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房间之后,吴家二媳妇还不死心,凑到大儿媳妇跟前探问。
“弟妹啊,不是嫂子不跟你说,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我们刚过去呢,就看到衙役抱着林家大郎回来,啧啧,那么小的孩子,被打得那个惨啊,真是些丧天良的东西,也下得去这个手。”
一边摇着头,一边叹息着回了自己屋,没去管院子里站着的几个弟妹和妯娌。
吴家老大跟着进屋,端起桌上的水碗喝了些水,才闷声闷气的问大郎现在如何了。
“哼,你有这个闲心关心人家的孩子,不如多看着点自家的。”大儿媳妇站在窗子边上往外瞅,直到老二家两口子回屋了,才放下窗子坐到了丈夫身边,“我问你,老大是不是想跟齐绣好?”
他们家跟齐家隔得近,齐绣虽然比他家老大大个两岁,但男孩子身高体壮,看上去两人也相差不多。
“这事儿不是你在管么,我咋知道。”吴老大砸吧嘴,心里烦闷。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跟齐绣的小姑有旧情。我可告诉你吴老大,甭管你儿子心里头想什么,你最好给他灭了这个念头,齐绣能不能出来还难说,就算能出来,我也不会要个沾了人命官司的女子做媳妇。”
“你这在说什么呢?齐绣哪里沾染人命官司了?她不过是被拘去问个话而已。”
“哼,是不是,这天知地知她知你不知。我可是知道,齐绣娘来找娘说的那些话,摆明了就是想把屎盆子往人家林挽岫身上扣。真当人家是无依无靠的是吧,王婶家可是还有个秀才爷。”
老大媳妇说完就推门出去了,留下吴老大在屋里木呆呆的坐了老半天。
吴家宝看到他娘去了厨房忙活,瞅了个空,溜进他爹娘房里。
“爹,我娘说什么了?那个林家姐弟会不会被抓起来?”
“抓你个头啊抓?我打死你个不省心的。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你再掺和齐家的事儿,我宁愿打断你的腿,免得被官府抓去,丢了老吴家的脸。”
吴老大就算私心再偏颇齐绣家,也知道自己媳妇说的是正确的。林家姐弟跟王婶家的关系,绝对不是一般的投靠,看王婶对她的态度也知道,这里面还有内情。
王婶家的秀才爷在县衙都是挂了号的,就等明年的会试,如果中了举人,那就是老爷了,他们这些平民算个球啊?不趁现在打好关系,还拼命去得罪人家,真心是脑袋里面装的狗.屎。
贫民也有贫民的智慧,吴老大想通了这点之后,对自家那个傻儿子自然是严加看管,但凡有一点想往齐家走的苗头,劈头就是一巴掌。
吴家下面三个儿子也不是傻子,除了老二家的喜欢八卦外,另外两个媳妇都是面蜡心明亮,自然也就箍紧了自家的孩子,除了去学堂念书外,不准在外闲逛。
齐家人又怎么会看不出吴家的态度变化,只不过他家的事儿自己知道,打大郎的主意还是齐绣的三弟弟给出的。想要污了林挽岫的名声的主意,却是齐绣的哥哥嫂
子干的。
“真是便宜了林挽岫那小娘皮,居然没有跟着过去。”
齐老大捶了下桌子,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他媳妇坐在窗边绣花,时不时抬眼看看外面院子,一张脸绷着,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要说齐家大儿媳妇也是个苦命的。本来家里是小康之境,结果大哥上京赶考途中落水而亡,家里老父亲受此打击也跟着一病而亡。家中还有两个年幼的弟妹要养活,没奈何才匆匆忙忙嫁到了齐家。
齐家能娶到她,也是因为出的聘礼够多,足以支撑到她弟弟懂事。加上这些年她竭心尽力的帮着婆婆操持家务,又对下面的小姑子小叔都好,这才扶持着自己娘家立了足。
这次齐绣出事儿,她第一时间就想到要甩锅出去,但是当时婆婆跟小姑子没听她的,白白错过了机会。到后来被关押之后,才悔不当初,继而她才想到这个主意,想要利用林挽岫的丑闻转移大家的视线。
再说林挽岫真的被人给侮辱了的话,这样的事儿可比她家小姑子的事儿臭多了,大家也不会再盯着齐绣不放。
哪里知道,这个林挽岫也不是个傻的。不知被她从哪儿察觉到不对经,竟然直接报了官府,而那位师爷也动作迅速,还没等她彻底扫尾就把人给救回来了。现在只希望自己出手的痕迹已经被掩盖住,不然……
细如牛毛的绣花针差点戳到她的手指,她急忙放下绣品站起来往外走。
“呀,都这么晚了,我去帮着老二家的做饭,你别嘟囔了,当心被人听到。”
到了灶房一看,烧火的是她婆婆,大儿媳妇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但是脚上没停,直接走到婆婆身边。
“娘,你去歇着吧,我来弄。”
齐绣娘抬头看了她一眼,没吭声,一张脸黑着,被灶里的火光映衬着,有种异样的阴狠。
“林家大郎出事儿,是不是你们几个干的?”
