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真这段时间都在前院忙活,他要安抚信众,还要帮着主持跟僧人们救灾,本来就清瘦的人,累了三五天下来,看上去比林挽岫还憔悴。
西关府那边也有雪灾,但是相对要好很多,而且怎么说谢家在西关府当地也算世家望族,大郎他们三人借住在谢家,自然是不必担心受灾的可能。
僧舍这边除了小比丘尼们勤快扫雪以外,借住的贵人们也会让自己的仆佣帮忙。哪怕是只负责自己的院子,也能减轻小孩们的压力。
林挽岫这边更不用担心,他们甚至还有余力帮忙把无人居住的空闲院落屋顶的雪清扫掉,免得压垮年久失修的屋顶。
城里的宅子有于大夫帮忙照看,在之前便请了人检修了一遍,这下雪之后,于大夫也会让自己家的长工去帮忙林王两家除雪。再加上林挽岫家里本来就留下的两个看守院子的男仆,屋子没有一点受损的情况。
腊月十五那天,颜如琚还让人专门给山上送来御寒的物资,上好的木炭直接拉了两车过来。林挽岫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但是也没有独享。
借住僧舍的,除了有钱人家的老人女眷外,还有两三户外地流落到此的孤儿寡母。他们来这里也是想要躲过冬天的寒冷,等到春暖花开之后,再顺江而下投靠亲友。
借住僧舍虽然只需要花费很少的银钱,可僧舍并不会给他们免费提供饭菜,更别说取暖的东西了。
那几户人本就是一个村子的,男人都死于战场,手里的抚恤金在安葬了男人之后也所剩不多,还要留着路上花费,到了亲友那里,也不能吃喝都要人家养活,所以平日都是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文花。连御寒的衣服都只顾着外出打零工的儿子做了一身,女人们只将旧单衣裹了两三层在身上,风一吹便瑟瑟发抖。
林挽岫给他们送去了木炭,让他们能渡过最寒冷的夜晚。那个瘦得皮包骨的女孩子跟在她娘身后,非要来给林挽岫磕头。
看着这个孩子,林挽岫还是没有硬下心肠。让澄心回去了城里一趟,将她和小丫的旧棉衣取了过来,还有大郎以前的旧衣一并交给了那几家人。
“虽然都是旧衣,不过已经浆洗干净了,多少能御点寒。这雪也不知道会下到何时,让孩子们穿暖和一点,夜里也好过一些。”
除了这些旧衣,林挽岫还让人在庙里设置的粥棚对面也设了施粥的棚子,雇了这几家人的大人去帮忙,虽说不能顿顿肉菜,至少吃饱喝足没有问题。
那几家也是淳朴的,林挽岫让他们帮忙施粥,还供了他们吃食,他们便硬是不肯收工钱,否则宁愿不去。
他们在山下干活儿的时候,还有知道林挽岫的人来小声打听,这几家的女人们个个都把林挽岫夸上了天,还说林挽岫看着虽然气色依然不好,但是也不像传言中那般可怖。
“林姑娘如此心善,菩萨在上头看着呢,怎么会不保佑她!她那么好的人,若是生病早也该好了,定然是被人下了咒撞了煞。那些子心肠恶毒的一定不得好死!”
本来就觉得林挽岫这病来得莫名其妙的“知情.人”们,更是
肯定了他们的臆测,于是在颜如琚焦虑赈灾而无暇分心他顾的时候,这个“下咒”的传言便悄无声息的的传遍了澧县县城。
颜府后院的厢房里,奶娘把自己关在房里已经一下午了,谁都不许进她屋里去。
因为她的身份比较特殊,颜如琚虽然不许她私自出门,却还是安排了两个小丫头来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两个小丫头都是本地买的,很老实的那种,平日里也不多言多语,本本分分的做自己的事情。
前儿珠儿家来信说她大伯家的屋子塌了,大伯为了保护爷爷被砸伤了腿。家里想要问珠儿能不能捎点钱回去给大伯看病。
珠儿是签的年契,签了两年,若是做得好,以后老爷升迁了就会带着她们一起走,若是做不好,两年后就可以自赎了。
珠儿的工钱一大半都给了家里,剩下的只够她平时零用,这会儿家里要钱,她根本没有多余的钱可以拿回去,夜里都哭了两三回了。
同屋的巧儿跟她的情况差不多,就算手里有两个余钱,也不够请大夫看一次的。
“珠儿,要不,你去问问常妈妈,看能不能先支了下个月的工钱?”
珠儿万般无奈,踌躇了一天,到晚饭前她壮着胆子去敲了奶娘的房门。
常平的娘这大半年来因为林挽岫的缘故,整个人变得阴郁暴躁,脸上也不见了之前的丰腴,略显瘦削的脸上颧骨就显得特别高,看上去很不好说话的样子。
她听到珠儿敲门的声音后,打开了们,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快速的跨出来,将门瞬间掩上。
“不可能,府上都是有规矩的,若是人人都跟你一样要去提前支取工钱的话,这规矩就乱了。再说了,你若是拿了钱跑了,爷到哪里去找你去?”
