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杨之之以前对苏泠月是真不熟，虽说她们交际圈有重叠，但苏泠月近来能避就避，而且这两年苏泠月几乎不参加晚会，所以她对苏泠月的印象还停在别人嘴里。
“苏泠月又没来？还挺会摆谱。”
“请她干嘛，她在苏家说话还有人听？”
“那可不能这么说，苏家毕竟就这一个宝贝千金，周时雨又生不了，这些以后不都还是苏泠月的？你们现在说这话，也不怕公主以后和你们清算！”
说闲话的人被唬住，在错综复杂的圈子里，哪有什么真感情。
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纵使苏泠月离开苏家，在大家心里，她依旧是高高在上的苏家掌上明珠，每次晚会聚餐都少不了去请她，苏泠月偶尔也会参加，每次她参加，自己就提前离开。
所以她和苏泠月这两年没打过照面。
以为她还是那个跋扈的公主性格。
现在看来——
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杨之之握着剧本，这段台词助理陪她练了几次，滚瓜烂熟，之所以想让苏泠月念这段，是想用这段好好羞辱她。
苏泠月面平静：“你以为你是谁？”
杨之之握着剧本看苏泠月，说：“那你以为你又是谁？如果不是因为你姓黎，你什么都不是！你以为你那些朋友是真的喜欢你？不是，他们喜欢的是你背后的黎家，你就是他们的跳板，你知道什么是跳板吗？是用来专门踩脚底下……”
“你闭嘴！”苏泠月微抬头，看向杨之之，在这一刹，杨之之说的仿佛不是剧中的角色，而是在说苏泠月：“怎么？这就听不下去了？你知道他们背后是怎么说你的吗？”
苏泠月蹭一下起身。
扬手往杨之之脸上扇，杨之之再熟悉不过这段剧情，但对上苏泠月的目光，还是缓了一秒，她也起身，照剧本抓住苏泠月的手。
然后扬起手。
手心靠苏泠月脸颊旁的时候，她停了。
苏泠月眼底没有任何惧怕，平静的像一潭死水，从刚刚她就一直是这样的情绪，没有波动，这种没有波动，在她们演戏的看来，是一种万念俱灰的绝望。
她终于知道昨晚看苏泠月喝酒，那股子不舒服的感觉是什么了。
不争执，不反驳，欣然接受。
不是因为她认输。
是因为她不想。
她不想争执，不想反驳，她的平静不是因为克制压抑，而是真的不在乎。
不在乎现在站她面前的人，是自己，亦或是其他有过节的人。
不在乎昨晚喝了几杯酒。
不在乎她的‘折磨’。
那她昨晚的举动，看起来和小丑一样，苍白无力。
杨之之瞬间动了气，一股子火窜窜往上冒，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只知道很不高兴，杨之之松开苏泠月的手，坐椅子上，助理小声问：“之之，怎么了？”
苏泠月目光也看过来。
杨之之说：你带她去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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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懵：“换衣服？”
杨之之说：“她穿这衣服和我对戏，我没感觉。”
助理干笑：“好。”
杨之之不是会无缘无故耍大牌的性格，平时对剧组的人也温和，这次苏泠月主动过来，已经不少人议论了，场务听到还要多一件服装，虽然不解，但还是很快给了助理。
助理正想怎么和苏泠月解释。
苏泠月问：“穿这衣服和她对戏，她就会看意向书？”
助理也摸不透杨之之，猜测：“应该会。”
行吧。
苏泠月拿衣服去更衣室里，刚换好衣服收到季知意的消息：【人呢？】
她忙回复：【在找杨小姐谈合作意向。】
季知意坐沙发上，六点半到家的她不时看向窗外，夕阳西下，夜幕降临，天色逐渐暗沉，说来她这里的人却没了消息。
她想打电话的动作忍了又忍。
猜苏泠月收拾东西需要时间，但忍到七点多，还没半点消息，她忍不住给苏泠月发了消息。
很快那端回复：【在找杨小姐谈合作意向。】
什么？
季知意皱眉。
她立马打了个电话过去：“你在哪？”
苏泠月说：“我在二中。”更衣室外面人很多，嘈杂，她拎着自己的衣服捂另一边耳朵，听到季知意说：“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苏泠月迟疑几秒。
季知意又说：“作为助理，和合作方接触，不需要汇报行程吗？”
需要。苏泠月从善如流：“季总，我现在正在二中和杨小姐碰面，争取让她同意这次合作。”
瞧她多专业。
老板说什么就做什么。
季知意听到这话憋口气，握紧手机，苏泠月那端助理叫她，她说：“季总，那我迟点过去。”
