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时砺醒过来之后，下了楼梯来找殷莱。
天刚破晓，殷莱睡眼惺忪地靠在沙发上，方时砺打量了一番客厅，才挽起嘴角朝殷莱打招呼。
“早，昨天晚上你就睡在这儿？”方时砺略感抱歉地说，“我最近太累了，我大概是休息不够，是我说要送你回家的，结果竟然让你在这坐了一晚上。”
殷莱不置可否，眼底下的淤黑显示了她一夜未眠。
“你要不要在我家先睡一觉，今天的训练我去和他们俩说明情况我相信他们不会介意。”
殷莱婉拒了:“我得回家了，晚上没有车，最早的一班要7点。”
“那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嗯。”
“谢谢”两个字没说出口，就被重重的哈欠打断。
司机把车开到门外，殷莱收拾好东西走过去，说是收拾，其实她也没拿多少东西。
“殷同学。”
方时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殷莱抬了抬眉梢:“？”
扬起头，看到的是一张依旧温文尔雅的笑脸。
“你有没有觉得客厅好像有什么地方和之前不一样了？”葱白的手指轻托下巴，方时砺像在思忖又像在询问。
“你家里的东西我怎么会知道有没有变化？”殷莱瞥了一眼客厅中央古画上乘槐树纳凉的扑扇老人。
方时砺看着她。
“说的也是。”
“……”
“对了，那枚戒指，送给你了。”
殷莱睨了他一眼，没问他为什么送给自己，心安理得地收下了这枚戒指。
车开的很平稳，耳旁的风簌簌地飞，殷莱靠着舒适的座椅昏昏欲睡。
摸到手上的戒指，殷莱忍不住腹诽一句“公狐狸”，小小年纪，心眼比莲藕还多。
她被他算计，收他一只没用的貘总不过分。
虽然不知道是哪里露馅儿了，但是这只狐狸绝对知道她所谓的“精神体”和他频繁做梦是有关联的。
殷莱睡了一整天，不知道是不是貘的效果影响，她这一觉睡得非常好。
得知殷莱的想法后貘也不隐藏，四条腿大摇大摆。
【当然是本大爷做的，我们梦貘一族既可以让人做美梦也可以让人做噩梦，只不过我们喜欢吃掉人的噩梦，你的精神力很强，比那小子强得多，他的精神力不够我吃，我只能让他做噩梦来饱腹。】
貘绕着殷莱左三圈右三圈。
【你戒指里的鬼有很浓郁的噩梦气息，我吃的很饱，本大爷很满足，以后你有什么忙，尽管找我好了。】
“别的鬼？”殷莱想了想，她的戒指里也就只有一只在酒店里抓回来的鬼。
殷莱把关着那只鬼的玻璃瓶拿出来，瓶子里原本黑乎乎的东西果然变成了一团飘忽不定的白色，殷莱打开玻璃瓶把鬼放了出来。
披头散发的棕卷发男人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是哪里？】
殷莱简单地跟他介绍了情况，男人捂着脸坐在地上，【十分感谢，我叫克莱恩，误吃了毒蘑菇才会死在后厨，当时正好是晚上，没人可以帮我，我只能躺在后厨等死。】
【你是厨师？】小洁问他。
【不，我是一名植物学家，热衷于品尝美食和发现新的植物。】言语间就能感受到他对植株的狂喜。
克莱恩想要留下来，也接受一直待在戒指里。殷莱同意了，反正她戒指里里已经可以凑出一桌麻将了，也不介意再多出来一个人。
……
集训小组又举行了一次阶段模拟笔试，殷莱比上一次稍有进步，但仍是不够看。
其他组的成员明目张胆地到他们面前挖人。
“方时砺，你来我们组好了，你看看殷莱的成绩，到时候恐怕连校内最后的选拔都过不了，那你到现在为止的努力不都白费了吗？”
周潇也是这次比赛的热门选手，成绩名列前茅，他们这些成绩好的互相都看不上对方，周潇那一组的精神力者是房风，房风在后面默默整理试卷，偷睨了殷莱一眼。
上一次虚空模拟考试，精神力学院几个知道殷莱精神体水平的精神力者都对殷莱拿了第一的事很有默契地缄口不言，所以只有机甲学院的人还认为殷莱是个废物。
“还没有到校内选拔，周同学就已经等不及了吗？”方时砺笑着，意有所指。