齐绣娘虽然看上去木讷,但是事关她最宝贝的女儿,便是一直都深得她意的大儿媳妇这会儿在她眼里也是面目可憎。
“是。那林家姐弟也着实太可恶,关他们什么事儿呢,偏偏要往绣儿身上扯,我觉得吧,会不会是林挽岫知道了县里孙家看中了绣儿的缘故?”
“徽娘,你说的可是真的?”
“娘,这事儿我哪敢打包票啊,但是绣儿在绣坊那边一直受重用,人长得好,娘又打小教导得法,凭她的模样,大户人家的当家主母虽然不定能成,但是少奶奶却是没有问题的。”
徽娘手脚麻利的涮了涮锅,将稀饭熬上。
“我都听人说了,县里孙家虽然不是名门望族,但家境优渥,而且人口简单。看上咱家绣儿的那位是嫡出的二少爷,以后就算不接掌家业,富贵一生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他家两兄弟的感情那是好得让人羡慕来着。”
齐绣娘也听人说过,说孙家的大少奶奶很喜欢齐绣的手艺,还特别找她去家里给孙夫人定制绣品,想来就是那个时候被孙二少爷给看上的。
她就说嘛,打小.宠.着长大的闺女,算命的都说她是富贵命,怎么可能便宜了林家那小子。
徽娘的脸被蒸腾而上的水汽给遮掩得晦暗不明,低垂的眼帘下掩住的是明晃晃的不屑。
一个绣娘而已,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不得了的人,还想嫁给孙家二少爷当少奶奶。只怕二少爷看中她了,也只是想要纳个妾罢了,人家想要明媒正娶的,绝对不可能是个大字不识的绣女。
把婆婆哄高兴了,徽娘松了口气,知道今天这事儿算是揭过去了,但是明天会怎么样,她是真心不知道。或许,她能借口明天她弟弟要从县衙书院休沐回家的机会,避开可能到来的麻烦?
徽娘毕竟见识比其他女人要强一点,最初怀疑林挽岫不是普通人的也是她。但是她只想到自己的身世,由此推测林挽岫可能跟她差不多,却没多加深思,弄得现在她自己都拿不准了。
不过一个多时辰,衙役就将欺负大郎小丫的泼皮无赖抓获,继而牵扯出了魏家新媳妇跟齐家人来。
且不说魏家新媳妇在家里如何被公婆丈夫责骂,就说齐家,在面对上门拿人的衙役之时,也几乎整个家都崩了。
那些泼皮无赖虽然粗野无礼,却也多了个心眼,他们趁着齐老大不注意的时候,直接偷了徽娘给齐老大做的香包当证据。
说来也是徽娘自己作。她在家的时候,因为大哥那时候是个读书人,父亲也念过私塾,所以自认为是书香门第出身,平时就喜欢绣个帕子做个香包什么的,给丈夫和公婆都是极讨他们的欢心,也在其他几个妯娌面前显得高人一等。
而齐老大也是个爱显摆的人,妻子做的香包他不管穿什么都挂在身上,好像这样就能显示出他与众不同一般。那些泼皮无赖自然就瞄准了这个,又好下手还好藏匿,这会儿当做证据拿出来,一认一个准,谁让齐老大喜欢显摆呢?这条街上的人都能认出来!
看着这个香包,齐老大整个人都懵了,下意识的往身上摸,已然不打自招。而徽娘也几乎是无力的靠在门框上,整个人看上去一碰就倒。
人证物证俱在,齐家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大被带走。他们刚一出门,转身齐绣娘就一耳刮子扇到了徽娘脸上。徽娘虽然平日里也帮着操持家务,但因为本来就生得娇弱,丈夫也疼护,是以这一耳光下去,她感觉整个人都晕眩了,手一松,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斜对面的吴家看着齐老大被带走,吴老大两口子心都揪紧了,生怕那些差爷一转身就进了自家院子。
好不容易看着人远远的走了,整屋的人才齐刷刷松了一口气,吴老大更是连背脊都汗湿了。
吴家宝再混也不敢跟差爷杠上,转头看到自家老娘那双利眼,顿时灰溜溜的进了屋,整夜都不敢出来晃悠。
吴奶奶隔着墙看着齐家的方向,重重的叹了口气。若是可以,她倒是想帮齐家求个情,但是下午的时候她也看到了,大郎被打得那么惨,她哪有脸去找林挽岫,让她放过齐家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