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五章 迷茫的老朱(1 / 1)

朱钰道:“兄弟相让又有什么不可的?上古时期,选贤禅让,而今老六所展现出来的能力,丝毫不弱于我。

甚至,很多方面,都是我所不及的,既然如此,那让老六来又如何?

我从来不在意这个位置,我在意的,是兄弟和睦,是家庭团结。

是子孙幸福美满,不是坐上那个冷冰冰的位置,称孤道寡!

这天下,自是父皇打下来的。

父皇要让谁做,谁就能做。

可您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今老六赈济万民,督工凤阳,治理水患,立民生大计,破应昌,灭童家,剿海匪,这些难道您都没有看在眼里?”

人都是自私的,他自然想让朱英雄上来,但是他尚且年幼。

他也只占一个皇太孙的名头而已。

朱钰,思考的很深很深,不知道多少个夜晚辗转难眠。

起初一开始,他只是想让朱钧就藩,但逐渐的,他看到了朱钧的能力和改变。

他想让朱钧照顾妻儿。

可他不愿意让朱钧变成一个摄政王。

那对朱钧来说,不公平。

谁知道日后如何?

在这个位置,他看到了太多太多的阴暗面,就由不得他不往坏处想。

这一次,他虽然不痛了,但是病根尚在,而且一场手术后,戴元礼说他元气损耗的更厉害了。

所以,他得提前做准备。

“那又如何,那些都是他该做的。”朱远章怒声道:“你不说还好,你说了咱到觉得,这一切就是个骗局!”

“父皇!”朱钰拔高了声音,“这不是个骗局,老六不可能骗我,如果您觉得老六在懵懂之年,便开始装疯卖傻,这些年来一直隐藏自己,那这些年老六所受的苦,岂不是白受了?

当初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

那是我一手带大的弟弟,我岂能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您难道没看过他发病时倒在地上抽搐的样子?

难道那些都是假的?”

朱钰红着眼睛道:“他拉着我的手说自己不受控制的时候,您可知道我有多难过吗?

若不是六弟替我挡了那一下,说不定重伤的就是我了。”

朱远章眼神复杂到了极致,那一日至今他都不愿意回忆,那是他此生最大的败仗。

“名不正言不顺,你休要聒噪,在大业,只有嫡子继承家业,嫡子没了,还要嫡孙,嫡孙没了,还有次孙!

子承父业,孙承祖业,绝不可能有弟承兄业!”

朱远章冷声道:“你再多言,别怪我心狠,将老六圈禁起来!”

他没有威胁。

他的确欣慰朱钧的变化,也的确疼他。

无论是朱钧对百姓的怜悯心,还是作战能力,才能,治理天下的能力,他都是认可的。

可恰恰如此,他才害怕。

一旦开了这个头,日后会如何?

老朱家兄弟之间的纷争还有宁日?

日后,兄弟相残,叔抢侄位,日后就算他死了,也不会瞑目的。

甚至,他心里还是有些怀疑,朱钧是真的在藏拙,一切都是为了......

“父皇,您......”

“你给咱住口!”朱远章呵斥道:“咱说到就能做到,既然你逼咱,那秋闱后,咱就禅让给你。

你愿意接也好,不愿意接也罢,咱架都要把你架上来。

到时候,咱就亲自领兵,去跟张周陈汉决一死战。

咱要让你朱钰,文成武德,一统天下。

要让你朱钰的子子孙孙,都当皇帝。

要是咱不幸死了,那就死了。

你要是守不住咱给你的基业,那也没关系。

谁家里还没有个败家子呢?

昔日咱做工的地主老爷家里,儿子都是败家子,咱也当一回地主老才,大不了把家产败光。

咱死了,看不见,不心疼!”

朱钰气的不行,父子二人你瞪我,我瞪你!

他很清楚,父皇这么说,就一定会这么做。

“父皇,大业的皇帝,不可能躺在**,大业要的,是一个能文能武,能定邦兴业,雄才大略的君主。

很显然,我不是!”

“来人呐,把太子送回东宫!”朱远章气急败坏,“反了,反了,一个个都反天了。

咱做的什么孽,一个个都知道气咱。

一个个都不孝顺。

咱要你们这些儿子有什么用!”

朱钰被人送走了,朱远章用了好久才冷静下来。

他本想撤了朱钧主考官的位置,但秋闱的事情太大了,再加上时间太短,一旦撤掉主考官,怕是会有不好的影响。

他心情烦躁极了,马皇后派人送了吃的过来,他也半点胃口没有。

叫上蒋环后,他穿着常服,出了宫。

宫外人声鼎沸,说不出的热闹。

相比刚迁都的时候,凤阳的繁荣上了不止一个台阶。

城东最繁荣,城南烟火气最重,城西是百货市场,城北则是工厂。

外部村庄统一规划,成立农村合作社,州州通,县县通,乡乡通,连村子里的路都是又大又平坦。

每次心烦的时候,他都喜欢出来走一走。

相比应天,这里多了一份家乡的亲切,总是能够用最短的时间安抚他焦虑的心情。

蒋环跟在朱远章身后,也不敢说话,他能感受到皇帝的心情。

这种时候,保持沉默,等什么时候皇帝开口了,什么时候在说话。

“狗东西,皇觉寺今年的香油钱给了吗?”朱远章突然开口道。

“回陛下,已经给过了!”王狗儿急忙道。

“走,去那边看看!”朱远章拔腿就往皇觉寺走。

以前,他很喜欢缠着老主持,有些时候,看不真切,他就喜欢问他。

虽然绝大多数时候,老主持打着禅语,让人不明其中的意思。

但朱元璋是感激他的,感激他的认真教诲,在自己最难的时候,是皇觉寺收留了自己,给了自己一口饭吃。

现在他贵为皇帝,很多心事也不愿意在对外吐露。

哪怕老主持也是一样。

可今日,他想不开了。

他很想找老主持聊聊。

来到皇觉寺,他见到了老主持。

老主持看起来依旧慈祥,只是脸上的老人斑更多了,眼珠也更加的浑浊。

那佝偻的身形,好似站不稳一样。

“贫僧参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