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大郎的心里话之后,林挽岫是感动的。这种感动源自于对方的感恩,也源自于对方眼里的孺慕之情。
“你个傻孩子。”摸了摸大郎的头,林挽岫拉他站起来,“不管你想干什么,只要是正当的,姐姐都会支持你。但是姐姐不赞成你现在就去学习兵书,因为如果你真的有这方面的兴趣,那么,你需要的是更加严格的训练和更多的学识的积累。”
一个真正的兵家,是学贯古今的,是眼界开阔胸有沟.壑的。为将帅者,跟为兵丁者,有本质上的不同。
她林挽岫的弟弟,既然要走这条路,就要做好为将帅的准备。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这句话无论何时都极有道理。
大郎明白了自己应该如何去选择之后,不需要林挽岫安排,他自己就开始了有计划的学习。以前的时候,学半天还要想着偷会儿懒,摸下鱼,现在则是一丝不苟的执行自己的安排,如果某天没有完成,他第二天会加倍的惩罚自己。
弟弟太自觉也是种甜蜜的烦恼!
林挽岫透过窗看着认真写字的大郎,心里有种吾家有弟初长成的感慨。真是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哪家的小娘子!
十月底,县里有人闹事,说是有人偷挖尸体。
闹出来的是山民那个村子。那里偏远,死了的人通常都是往山里安葬,只有忌日和年节的时候,家人回去坟上烧香烧纸。
十月二十一是程五郎的忌日,他家人去他坟上,发现有人动了土。
起先还以为是盗墓的人动的,后来有风水先生看过,说是尸体不见了。这家人一着急,请了宗族长老出面,把程五郎的墓挖开,棺材和尸体还好好的放在里面。
没等程家人松气,眼尖的发现棺材有被启开的痕迹。这下子,才真是捅了马蜂窝了。
程家这事儿发生之后,村子里有其他家的人也去自家亡者的坟上查看,这一看就不得了了。
村子周围起码有十几座坟被人动过!
最初的时候,有人还说是不是程家得罪了人,别人故意做的,就是想要坏程家风水。但是这十几家都被人坏了风水,就不是一般的小恩小怨可以解释的了。
程家心里有鬼不敢过于声张,但是其他家没有啊!白白被人动了风水,这不闹出就不可忍下这口气。
县衙接到报案,当即就派了人前去村子查看。
“你们可是有得罪了什么人?或者说被动了坟墓的人家家里比较殷实?”
不为恩怨那就是为了死人财,这点倒是很能被人接受,可村子里的人却不认可,不为啥,这被动了坟的人家家里并没有太多余财,就是有,也不可能白白给陪葬下去。
“老爷,当初他们下葬的时候大家都看着的,除了一口薄棺外,根本就没有金银器物随葬,最多就是些陶罐瓷器。我们这个村子靠山吃山,也不富足,那些该死的土夫子不可能对平民的墓葬下手啊。”
跟着衙役过来的颜如琚坐在宗老上首,闻言眉头紧蹙,想了
想后,试探性的问道,可否是他们得了什么宝贝被人知道了,或者是以讹传讹,让人以为那东西随葬了,这才有土夫子出手。
毕竟山民这村子的来历在上了年纪的人心里还是清楚的,也是这几十年来渐渐的淡化了当初的凶狠,否则县城里的人根本不敢和他们打交道。
宗老对颜如琚知道他们的底并不吃惊,只要对方别露出什么恶意,他们也不会随意丢弃这个经营了几十年的地方。
“并没有什么宝贝。若是当年的话,倒是有点钱财,可惜后来饥荒加瘟疫,我们祖先存的那些早就被花用殆尽,别说宝贝了,现在就连整一点的银子都看不到一块啊。”
是真是假颜如琚懒得去计较,他起身背着手来回踱了几圈,最后将目光投向几位垂垂老矣的宗老。
“既然无冤无仇,又没有值得动手的明器,那么,会不会是尸体本身的原因?几位宗老,如果真要想查明,恐怕只能开棺了。”
“嘶,这……”
几位宗老互视一番,面露难色。
“宗老,这并非本官故意亵渎亡者,如诸位不同意,本官也不会一意孤行,但是要想真正找到原因,这恐怕是唯一的路子。”
颜如琚叹了口气,幽幽道:“这样吧,诸位去和亡者亲人商量一下,若是他们同意,咱们就开棺验尸,若是不同意,不如就这样算了?”
