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啊？】

【好澎湃的精神力。】

“精神力？”殷莱望着梦貘。

【是精神力没错。】梦貘肯定地说。

救生舱的方向是中央星, 方时砺正打算调转方向，殷莱拦住他：“没用的，它不是冲着我们！”

【怎么会呢, 黑洞里有那种东西。】小洁吓得缩手，身体可以感觉到被精神力盈满, 无比的兴奋。

梦貘：【不是藏在黑洞里, 而是从黑洞里诞生。】

法娜：【这股精神力有些像莱茵格鲁特的力量。】

梦貘：【比莱茵格鲁特的力量可怕百倍。】

殷莱回想起莱茵格鲁特和她说过的话。

他一个人躺在黑洞里, 孤独地看着太阳的自旋，看万事变迁, 究竟他是那时孕育了这个怪物, 还是怪物本就存在于其中, 没有人知道, 唯一能感受到的, 就是充斥在周围的可怕的精神力, 足以笼罩一切，吞噬一切。

殷莱：“没有办法, 我没有精神力了。”

怪物的移动速度远远超过他们救生舱的飞行速度, 再加上它毫无目的地疯狂肆虐，被吞食只是时间问题。

方时砺面色不变，到这个时候反而扯着嘴角笑的轻松, 有种绝路前的自我戏谑。

“算了, 跟你一起死, 也算死得其所。”

殷莱对他的乐观很不理解。

她不畏惧死亡, 只是不甘心。

已经付出了那样的努力，最后还是改变不了结果。

【莱茵格鲁特都想好了吧, 不管成不成功, 一定要摧毁掉一切, 他是反社会人格啊！】小洁气的噘嘴。

怪物不分情况地吞食，身体渐渐完全脱离黑洞，阴暗盘曲的身体被黑雾包裹着，大到无法忽略，无法躲避，以它的吞食速度，很快一切都会如狂风过境般消失在宇宙中。

“殷莱。”

殷莱转过头，唇上落下一吻，冰冰凉凉的，触感稍纵即逝。

“......”她完全愣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方时砺刚刚亲了她。

从来没有预想过的可能在殷莱心底升起。

方时砺喜欢她？

方时砺：“你那是什么表情？我有一点伤心哎.......”方时砺用玩笑的方式说出来，实则忐忑不安。

反正要死了，他想不顾一切地放肆一回。

方时砺从领口的衣服里拿出戒指，女款的空间戒指太小，被他串起来带在脖子上：“你就没发现，这两款戒指是一样的吗？”

殷莱眨了眨眼睛。

她当然知道是一样的。

“字母戒。”

方时砺露出一个挫败的表情：“是情侣戒指。”

殷莱发愣：“可是......那么早？”

她们刚认识没多久的时候，她不认为她有什么吸引力。

方时砺：“你一直自己一个人，眼底没有其他的东西，当然不知道有人一直在看着你。”

“你一直看的到鬼怪是吗？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身边跟了鬼，你才会留意我？”殷莱想起当初方时砺邀请她去家里从而遇到梦貘的事，现在想来，也许当时方时砺是故意的。故意试探她。

方时砺莞尔一笑。

是什么时候开始呢？

起初他只是想看看。

殷莱的转变太突然，有很多人看着她，或是嘲讽的，或是好奇的。她被同班同学设计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时候他正巧从楼梯旁经过，看到了殷莱在落地的一瞬间被一股神奇的力量托住，殷莱在图书馆查阅资料的时候他也在，他看到摆在桌上的书本在没有人翻动的情况下自己翻页。

或许是那个时候，他就留了心，从小看过爷爷收藏的那些志怪书籍，他几乎第一时间想到了灵异事件，借尸还魂。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从未曾亲眼见过只是从书中窥见一二的他无疑是兴奋的。所以才有了他的刻意靠近。

那时他频繁做噩梦，借由此事试探殷莱，没想到殷莱去过他家之后，他的梦魇真的消失了。

至于他是什么时候看见鬼的，准确来说应该是殷莱第一次失踪的时候。

他着急害怕更气恼，那个时候为什么让殷莱出去，可是很快，相通的戒指里多了些本不该存在的东西，从未见过的蔬菜水果还有时不时进出的鬼怪们，那时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惊恐，而是放下沉甸的心，因为他知道，殷莱还活着。

见方时砺不说话，殷莱没有追问。

都不重要了，反正都快死了。

她只是吃惊，方时砺会喜欢她那么久，最吃惊的是，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哪有人这样喜欢人的.......

殷莱不禁在心底腹诽。

“你呢？”

方时砺问她。

殷莱还没开口，方时砺就抢话道：“算了你别说了，我都知道，就让我觉得你是喜欢我的吧！”

殷莱：“......”

老实说，她自己也不知道。

驾驶舱内的二人静默无言，迎接即将到来的毁灭。

舱外的四个鬼怪面面相觑。

梦貘：【真服了，生死关头还能谈情说爱。】

小洁：【也没有吧，都是姓方的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啊！】

克莱恩感叹道：【真羡慕啊，我都没谈过恋爱就死了。】

【啊？你死的时候快四十岁了吧，都没谈恋爱？】小洁不敢置信。

克莱恩拍拍胸脯：【因为我立志为科研事业奉献终身。】

小洁：【.......】

小洁：【尊重，理解！】

法娜推了推眼镜：【我也没谈过恋爱，你谈过？】她看向小洁。

小洁按着自己的裙子：【说什么呢，人家死的时候才十岁！】

【你怎么死的？】

她和小洁是最早跟着殷莱的，但她好像从来没问过。

小洁皱起眉头像在思索：【我也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在等我爸爸。】

【你爸爸是谁？】

【也不记得了，我记得他是画画的，《上下五万年》你看过吗？里面的插画是我爸爸画的！】

“.......”

