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十二章 下落(1 / 1)

好不容易安抚了婆婆,徽娘端着一碗稀粥回了自己房间。

从昨晚到现在,她就喝了一碗凉水,这碗粥还是她费了心思安抚了老虔婆才得到的“奖赏”。

一口一口的把粥咽下去,徽娘低垂的眉眼里是怨毒的恨意。对林挽岫的,也是对齐家这些人的。

林挽岫恨她,她能接受,毕竟是自己去算计她的,被人识破了,还不许人家恨?她徽娘还没这么天真。但是对于齐家,她自觉自己这些年的付出足以抵挡其对自己娘家的恩情了。

齐绣的手艺就是自己给启蒙的,也是自己给她介绍到绣坊去做事的。还有,齐绣能得绣坊老板的青睐,还不是因为自己教了她画画打稿和识字,现在好了,眼看能攀高枝了,就想把她弄出去做替死鬼?做梦吧!

徽娘的眼睛瞄了瞄床头上的木匣子,想了一会儿,过去打开,取出最下面的夹层中的东西藏到了衣袖里。

魏家人来找林挽岫的时候,是带着魏家那个小媳妇和一包银子来的。

“这蠢货收了人家的钱,也不看看事情能不能做,居然就应下了。”魏家老婆子满脸的横肉,然而说话做事确实直爽得可爱,“我原本接了她当儿媳妇,是看着她本分,结果是个拎不清的。挽岫,别的魏婆子也不说了。这里有五两银子,其中二两是这蠢货的,其余三两是魏婆子给你和大郎小丫赔罪的。”

这年月,五两银子已经是非常大的一笔钱财了,普通人一家大小一个月的嚼用不过才一两银子,要是搁乡下,五两银子能用一两年。

“除了这五两银子,还有门口那背肉菜,是我家那个傻儿子给大郎小丫的赔罪。望你看在老婆子的面子上,饶了那蠢货一回。”

魏家小媳妇脸还是肿的,不过看上去没有齐家徽娘那么吓人,看得出魏婆子下手也有分寸,没有齐绣娘那么黑心眼。

林挽岫虽然是个不怕事的,但也不是愣头青,她也知道,有些事儿得饶人处且饶人。

“魏婶子您说的什么话呢。这事儿跟您和大牛哥可没啥关系,大牛嫂子也是因为刚嫁过来,还不知道有些人的为人罢了,这菜我收下,银子您可得带回去。”

林挽岫还不至于为了这五两银子让人看白了自己。手脚麻利的将裹着银锭子的手帕一裹,塞回了魏婆子手里。

“魏婶子我就不陪您二位了,您跟王婶说说话儿吧,我还得去书局一趟,今儿该交活计了。”

说完,林挽岫接过小丫抱过来的包裹,四四方方的,很明显是厚厚一叠的书册。

看着林挽岫出去了,魏婶子才叹了口气,转头跟王婶说话。

“她婶儿啊,我可是真羡慕你。你家秀才郎就是个好的,那是十里八乡都找不出来的好孩子,这来投靠你的挽岫也是个明白通透的孩子。我家要是能有一个这样的,也不至于成天到黑的为这几个不成器的家伙打算。”

王婶微笑点头,赞她儿子的,她自然高兴,赞林挽岫的,她也高兴。而且她是知道的,如果不是自己当年跟挽岫娘是邻居,看

惯了她们一家的温和有礼,也不会下决心宁愿自己苦一点累一点,也要让儿子读书,不为了出人头地,就为那读书人的风范,她就算累死也心甘。

打发了儿媳妇自己个儿回家,魏婶子很难得如此清闲的跟王婶聊了大半下午。不过直到她走前,林挽岫都没回家,这事儿魏婶子心里有疑惑却没开口问王婶,很是干脆的留下一两银子。

“挽岫那是个好姑娘,但我魏婆子也不是个不明白的。这一两银子不是赔罪,是给大郎的药费呢。终归是我家儿媳妇做的祸事,挽岫不追究老婆子已经很欣慰了,却不能就此昧着良心。”

王婶听她这么一说,做主替林挽岫收下了这一两银子,除开抓药和诊费,剩下的也不多,堪堪能给大郎捉只半大子鸡,炖了给他补补身体。

林挽岫的确是去了书局,不过从书局后门离开的之后,她就去了原先药房活计住的那地方。

这个时候的林挽岫已经换了打扮。对她不是很熟悉的话,压根儿认不出这个干瘦微黑的少年会是个女孩子假扮的。

药铺伙计的家,是在镇子西北角,往外就是去往西京的西三口驿道。

这片地方虽然称不上是贫民区,但因为是进出镇子的一个主要通道,因而人员组成很复杂,稍微有点家底的,都不愿意在这里居住。久而久之,这里成为了外来者的临时住地,也是来往的商贩过夜的最佳选择。

伙计两口子也是前些年才从外地过来的。据说是因为家里遭了灾,一家子都走散了,他们两口子顺着驿道到了镇子上,因为媳妇身体不好才暂时留下的。

那个伙计人很勤快,媳妇也是个很老实不说话的,两人会陷到这个案子里面来,说实话,连知道了他们俩的为人后的林挽岫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

来都来了,林挽岫也就按照之前的计划,装作远来的人,开始打听起这家人来。

“你是谁?打听他们干嘛?”

