠环过来给周少瑾送信:“我们家大太太已经同意小姐去良国公府过中元节了,衣服首饰也都准备好了。我们家小姐说,到时候她过来约您和大小姐。”

周少瑾点头,中元节那天早上起来祭了祖,她们就在屋里等程笳。

可等了半天也不见她的踪影,周初瑾道:“不会是改变主意,不让去了吧?”

周少瑾让晚香去看看。

晚香回来道:“笳小姐去给老安人辞行,正巧老安人娘家的表少爷也过来给老安人辞行,翠环说,笳小姐以为没她什么事,所以也没有派个人来给您递个话,谁知道老安人有快二十年没见到娘家人了,拉着表少爷的手说个不停,她也不好就这么走了,让您和大小姐再等她一会,她马上就过来了。”

“表少爷?”周少瑾问,“李敬?”

“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晚香道,“肯定是姓李,身边跟着的人都喊他‘大爷’。”

周少瑾乐不可支地倒在了‘床’上,‘弄’皱了衣服,‘弄’‘乱’了首饰。

她处心积虑地想让程笳和李敬碰上,甚至让人打听出了李敬住在什么地方,可程笳和李敬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相遇了。

虽然是在辞行的时候。

如果他们有缘份,自然还会再见。

自己也算是把这个漏‘洞’给圆了回来。

周少瑾在心里念着阿弥陀佛。

周初瑾过来一把拽住了她:“快起来,马上要出‘门’了,你看你,像什么样子。”

心头的大石头落了下来,周少瑾如释重负,人也变得懒洋洋起来。

她顺着姐姐的力道站了起来,脱了衣服给晚‘春’重新熨烫,脑海里却闪现出程池穿着月白‘色’细葛布道袍的样子。

池舅舅肯定不用像她这样每时每刻都要注意衣服是否皱褶,也不用像她这样频繁地熨烫衣服。

那天她们在莫愁湖旁放‘花’灯。

月亮倒映在湖面,湖面上的‘花’灯仿若星子,莫愁湖变成了银河。

程笳和阿朱不过说了几句话,俩人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手拉着手一起去放河灯,‘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嘻嘻哈哈地打趣周少瑾,你一文我一文地给路边行乞的乞丐丢钱,一个扮鬼脸一个笑盈盈地逗着少‘妇’怀中的孩童……周少瑾和姐姐周初瑾,顾家的十七小姐反而成了陪衬,好在是她们三个都是娴静的‘性’子,看着她们闹腾,看着她们欢声笑语的,也觉得‘挺’欢畅的。

良国公府的人却不这么想。

宫嬷嬷不住地抹着额头的汗对周初瑾道:“程小姐可真是跳脱……”

周初瑾当着外人的面素来是维护自家人的,只当是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意思,温温柔柔地浅笑,道:“我这个表妹活泼开朗,不仅我们姐妹都很喜欢,家中的长辈也把她当掌中宝似的。偏生她又是个大大咧咧的,有什么好东西家里的兄弟姐妹喜欢,都大手一挥让拿去,得了个绰号叫‘‘女’孟尝’……‘性’子自然有些跳脱。”

宫嬷嬷只好闭上了嘴巴。

突然“嘭”地一声,照亮了东边的夜空。

“快看,快看!”程笳和阿朱不约而同地高声叫道,“那边有人放烟火。”

周少瑾、周初瑾和顾十七姑循声望去,就看见一朵朵或紫或红绿或蓝的烟火在半空中绽放,五彩缤纷,煞是美丽。

“真漂亮!”

几个伫足观看。

其他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地发现东边有人在放烟火,大家互相转告着,行人如织的莫愁湖喧闹了一阵子之后,不管是像她们这样由一群护卫嬷嬷们围着出来放河灯的高‘门’大户的‘女’眷,还是父母牵着,兄弟护着的普通人家,都伫足观看,不时发出一声声的赞叹。

周少瑾闭上了眼睛,只求菩萨保佑,她们能永远生活在这样的好光景中。

旁边有人嘿嘿地笑,道:“表妹,好巧,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你们!”

周少瑾张开眼睛,转过身去,看见了程许笑嘻嘻的面孔。再定睛一看,他身后不远处还站着程辂、程诺、程举及几个她并不认识的青年男子。

程许居然和程辂搅到了一起!

