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禧一怔。
“八岁,5月5日。”周京臣松开她,“下大雨,东方小学门口,碎花裙,粉发卡,齐刘海。”
“你在场?”
“我的国画老师住在附近,你父亲开周家的车接你放学,我认出你了。”
程禧那天淋雨了,狼狈得很。
而且发型剪得像男孩子。
毛毛躁躁的。
她懊恼,“你没说过...”
“太丑了,懒得说。”周京臣转身,去牌桌。
周夫人和孙太太不玩了,换他和叶柏南代替。
不多久,叶柏南带着文芝进包厢。
程禧的耳环大,又闪,他一眼发现了。
“是碎钻?”他半笑,半讶异,“大哥送大嫂十克拉的婚戒,送禧禧碎钻吗?”
周京臣无波无澜,“大克拉的钻,留给你送,我不抢你风头。”
“多谢大哥体谅我了。”叶柏南食指勾起耳坠,眯眼审视。
他审一秒,周京臣握拳的手骨泛白一寸。
一个神情危险,一个肌肉紧绷。
无声的较量。
“耳环很精致。”叶柏南抚摸着那颗钻,“但翡翠和钻石,不相配。”
周京臣镇定自若捏起杯盖,拂了拂茶水,“不配,才稀有。翡翠与珍珠相配,款式不稀奇了。”
“有道理。”叶柏南似笑不笑,“外观越是不相配,里面越是给人惊喜。”
他收回手,“既然是大哥送的,戴着吧。”
周京臣的位置在程禧对面,叶柏南在左,梁夫人在右。
玩了一轮,程禧感觉牌桌下有一条腿抵着她的腿,时而晃,时而停,一晃,蹭她;一停,又紧贴她。
十分暧昧。
是西裤的硬度。
男人腿。
“柏南,你缺三条是吧?”程禧猜,是他提示她喂牌。
叶柏南在码牌,“我不缺三条。”
“公然作弊。”她不信,指着他。
他忽然张嘴,假装咬她的指尖,又没咬住,吓唬她。
程禧一缩。
动作逗笑了他,“胆子这么小,还兴师问罪我?”
她重新指他。
叶柏南俯下脑袋,继续咬。
他抽烟不频繁,牙齿洁白整齐,唇色也浅,不像烟瘾大的男人,唇色发紫发黑。
梁夫人在一旁羡慕,“小情侣浓情蜜意,我和老梁结婚三十年了,有七八年没牵过手了。”
文芝吃着糕点,附和,“我起码十年了。”
“我和淮康倒是恩爱。”周夫人得意,“我这辈子最大的成就,不是会投胎,是挑男人的眼光好。”
周京臣的表情却不太好。
或许因为叶柏南和程禧的甜蜜,又或许因为周淮康和叶太太的秘密,心里隐隐发堵。
程禧甩出三条。
叶柏南没吃她的牌。
她一愣。
不是他腿蹭她的?
毫无征兆,那条腿又卷土重来。
挺括的西裤,冰凉的皮鞋。
沿着她裙摆弧度,一厘厘探入,一点点轻扫。
麻麻痒痒。
程禧一霎僵住。
好半晌,她再次低头。
白裙,黑裤。
最纯净的颜色。
纠缠出禁忌与糜艳的味道。
她心跳加剧,往回收。
无奈周京臣腿长,她躲,他伸,逃不出他进攻。
“禧儿小姐,你鞋跟撞我啦!”梁夫人穿着新中式的旗袍,布料单薄,遭不住她一撞,撞疼了。
“抱歉...梁夫人。”程禧双腿迫不得已搁回原处。
膝盖碰了他膝盖。
周京臣闷笑。
“怎么了。”他明知故问,“腿痒吗?”
程禧瞥对面,“有虫子。”
“捉住。”周京臣躬下身,手攥住她脚踝。
她挣不开,又不敢大幅度动。
“周公子,该你出牌了。”梁夫人一掀桌布,周京臣正好坐直,脸不红气不喘的。
反而是程禧分神了,打得乱七八糟,又输了一万。
周京臣拧开吊灯中间的排烟扇,叼了一支烟,“柏南,玩大的吗?”
“多大的?”叶柏南也掏出打火机,点燃。
“十万的。”
“嚯!那我撤了。”局长夫人挪开椅子,“我输一局,老梁四个月的工资没了。”
太太们大笑。
文芝乐呵呵上桌,“我老公有钱,我可是在澳门输过一套房的!”
程禧看着周京臣和叶柏南,脊梁骨寒浸浸的。
刚玩到一半,牌桌一颠。
她敏感,抬头。
文芝在喝茶,没注意。
周京臣面容冷淡,额头一丝青筋凸胀。
又一颠。
一下比一下猛烈。
叶柏南摩挲着手中的麻将牌,太阳穴也是一鼓一鼓。
“大哥,虫子没捉住,还在。”
文芝的牌颠倒了,她嘟囔着码牌,“豆腐渣工程哟,这楼要塌啦?”
程禧这边也掀了桌布。
两个男人的西裤堆叠着褶皱。
似乎经历了搏斗。
是周京臣第二次伸腿的时候,被叶柏南拦截了。
各自一腿、一脚的,施展了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