方时砺一贯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周潇自然也没有听懂方时砺话中的意思。
“我是怕你后悔，我们学校本来就不是夺冠热门，格雷泽和比邻星那几个校区有多强你又不是不知道，强强联手才有可能拿奖，现在可不是非得选个吊车尾证明自己的时候！”
方时砺打断他的话:“殷同学呢？殷同学觉得我去别的小组怎么样？”
周潇愣住，怒火烧起:“我是在邀请你，你问她干什么？”
他对殷莱这种吊车尾着实没有了解的兴趣，也不想了解，他对殷莱的态度甚至于是轻蔑。
在这个世界上，要不有实力要不有权势，否则凭什么让人高看一眼。
殷莱正在看自己的错题，眼睛抬也没抬，直说:“不怎么样，你有这闲工夫和他在这浪费时间，不如去问一下老师传热器导致的高频率电压有什么办法解决。”说完，殷莱把智脑上显示着82分成绩的考试页面关闭，朝实验室的方向去了。
方时砺略感抱歉:“你也看到了，我的组员不同意。”
周潇从殷莱眼里看出一丝对待无趣者的漫不经心，被一个自己眼中的吊车尾看不上，周潇怒从心起，怨恨上了殷莱。
指导老师分配下来，殷莱的组分到的是徐森，殷莱拿着数据去找徐森。
“传热器导致的高频率电压影响了平行轴之间的运动，第314次测试到327次测试全部失败。”
殷莱操作了一下智脑端建模，建模在跳跃动作卡顿，停在了画面上。
徐森帮她改了参数，再看了几眼她的手稿:“你的想法很好，但是你要明白建模和实物的区别，你用做实物的理论去做建模一定会存在数值上的偏差，关于建模方面，你可以多向自己的组员请教。”
不知道殷莱到底有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徐森对这个学生很看好，比赛的时候主办方会有更高级的精神力检测仪器，他希望到时候能够更准确地检测出来殷莱的精神力等级。
“我知道了，老师。”殷莱在他这里淡定地改了几个参数，又修改了手稿，就回去了。
徐森看着她的背影，再看看楼下打闹经过的学生和不远处正在训练的拉拉队。
有时候他真觉得殷莱冷静的不像个十四岁的孩子。
【有噩梦的味道……】
殷莱的脚步停在教室门口，她无奈地扶额，对戒指里的东西发出警告。
“我不是跟你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发出声音吗？”
貘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不像法娜和克莱恩他们受空间限制，它想出戒指就出戒指，想说话就能说话，如果不是它还算听话，殷莱早就把他赶走了。
【噩梦的味道太香，我控制不住！你知道吗，经常做噩梦的人会长出精神绊丝，时间长了精神识海受损会产生无法挽回的后果。】
“什么后果？”
【轻则发疯发癫，重则成为异族的食物，异族可是最喜欢这种不受控制的精神力者，他们的精神力足够异族饱餐好几顿。】
殷莱对异族的了解不多，在智脑上也没办法搜索到全部的信息，这种对人类安全有威胁的生物一般是机密消息，属于军方特供。
“你们说的异族指的是什么？”
【这个我知道！】，小洁飘在空中，除了殷莱没人能看见她。
【异族就是除了人类之外所有具有单独思考能力和行为能力的种族，我们鬼怪应该也算异族的一种啦，可惜人类对鬼怪的认识已经断了几千年了。】
殷莱想到什么:“意思是说，星球上也有异族存在？”
【当然，虽然这几年联邦的多为屏障，功能越来越强大，但依然有很多的异族穿过多维屏障和军团的巡查到联邦的星球上来，只不过联邦保护普通民众没有对外公布罢了！】小洁摆摆手，她在阅览室看过不少新闻，时不时有人失踪或者意外猝死，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些人大多是被异族杀死了。
【异族喜欢寄生在精神力者身上蚕食他们的精神力，这也就是为什么这几年高阶精神力者越来越少的原因，主人你现在就是一个移动的充电宝，一定要注意安全才行！】