有警觉的老人瞪着大眼睛看着他。林挽岫做出一副受惊的模样,抱着粗布包袱,战战兢兢的回答。

“我,我是听人说有人在这里看到荃官儿两口子我才过来的,我以前是他们家邻居,后来遭灾了就各自逃离,我跟家人也走散了,一边打零工一边到处走想要找到我家人。听人说荃官儿可能在这里,所以我想来问问,他知不知道我爹娘的消息。”

十三四岁的小伙子在家里已经是个顶梁柱了,林挽岫装扮的这个少年,报的是十四岁,看上去也就十二三的样子,跟他自己说的情况能扣得上。毕竟一个四处打短工挣钱养活自己,还要到处找家人的孩子,怎么可能长得跟同龄人一样啊。

“荃官儿?福全的小名?”

“福全?不是傅荃吗?他家世代都是药馆的伙计,荃官儿打小会拿东西开始就学着辨药抓药,在我们村,他可厉害了。”

林挽岫说得模模糊糊的,有些能对的上,有些又感觉不像是福全。

“这都多少年了,就算以前是那个样子,说不得来这里之后有变化也

不定,人家还是记得以前的那个福全,又不是现在的福全。”

心大的自然信了林挽岫的话,有心细的,还想再问,可看的林挽岫一副都要哭了的模样,咄咄逼人的态度也不由得缓和了几分。

“你可来晚了,福全两口子已经走了好多天了。听说是找到了家人的下落,两口子就简单收拾了东西连夜走的,家里的东西都没顾得上收拾。不过他走的时候说,过段时间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后就回来。你要不留在镇上等等看?”

“找到家人的消息了?”

少年脸上似悲似喜的表情让福全家隔壁的大娘有些心软,给他倒了碗热水,让他进屋坐下再说。

“我,我能知道他是往哪个方向去的吗?当时我娘和家里弟妹是跟着他家逃离的方向走的,或许,或许我娘他们还跟荃官儿的爹娘在一起呢,我要去找他们,现在就去,现在就去。”

少年抬起手臂擦了擦眼睛,泛红的眼眶中还有欲落的泪珠儿在滚动。

“这天色都要黑了,你现在走,恐怕就要露宿野外了。”

“没,没事儿,我也不是第一次赶夜路了。我会小心的,早一点走,或许能早一点找到我娘和弟妹。”

大娘看了少年一眼,心里一软,“他们走的西三口,然后倒野牛湾那里就折向东,去甘州。听人说,就是在甘州那边看到福全爹娘的。”

“甘州?”少年脸上露出茫然,“可是甘州离这里那么远,我娘他们是怎么过去的?”

“或许是逃难之后跟着人过去的也不定,也或者……”

大娘没继续说,给少年林挽岫塞了一个干饼子和一袋子水,催着他上路。

“要走就赶紧点,这天色不早,快点走能在入夜前到野牛湾那地儿,那边有农户,你去求个窝身过夜的地方不难,比你在野外露宿好得多。”

“诶,我这就走,这就走。”

少年千恩万谢的离开了,等出了镇子之后,果然一路往西三口那边去。

林挽岫离开之后,大娘家院子里走进一人,瞅了眼隔壁,蹲下。

“你真信了那小家伙的话?”

“信不信咋滴?那孩子说的跟福全说的大差不差的,而且上次也是有人来说福全家的爹娘可能是在甘州那边,我可没骗人。只不过我也没说福全两口子去了甘州啊。”

大娘咧嘴一笑,手起刀落,大棒骨喀嚓一声断成两半。

“师爷他们还在找福全的下落,你小心一点,我怕那小家伙可能已经被官府盯上了。”

“盯上就盯上呗,反正那小家伙去了甘州,官府要是愿意,他们也可以去啊,来回不得两三个月,那个时候,啥事儿都没有了。”

大娘头都不抬,噔噔噔几刀下去,骨头被砍成大小均匀的骨节,一股脑儿丢到锅里炖上了。

“没事儿就赶紧去干活,晚上过来喝汤,喝啥补啥。”

咧嘴笑的大娘平白多了股戾气,那汉子起身离开,出院门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摸了摸后脖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