小洁叹了口气：【都要消失了，如果在消失之前能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就好了。】

气氛陡然冷却下来，他们看着舱外越来越接近的怪物以及扑面而来的强大精神力，那精神力远远超过了他们的负荷。

就在这时，殷莱没头脑地来了一句。

“小白呢？”

小洁飘进驾驶舱：【是啊，孟伏呢？】她在殷莱的头顶挥动手臂，没碰到东西。

平时该隐身趴在殷莱脑袋上的那只神兽竟然不见了。

梦貘：【早就不见了，它那么小，没脑子的，不会走丢了吧？】

【快看外面！】法娜的声音响起，殷莱站起来点开悬浮屏。

在卫星接收到的视讯里，一白一黑两道光以极快的速度朝怪物掠去，转而变成两只威风凛凛的庞然大物。

方时砺惊愕道：“那是什么？”

来一个还不够，三个怪物难道要把宇宙搅翻了？

殷莱眸光闪烁，从地上站起来，紧紧盯着眼前的悬浮屏。

【是孟极和相柳！】小洁惊呼。

孟极的爪撕碎那些黑雾，狠狠刺进怪物的身体里，蛇身相缠，头上有龙角的更胜一筹，转瞬间已然禁锢住怪物的身体。

黑雾散去，方能窥见其中的奥秘，拨去云雾之后，显露出来的狰狞面孔是怪物的真实面貌，青面獠牙，鳞甲硬如钢铁，黑色豁眼凸出，如同它身上的尖刺，身长比之相柳要短上一截。

拼命挣扎也挣脱不开，身体被拧的扭曲，相柳露出尖利的毒牙刺入怪物的七寸处，不消片刻间就停止了挣扎，化作屡屡粒子消散在宇宙中。

【......】

【......】

小洁瞠目结舌，刚刚恍惚间她还看到相柳的尾巴从救生舱旁边甩过去，只要她愿意，能把救生舱甩的人仰马翻。

脑袋里还在回味着刚刚的一切，下一秒，一直血红色的竖瞳出现在窗边。

【啊！】

救生舱降落在中央星双子塔的时候，小洁还没从惊吓里回过神来。

孟伏扑棱到殷莱的怀里，后坐力太强，殷莱差点摔到地上，好在方时砺及时拉住她。

“真没用。”孟极双臂环抱在胸前，睨着孟伏，后者正趴在殷莱的怀里，眼巴巴等着殷莱奖励地摸它的脑袋。

“原来你是去求救了。”孟伏如愿以偿地得到殷莱的撸毛。

相柳打量着周围：“和千余年前的地球也没有什么分别吧，几千年了还以为会有什么长进呢？”她重重地吸了一口空气然后嫌恶地挥着手，“还是一样难闻！”

不多时，相柳的目光挪到了方时砺的身上，略微露出疑惑的表情，很快又消失不见，转而看向殷莱。

“小莱莱，你怎么这么狼狈了？”

殷莱的精神力的确还没恢复，笑道：“是，你们不来就见不到我了！”

“谁要见你！”孟极撇过身子。

“呵呵，明明经常跑到山洞去，怎么不承认呢？”相柳掩面笑着，“不过，那长蛇想吞噬一切可不容易，等它靠近我们会察觉的。”

“长蛇吗？”殷莱询问道。

“是啊，和我同支同族，不过呢，太渺小了，我瞧不上它，在陨星里待了那么久，还是没有长进。”

殷莱：“陨星吗？”

相柳张了张嘴：“哦~你们应该管那叫黑洞吧，过去是仙家殒命之处，死去的仙人们，身体都存放在陨星里，不容凡人亵渎，长蛇早在万年前便死在仙魔战争中，不知道为什么又活过来了，还沉寂了万年。”

殷莱猛然想起什么，把莱茵格鲁特的事情说给他们听。

相柳思索了一会儿：“那我就知道了，大抵是长蛇在即将坠落之时将魂魄寄居在那缕闯入的意志中才能活下来。”

“哼，万年才堪堪炼出那么一副没用的身体，死了也活该。”孟极不屑道。

殷莱抿了抿嘴角，回想起自己面对长蛇时的无措。

看来她在孟极眼里也挺没用的。

“可人的意志为什么会进入到黑洞里呢？”殷莱问出这句话，更多的是想替自己询问，她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

那些经历和回忆，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究竟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她究竟是殷莱还是......

“很正常啊，为了适应被辐射和污染包围的环境，几千年你们人类的身体早就变了，我不是和你说过吗？其中四阴出身的人更是天然修炼的器皿，力量在某一瞬间超出身体的极限又无法控制的时候，魂魄自然会离开身体寻找新的避所。”相柳耐心解释着，眼神却充满意味地看着面前若有所思的女生。

看来小殷莱有很多秘密呢？

所以，真的一直都是她，她就是殷莱，殷莱也就是她。

“你们要走了吗？”殷莱问道。

“当然——”孟极的话说到一半，身体被相柳猛地拽过来。

“走什么走啊，我好久没接触过人类社会了，当然得玩够本啊！”

孟极咬牙切齿，真想现在咬碎相柳的脑袋，可是偏偏，她打不过！

“有什么好玩的！”孟极皱紧眉头。

“怎么不好玩？”相柳反问。

孟极瞥了眼底下的空间示意相柳低头看。

空**的写字楼，空无一人的街道和满地乱飘的垃圾，进入停止的中央城市。

相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