殷莱想了想自己在异族眼中全身发光的样子。
“……”
难以想象。
“你说的那个做噩梦的人是谁？”
【你不是学会观察空气中的精神力浮动了吗？你可以自己把他找出来。】
殷莱闭上眼睛，空气中漂浮着数以万计的精神力丝线，有一条紊乱不堪的，通向教室，教室里趴在桌子上的是周潇。
殷莱犹豫了几秒，掉头就走。
【？】
【主人你不帮他吗？】
“做噩梦而已，让他做着吧！”
殷莱的怜悯也就只有犹豫的那短短几秒钟奏效了。
小洁朝教室里看了一眼。
好吧，只是做个梦而已，也不一定会影响到精神识海。
……
“82分！”
陈修对着殷莱的成绩瞠目结舌，智脑上一清水的100分，独独殷莱的82分格外扎眼。
徐森把这次小考的成绩公布在了群里，不少人在议论这次的成绩，不知道谁把成绩发到了校园论坛里，现在两个学院的人都知道殷莱考了垫底。
“我说殷莱，离最后选拔可就剩最后一场笔试了，你要还是这个成绩咱们指定选不上啊！”
满分是最基本的。
陈修没看到殷莱上一次的分数，要是他知道殷莱上一次考了多少，绝对忍不住要夸一句进步神速。
方时砺替殷莱说了一句:“不是还有一个礼拜，不着急。”
陈修撇撇嘴，亏他还知道只剩一个礼拜了，一个礼拜这么短的时间，谁也不能把几本书塞进脑袋里啊！
更何况机甲的建模还需要最后的测试和完善，殷莱又要兼顾成绩又要兼顾训练难免分身乏术。
完了完了，这回怕是选不上了……
陈修垂头丧气。
他当初究竟是为什么一时头热想要加入方时砺的队伍啊！
殷莱难得表情凝重:“对不起，给你们拖后腿了。”
“殷莱，我的笔记本给你吧，我整理的还算详细，你可以回去看看。”克丽丝把笔记本递给殷莱，本子的痕迹很新，应该是这几天刚整理好的。
“谢谢。”殷莱看着这本本子心情很复杂。
训练结束是傍晚的七点钟，殷莱给殷母发了条消息说晚上不回去了，然后了瓶酸奶去了学院的光脑教室。
殷莱选择了虚空模拟考试的系统，支付了5个星球币，这个价格算是给学生的便利。
进入系统之后是6000条糅杂题目，所有的中学生光学知识，中学物理学知识，建设与模型基础等等，历届虚空竞赛中学组的知识都集中在了这个题库里。
一般来说没什么人会来这做测试，能被选上参加集训的都是优秀中的优秀，而没被选上的也没有必要特地做这套题库。
一切都是为了奖金！
殷莱给自己加油打气。
她一连过了三千条，觉得不太有效率干脆直接开始刷题，刷过的题错了也能有印象，饿了就把酸奶喝了，脑袋还清醒就继续刷题。
第二天殷莱到实验室时脚都发软。
“殷莱，你昨天练习到很晚吗？”克丽丝一脸担忧，殷莱的脸色看起来也太可怕了。
“嗯。”殷莱神情恹恹，本就平凡的脸蜡黄枯瘦，这声“嗯”说的有气无力。
“天呐，虽然成绩很重要但是身体更重要啊！你不会一个晚上都没睡吧？”
“……”
“你该不会真的熬了一晚上吧！”克丽丝惊呼。
殷莱没力气再回复克丽丝的关心，她撑到早上的汇报完毕，在光脑关闭的一瞬间，倒头就睡着了。
“殷莱……”克丽丝伸出手想把她喊起来，殷莱眼睛底下的乌青让她怯怯地把手收了回来。
“现在你还要催她吗？”
方时砺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脸上还是熟悉的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陈修看着有点犯怵，忙摇摇头。
比赛重要，人命当然更重要，他原本以为殷莱每天到处晃悠是她不认真，敷衍以对，没想到她会因为自己昨天的话熬夜学习。
所以……殷莱真的只是笨吧？
殷莱睡了一会儿起来，陈修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殷莱:“？”
陈修:“勤能补拙！”
殷莱:“？”
陈修:“加油吧少年！”
殷莱:“……”
有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