说完挂了电话。
季知意看着息屏气笑。
她衣服都没换又出了公寓，在车里坐了几分钟开车去二中。
这段路她不陌生，不说上学的时候，就是后来她也独自来过几次，学校附近有几条街，几个路口，几个红绿灯，她都一清二楚，虽说这么几年没回来，但这附近变化不大，到学校门口有个红绿灯，一条宽敞的人行道，这个季节，正是暑假，估摸也是因为暑假，所以才选这里拍戏。
季知意开车到校门口，保安见又一个老板开车过来，当即问了场务，外场的工作人员小跑到门口，看到车上是季知意愣了下，他自然认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季知意会过来，他忙说：“季总，您是来找人吗？”
季知意点头，工作人员请示了导演，让季知意进去。
季知意将车停在校门口，随工作人员进去，问：“杨小姐是在这里拍戏吗？”
“季总是来找杨小姐的啊。”场务说：“
杨小姐在里面呢。”
他领季知意往里走，路上遇到季知意的都诧异几秒，认出来的同她打招呼，导演刚出去接人，人不在片场，给季知意电话里道了歉后让副导演过来接季知意。
季知意说：“今天是我唐突，只是顺路来看看杨小姐，希望余导不要介意。”
余导忙打圆场，见季知意想找杨之之，便让人带她过去。
杨之之还在和苏泠月大眼瞪小眼。
苏泠月依她的话换了衣服，助理觉得她那个挽发不适合学生，怕一会杨之之又找不到感觉，所以给她头发梳了个长马尾，一根皮绳扎在脑后，脸上妆淡的和没化妆一样，皮肤白皙顺滑，眉目安静精致，和杨之之站一起，比她还像学生时期的女主角。
杨之之气了：“谁给她换的发型？”
助理不明所以，问：“怎么了之之？”
杨之之一口气没上来，还怎么了，换了个更学生气的发型，都比她好看了！
以前怎么没觉得助理这么没有眼力见呢？
她坐椅子上，横竖看苏泠月不顺眼，又说不上这股子气哪里来的，堵的慌，手一伸从桌子上拿了柠檬水，助理刚想喊：“之……”
杨之之呸一声吐出来！
她放下柠檬水，突然想到这是她让助理准备的，真是气疯了，杨之之按着头，放下剧本：“不想念了。”
苏泠月说：“那杨小姐，这个合作意向书……”
杨之之甩给她：“拿走。”
苏泠月深呼吸，说：“好的，另外季总想约您吃个饭。”
杨之之说：“和我助理说。”
她突然而来的脾气，苏泠月全盘接受，反倒助理赔笑，在杨之之身边嘘寒问暖，见苏泠月还杵着，她私下挥了挥手，苏泠月刚想开口，助理忙推她离开。
季知意走到片场，看到苏泠月正被助理轰出来，穿校服的苏泠月手上拎着包，扎长马尾，五官精致漂亮，侧面看，像瓷娃娃，季知意站在原地，任四周的光从苏泠月身边穿过，时间像是被定格，她眼里只剩下苏泠月。
学生时候的苏泠月。
她每次来竞赛，都会刻意从那间教室门口路过，有时候是上课，苏泠月托着下巴看黑板，手指还在脸颊上点着节奏，有时候是下课，苏泠月身边围很多同学，她坐在人群里，言笑晏晏。
她的桌子上永远不缺礼物和情书，每次去竞赛，连讨论的话题都有一部分是她。
“你们班苏泠月真好看啊，刚刚见到她了，和小公主一样。”
“你们班苏泠月是不是和谁在一起了，有人说周末看到他们一起出去了。”
“你们班苏泠月……”
她像个局外人，从这些只言片语里拼凑出一些痕迹，比如苏泠月脾气不太好，比如她成绩不错，比如很多人和她表白，她说对谈恋爱没兴趣。
不可否认，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底是高兴的。
那种卑劣的雀跃。
自己得不到，别人也得不到的卑劣。
她那时候，多想认识苏泠月啊，想在走廊拐角偶遇，想在楼梯里偶遇，但苏泠月身边总是有那么多的人，她的沉默像是砝码，每一次和她不经意的擦肩而过，藏在心底的感情就重一分。
直到她满心满眼都是苏泠月。
苏泠月一抬头就看到季知意了，站花圃旁边，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亲自过来，但见到老板哪有不打招呼的道理，她往前走，站季知意面前，喊：“季总。”
季知意回神，和她四目相对，闷热空气和蝉鸣蛙叫袭来，身侧道具组的工作人员搬着家具喊：“让让，让让！”
苏泠月转头，季知意拉过她手腕往里面拽两步，苏泠月身侧是花圃，身后工作人员抬着家具从她身边擦过，她上半身前倾，和季知意离的很近，季知意鼻尖满是苏泠月身上的香味。
这么多年没变。
这个香气更像从苏泠月骨子里滋生出来，清淡，诱人。
她抓苏泠月的手紧了紧。
苏泠月见身后的人走过去想往后退站直身体，季知意说：“别动。”
语气严肃。
苏泠月漫不经心：“怎么了？”
季知意说：“别踩到青蛙……”
苏泠月僵了，脸色骤变，蹭一下挂季知意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