周少瑾非常的惊讶。

前世,程辂曾经提到过程许,说程许是天之骄子,不仅出身高贵,相貌英俊,而且还慧颖过人,别人要读几遍才记住的内容,他只要读一遍就能记住,有过目不忘之能,且‘精’通君子六艺,又有位居九卿的父亲为他铺路,以后前途自然是一片光明。

程辂还开玩笑说,像程许这样的人,太完美,如“金过钢则易折,‘玉’过硬则易碎”,也未必就是件好事……

她隐隐听出程辂对程许有些“既生瑜,何生亮”的味道,还担心程辂是不是在书院里受了什么委屈,特意让人去打听,回来的人说,程辂和程许根本是两个圈子里的人。程许因为早早就有了秀才的功名,还是案首,虽然年纪小,但结‘交’的都是那些和他身份地位相当的人,很少和族学里的人来往;程辂与他恰恰相反,为人谦虚谨慎,宽和大度,和族学里的先生、学生走得都很近,人缘很好,颇有些威望。

当时她还为程辂抱不平,觉得程辂脚踏实地,不骄不躁,比程许好多了,程许不过比程辂多了个好爹……可现在回头再仔细想想,程辂对程许恐怕更多的是妒忌羡慕……

但怎么她重生了,事情也发生了变化——上辈子,程辂和程许像鹏鸟和凤凰,始终隔着距离,可今生,他们竟然凑到一块去了……到底又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为什么总是起变化?让她应接不暇!

她可以想办法把程笳拉回原来的路上来,可没能力去管程许的事呢?而且,就算她有这能力,她也不想管……

周少瑾掩耳盗铃般地喊了姐姐上前,自己躲到了一旁。

程许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他不明白,周少瑾为什么总是躲着她。

不要说他对周少瑾有好感,就算是没有好感,他们也算是姻亲,她也不用防他如防贼似的啊!何况他出身清白,一表人才,又甘心在她面前伏低做小,她怎么能这样的心硬?难道她真的和程辂说得一样,年纪还太小,不懂这些?

程许皱了皱眉。

程辂笑着走上前来,恭谨地给周初瑾行礼,喊了声“大表姐”,道:“今天是中元节,族学里放假。我们几个玩得好的同窗就约了一起出来逛庙会,放河灯。没想到会遇到你们。”

他的笑容温和,举止优雅,如谦谦君子,带着浓浓的书倦味。

周初瑾笑着和他寒暄了两句,程辂就拉着程许走了。

阿朱拉了拉周少瑾的衣袖,问:“那人是谁?”

不管她问的是谁,周少瑾都觉得胆战心惊。

程辂狼子贼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却已不言而喻。而程许更是浮躁轻挑,随意就能对别人动心,也不是良配。

她正寻思着怎么回答阿朱,程笳已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道:“是我的两个从兄。高的那个,是我大伯父家的独子,你说不定听说过,程许,程嘉善,至德十六年,癸巳科的案首。瘦得那个,也就是后来和大表姐说话的那个,叫程辂,字相卿,今年的禀生,五房的旁支。”

“哦!”阿朱目光闪闪的。

周少瑾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了几拍似的。

阿朱却像嫌她还不够惊悚似的,问程笳:“他们都订过亲了没有?”

“没有。”程笳嫌弃地道,“一个看谁都先问出身,一个是看谁都不问出身,都不是什么君子。”

这下子不仅阿朱奇怪,就是周少瑾等人也奇怪起来。

程笳娇笑,道:“这是我娘说的——许从兄的外祖家是桐乡袁氏,所以他喜欢和同是诗书礼仪传世之家的子弟‘交’待,辂从兄是五房的旁支,所以他待人非常的宽和。所以我娘说,许从兄这样,不免给人高傲之感,让那些出身寒‘门’的人心生妒忌;辂从兄这样也不好,让人觉得谁都可以和他‘交’好,更是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姜氏,真是慧眼如炬。

三房成为最终的赢家,不是没有道理的。

周少瑾正感慨着,阿朱却莫名其妙地拉了程笳就跑,一面跑,还一面对周少瑾、周初瑾和顾十七姑道:“快走,我看见我哥了!”

姐妹们,今天的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