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的风言风语越传越快,慢慢的,不仅是户部,六部五寺都知道了这件事。笑何千军一个武夫,不知道六部的险恶。
完全是个门外汉,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马上到了核对账目的日子,不好好的雇人核对,竟然还有闲心四处乱逛。
对于这些风言风语,何千军浑然不在意。他在安陆的时候听多了偏见,安陆的百姓骂的话比他们这些文人厉害多了。
事实上,在何千军来到户部的第三日,张璁就已经做好了全年的表格。为了怕出错,张璁还核对了两遍,最终确定下来,并无错误。
何千军的阿拉伯数字,和表格统计太高效了。一摞文书不消一个时辰,便能消灭。
张璁不用从头到尾仔细的看一遍,只需要寻找文书里的地名,时间,和数字就行。几乎是走马观花,几息的功夫就能看完一本文书。
将里面关键的东西全记下来,其实细数下来,一本文书里面能用到的东西真没有多少,也就三四个数字,几个地名而已。
“小人对安定侯的敬仰如同滔滔江水永不止,安定侯的这个方法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小人佩服。”
何千军看见张璁把账目核对完成,非常欣慰,摇头道:“张大人过谦了,还是你的功劳最大。我嘛,不过是碰巧提出一个小小的建议,教你一些简单的数字,弄了个小小的表格而已。张大人莫要说了。”
张璁嘿嘿笑着,弯腰更深了:“安定侯做好事不留名,佩服,佩服。”
现在账目已经核对完成,何千军这里已经没有别的事要做:“张主簿,走,下馆子。”
这下好了,左侍郎部的三个人全都出去闲逛,一个人也没有。
田冲碰巧撞到几个人,看见三人气定神闲的模样,摇头苦笑。这是放弃治疗了,也是,反正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弄出账目来。
索性在受罚前多快活几日。
啧啧,还是何千军过得舒坦,来到户部之后就没怎么问过事,整日里闲逛。附近酒楼怕是去了一遍了。
何千军三人去酒楼的事情,有很多人撞见,大家的想法都跟田冲一样。
“看见没有,户部的那位侯爷。”
“你瞧,前两天还留着一个人在户部弄账,现在全出来了。”
“嘿,肯定是觉得怎么也做不出来账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好好逍遥快活几天。”
“哈哈,如果不是撞见他们几人,我差点以为户部是个清闲的地方。”
何千军三人无论出现在哪里都是众人嘲讽的对象,俨然成了三个大名人。
就是在质疑和偏见的日子里,悠闲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核对总账的日子终于到了。
这一日,内阁首辅杨延和果真来了,并且带来了几名刑部的衙役。这几日何千军的所作所为人尽皆知,杨延和如果不是惦记着约定,早就忍不住把何千军这么一个败坏官场风向的人抓进大牢。
右侍郎部的人抱来两摞统计好的账本,账本堆积起来,比人还高。反观何千军三人,空空如也,手上没有一本账簿。
“噗……。”
尽管田冲在脑中多次想象过这一场面,可看见何千军三人什么也没带,就那么傻站着的时候,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田冲的主簿马宁才也笑了,这就是勤劳和无所事事的区别。只要埋头苦干,勤恳做事,就会有收获,哪像何千军三人,快活是快活了,可什么都没收获。
杨延和看见何千军三人什么都没有带,脸当场就黑了,不过没有多说,核对账目还未开始,等下再让他好看。
今次户部的核账与往年不同,来了很多的人,毕竟核账这件事闹得动静太大,六部五寺的人都知晓这件事。
“噗嗤——,那就是大明最年轻的侯爷?真是好样的,手上啥也没有,还每天闲逛。”
“就是他,我经常见他们三人在附近的酒楼胡吃海喝。”
人与人总是互相攀比,像何千军这样的人,年纪轻轻就做了侯爷,超过了太多人。人的心中常常有嫉妒心作怪,见不得人好。
这次大家伙都想来看看何千军的倒霉下场。
户部尚书上官方也为何千军捏一把冷汗,从杨延和杨老的面色就能看出来,这次何千军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杨延和咳嗽两声,示意安静:“上官尚书,开始吧。”
上官方应了一声,站起来主持大局:“今天是户部年底核账的日子,左右侍郎部的账簿可都做好了?”
田冲得意的回应道:“做好了。”
何千军也淡定的回应道:“做好了。”
田冲听到何千军也做好了,忍不住扯起嘴角:“何侍郎可不要弄虚作假,杨首辅和上官尚书都在。”
何千军奇怪道:“怎么?做好了就是做好了,还让我撒谎不成?”
你做好个球,杨延和险些没忍住骂出声,户部全年总账,哪年不是一大摞,你们三个倒好,空手来的,一本账簿都没做出来。
户部尚书没眼看了,这个安定侯事到临头还嘴硬,非要把事情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算了,杨首辅今天亲自坐镇,就算自己想帮他一把,也帮不了。
“既然两位侍郎的账簿都已经做好,那便呈上来吧。”
田冲向身后一指,两摞五尺高的账簿显现出来:“上官尚书,杨首辅,这些账簿经过右侍郎部二十七名官员日夜不停的核算,总算整理完毕,尽在此处,还请尚书和杨首辅过目。”
“这才是户部的脊柱。”
“是啊,瞧瞧这些人,满脸憔悴,一看就是日夜挑灯核对。右侍郎部的人才是我辈楷模,值得我辈学习。”
看热闹的六部五寺的关于对于田冲一行人的人称赞,不绝于耳。与田冲相比,何千军的这个左侍郎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杨延和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是一个好官应该做的事。
杨延和眯着眼瞥向傻站着的何千军:“你的呢?”
何千军不紧不慢的从怀里掏出一张宣纸,上面画着奇怪的表格。
没错,就是一张普普通通的宣纸,还是一张卷起来,沾了油渍的宣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