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只到张大刀的腰部,将头仰起九十度才看见这个巨人的脸,是一张憨厚的面庞,此时此刻正眼睁如牛蛋,瞪着自己:“找死。”
几百斤中的青龙偃月刀在张大刀手中好似羽毛般轻巧,轻轻往上一挑,六子的手便不受控制,手中钢刀不受控制的飞出去。
如此神力,哪里是人能抵抗的,只交手一招,六子便心生退意,可是何千军命悬一线,正是斩杀的好时候,这时候退却又太可惜了:“来人啊,杀了何千军。”
有十余人重新围上来,只见这时候,从黑暗中飞出五六只匕首,嗖嗖划破长空,这十余人才站出来,已经倒下一半。
一个黝黑干练的身影蹿了出来,动如脱兔,滑入泥鳅,手上虽只拿着一支匕首,若是身边过,必然倒下一人。
“八当家,小刀来晚了。”
张小刀出现后,又出来一人,慌慌忙忙跑到何千军身前,又是抱腿,又是搂的:“少爷,何二想死你了少爷。”
“少爷,你都瘦了,这些天没有何二,少爷过得一定不好吧。”
何千军疼的呲牙:“你大爷的,别碰我伤口。”
大刀小刀加入战团之后,与何二一样拥有O型血的周天鹏也拿着朴刀冲进去作战。江彬等一众锦衣卫也到了。
他们这些人,哪个不是以一当十。
六子一众人自然是节节败退,一招也撑不下去。
现场的局势很快发生了变化,变成六子一行人缩成一团,不断的后退,能打的越来越少,百余人顷刻间只剩十余人能站住。
六子把这些突然出现的人全当成了何千军的同党,狐假虎威叫道:“你们大胆,知道我是谁吗?刘总兵的人就在外面,你们敢上前来,大炮会把你们轰成渣。”
没有一人停止往前,听了六子的话,这些人全都面不改色,仿佛不知道刘总兵是何人。
“嘿嘿,你说的刘总兵,可是他?”
又有一人自昏黄的光芒中走出来,此人留着八字胡,虽身披铠甲,却一脸猥琐,不是朱厚照还能是谁。
跟在朱厚照身后的还有一人,那人是跪着进来的,两只膝盖都已经磨破却毫无怨言。
六子想不到鹞子山还有比刘总兵大的人:“刘总兵,你为何要跪他?”
刘启现在快恨死六子了,哪里是给自己送前程来的,分明是来给自己送炮弹的,还是一枚已经炸膛的炮弹。
“皇上,我与此人不熟,此事完全是受他唆使,皇上明鉴。”
朱厚照瞥了刘启一眼:“你是死是活要看老何怎么说?先跪着吧。”
“皇,皇,皇,……。”六子咽了七八口唾沫,还是没把这两个字说全乎,皇上怎么会来死人谷,莫非是因为死人谷剿匪的事。
难道剿匪已经传到皇上的耳中,特地来此观摩?
六子仿佛有些明白了,先前出手的都是皇上的人,是来助自己剿匪的,只不过认错了人把自己的人当成了麻烦。
眼下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是能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现,被皇上看中,以后何愁没有富贵?
六子指着何千军大叫道:“皇上明鉴,此人名叫何千军,乃是附近有名的马匪头子,杀人无数,附近的村庄因为他被灭村不再少数。此等人是鹞子山的祸害,小的看不惯,定要擒杀此贼。恳请皇上作证。”
“皇上,此人大大的坏。”
何千军看见朱厚照来了,总算放宽了心:“老朱,你大爷的,怎么才来?”
朱厚照听见何千军骂自己也不生气,多熟悉的感觉,好久没听见了。
朱厚照走到何千军面前,搀扶住何千军:“嘿嘿,老何,朕接到你的火铳就一路紧赶。但宣府离此处太远了。”
何千军推开朱厚照:“你大爷的,为啥不找我?你们逍遥快活,留我一人在马匪窝里担惊受怕。”
朱厚照腆着脸笑了:“朕有画你的肖像传阅各府,还派了数支锦衣卫四处寻找,谁能想到你跑到马匪窝来了。”
朱厚照和何千军打打笑笑,根本没理会六子的话。
何千军敢直接叫皇上老朱?还敢推皇上?骂皇上?
皇上却一点不生气?
六子忽然面如白霜,双股尿流,后背顷刻间被冷汗浸透。只有一个答案解释的通,两个人早就相识,而且亲如兄弟。
六子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在发颤,每一处汗毛都沾了冷汗,趴在皮肤上。整个人的精气神被瞬间吸走,连站着的力气都不再有。
完了,全完了。
六子的状况并不惨,最惨的是站在他身后,目瞪口呆,从刚刚到现在都未动一下的潘三。
潘三本以为逃不过了,周围都是官兵,为了活命出卖何千军,死人谷开山大马匪的名分不要也罢。马匪再怎么厉害也比不过官兵。
何千军就算是大马匪,也没有一个把总位高权重。
可现在……!
连皇上都敢打骂,皇上还不还口,反而赔笑,还有比何千军更大的官?更硬的靠山?
潘三越想,身子越抖,想到第一次背叛何千军投到成大风手下;第二次背叛,为了帮穆雷栽赃嫁祸;第三次就是刚刚,为了活命,把何千军的消息透漏给六子。
潘三咕嘟咕嘟咽唾沫,喉咙干的像百年未下雨的大沙漠,每一口唾沫都像刀子,扎的喉咙痛。
何止是喉咙痛,心也痛,脚也痛,头也痛,回想起与何千军相处的种种,自己本来轻而易举的就能表一表孝心,拉进关系。
只要何千军一句话的事,自己岂不是可以扶摇直上。
偏偏潘三没有做过一件对得起何千军的事,整整背叛他三次。
潘三想死的心都有了,自己从第一眼看见何千军就该知道他不是个一般的人。
朱厚照在何千军面前不敢多说话,这事本来就是自己错了,在洞房之夜把老何掳走,跑到这塞北之地来,中途还把老何弄丢了,看看现在,若是自己晚来几步,老何性命都没了。
“老何啊,是朕对不住你,这些人你想怎么处置?全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