珠儿跪下来发誓赌咒说不会跑,说她会努力做事,只求常妈妈开个恩,让她支取了工钱好给大伯看病,若是没有钱,这么冷的天气,人可扛不住病痛的。
可是不管珠儿怎么哭求,奶娘都不肯点头,最后还一脚踢过去,把珠儿踹下了台阶,额头在廊柱上狠狠擦过,瞬间就破了一块。
奶娘径自离开自己的屋子,去了前院,丝毫不去管趴在地上哭得已经快接不上来气的珠儿。
等到奶娘离开之后,洒扫的小丫头才慌忙跑过来扶起珠儿,把她送回房间。
“珠儿姐姐,我这里有一两银子,你先拿去用吧。”
洒扫丫头是个孤女,自卖入府,签的十年长契,她工钱虽然少一些,可??没有家人拖累,倒也存下了一点钱。只是她也不可能把所有的钱都给了珠儿,能掏出一两银子,已经是天大的人情了。
晚饭之后她们还有活要做,确认珠儿没事儿了,巧儿说去给她拿饭,留下珠儿一个人木木的躺在**。
颜如琚虽然禁足了奶娘,却没有拒绝奶娘的服侍,他也知道不可能完全将奶娘看管起来。加上林挽岫暂时离开了,就算奶娘能趁他不注意出府,也没办法跟她怼上。
难得这天他从衙门回来得早一些,打算跟奶娘谈谈,看她是否愿意去西关那
边跟常平一起过年。
常平在西关府置办了宅子,因为有军务在,他不可能回澧县来一起过年,所以颜如琚才想着把奶娘送过去,让他们母子团聚。
“不用了,那混小子一日不成家,老奴就一日不过去。过去干嘛?他就是个不着家的,我一个人守着屋冷冷清清的,还不如搁公子这里,多少能帮点忙。”
既然她不愿意走,颜如琚也不会强迫她离开。主仆俩倒是很难得气氛融洽的聊了一会儿,直到巧儿急匆匆的跑过来,说珠儿不见了。
“这个懒骨头,是不是又跑哪里去躲懒了?”
“院子里都找过了,没有珠儿的影子。”巧儿跪在台阶下,瘦削的身子不停颤.抖,“珠儿额角有伤,奴婢怕她受了寒没法恢复,所以就让她在屋子里休息。等到奴婢取了晚饭回屋,珠儿就不见了。屋子里的东西一样都没丢,不知道是不是珠儿担心她大伯,跑回去了……”
巧儿虽然颤.抖着,却还是很有条理的将事情讲述了一遍,间或还偷偷的瞄一眼大人的脸色。
颜如琚之前就知道奶娘院子里发生了点事儿,也告诉了管家,等明日就给珠儿提前支取一个月的薪水,并过年的赏钱一起,让她带回去给她大伯看病。但是没想到这丫头居然如此性急,什么都不拿就偷偷走了。
“让看守后门的仆从过来,看他们知不知道珠儿去了哪里。”
颜如琚坐在椅子上,一边让人去查看奶娘的院子,一边叫了看守后院的男仆过来问话。
起先奶娘还很从容的站在颜如琚身边,可没过一会儿,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整张脸变得有些白,手指也拧在了一起。
“奶娘可是累了?观琴,给奶娘拿凳子过来。”
“不不不,公子爷,老奴不累,只是……老奴在想,那刁奴会不会去我房里偷东西……”
颜如琚端着茶盏的手一顿,继而将茶放下,起身带着人往后院奶娘院子走去。
刚到院子门那儿,负责领着巧儿查看珠儿物品的思棋正好往外走。
“公子爷,刚刚查看过了,珠儿平日里用的东西都没有带走,只带了一件新作的薄袄,还有她平日里积攒下的碎银也不见了。”
“奶娘房里可去看过,有人动过东西没有?”
“奴婢没有进去,只开门看了看,不像是有人动过的样子,但是具体的,还得请常妈妈亲自查看才知道。”
他们说话的这当儿,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奶娘房间门口。
还没等颜如琚说话,奶娘就急匆匆的推开了门,环顾四周之后,她翻看了梳妆架上的妆奁,里面的东西没丢。而后她似乎犹豫了一下,却没有任何其他的动静了,反而收拾起表情,露出个松了口气的笑容来。
“夫人赐给老奴的妆面还在,阿弥陀佛,要是被那死丫头偷走了,老奴就没脸回去见夫人了。”
颜如琚微微一勾嘴角:“既然没有丢什么东西,那就不用声张了。派人去珠儿家看看,若是她真的回去了,便让她在家里多呆些日子,至于责罚的事,等她回来之后再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