宗老们眼见颜大人对开棺一事隐隐排斥,心里的某一根弦略微松了下。
“这是得好好商量下,毕竟开棺一事事关重大。”
宗老之首,年逾七十的那位老头子颤颤巍巍的起身,朝颜如琚行了个礼,由他重孙子扶着,朝祠堂那边过去。
“颜大人请在此处稍作休息。”年轻一些的宗老还算记得先要安抚了官老爷,又叫来年轻貌美的小丫头在旁边端茶递水,这才退出了屋子,追着长老而去。
“大人,这开棺一事儿可不吉利,要不咱们别管这事儿了。我看他们这村子也不像是有钱的,只怕那些土夫子不知打哪儿听了谣言,才来这里挖墓的。”
常平瞅了站在门边的小丫头一眼,放低声音跟他家大人说话,言下之意是早早离开较好。
“不成,这还得先看看村民们的意思。若真是有人误传倒也罢了,这万一是……”颜如琚捏捏眉心鼻梁,不肯再往下说。
“大人啊,这怎么可能!”常平突然提高了声音嚷了一句,下一刻似乎知道自己放肆了,赶紧又低下声音来,凑近颜大人耳边,嘀咕了几句。
那丫头自小耳朵尖,隔着一个院子都能听到别人的墙角,还别说他们之间就隔了两张桌子。
“大人,咱们之前遇到的那个炼尸油的邪道不可能往这边来的,当时不是说他往北去了么,难不成他绕了个圈儿又过来了?我觉得不可能。”
这句话说得极为细声,似乎生怕被人听到。
“你闭嘴,那事儿不可乱说出去,当心乱了民心。”颜如琚狠狠瞪了常平一眼,又似乎有些忌惮的
盯了小丫头一下,招手让常平俯下头,“你等会儿先回去,找人去问问那边的情况,当时不是说有捕头去追捕那个邪道么,看到底追上没有。”
这声音很是飘忽,小丫头不是努力听都听不清楚,就这样,一句话也有几个字没听实在,可大致的意思还是听懂了。
邪道这是自古有之的,小丫头家里老人也曾跟他们说过,早前乱世的时候,有邪道专门杀人炼尸,当初他们村子里的那个靠山,就是一半毁于官府一半毁于邪道的。
常平找了个借口骑马离开了,剩下颜大人坐在椅子上,手撑着额头,闭目小憩。
等了一会儿,听到传来的低低的鼾声,小丫头轻轻咳了下,对方似乎蹙了蹙眉,但是没有睁眼,而是彻底斜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小丫头知道这位大人身体不算好,今天一大早就被请来这边,这会儿眼底还是一片青色,看样子这是有些撑不住了。
小丫头朝院子里招招手,一个半大小子蹿了过来。
“你在这里守着,我去去就来。大人若是醒了,你就赶紧给他换壶热水,知道了吗?”
小子重重点头,目送小丫头快步出了院门,自个儿则蹲在门外屋檐下扎草绳玩儿。
小丫头一阵小跑,来到祠堂外,就看到里面乌泱泱的坐满了人。
“你怎么过来了?大人呢?”
站在门口的宗老瞥见小丫头,眉头立马皱起。
“宗老,我有事儿禀报。”
小丫头将自己听来的话学了一遍,而后又道:“我看那位大人不像是作假,要不我们也找人去打听打听?”
宗老沉吟片刻,打发了丫头回去守着,自己则转身进了祠堂,来到长老身边,附耳低语了一阵。
“若真是这样倒也说得过去。”大长老年轻的时候也曾亲眼见过那种草菅人命的邪道,心里也是腻歪得很。若真的是那种人把主意打到了村子里的尸体上,这可是不共戴天的冤仇。
“只是有一点有些奇怪。我想了想,被动过的坟墓并非是新坟,这炼尸的难道还能要骨头?”
大长老捋着洁白长须,微眯着眼沉吟片刻。
“老二,你家叔叔那坟可是新垒过?”
“是,上月是叔叔忌日,我家兄弟特意捎了钱回来,让我们把他爹的坟重新垒一下。”
又问了几家,其中多半都是有过新垒的举动。
剩下那些家的坟就不知道为何会被人看中了。
大长老想得更多,干脆找来阴阳先生,让人带着他去被动过的墓地看看。
这一看,就看出名堂来了。阴阳先生颤.抖着说,那几家没有垒过土的,居然都是葬在阴地的,而这种地方下葬,尸变的可能性极大,就算不尸变,尸体也不会快速腐化。
听到先生的话,那几家人顿时脸都变色了。他们给亲人下葬的时候,根本就没看地方,差不多就是随意找了处空地挖坑埋了,却没想到会那么准,周围的阴地几乎都被他们占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