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方克钦虽然很感激朱钧,但那种感激,是对恩人的感激。
而此时此刻,方克钦这番话,更像是要把自己这百多斤肉,卖给他。
他半开玩笑的说了一句,却没想,方克钦很是认真的点点头,道:“承蒙殿下高看,方克钦无以为报,日后必然剖心坼肝!”
这剖心坼肝说的就是忠心不二的意思。
朱钧忙活这么一大堆,可不就是打算让方克钦投诚吗?
只是,他若直接说,方克钦肯定不会答应,这种清高之人,是很难折服的。
因为他们有自己内心的坚持和原则。
“我开玩笑的,你不会以为我帮你,是有所图谋的吧?”朱钧笑着道。
“殿下高义,自然不会有这种想法,微臣只是想跟随殿下,去学习,去经历,去看不一样的风景!”说到这里,方克钦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微臣这些年流连官场,自以为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陛下,可碰到殿下后才知道,自己做的一切不值一提。
自以为自己看透了一切,却如同愚夫一样,沾沾自喜。
若不是殿下指点,微臣不知道死了几次了!
所以,恳请殿下为微臣引路,方克钦愿为殿下牵马坠镫!”
要是普通人说这种话,那就是拍马屁,方克钦不是普通人,他是极为不屑拍马的人。
也就是说,这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朱钧却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对这种人,你就得留一手。
他一把将跪地的方克钦拉了起来,“去矜呐,言重了,你钦佩我,我又何尝不敬佩你的高风亮节呢?
我虽贵为吴王,可在我心里,是把你引为知己的。”
他拍着方克钦的手背,很是诚恳的道:“我同你说治理方针,也是知道你是个脚踏实地的人。
有句话说得好,千里做官只为财。
你心里是装着天下,装着百姓的。
所以,我也乐意帮你一把。
这世道人心不古,貌似忠诚的清官身居高位,所以咱们要做的,是自下而上,去芜存菁,洗尽铅华,做一个真正的清流。
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同我一道,掀翻那些贪官污吏?”
听到这里,方克钦只觉得热血沸腾,“微臣能吗?”
“当然能了!”朱钧笑着道:“如果我能力够,那我就席卷天下,如果我能力不够,那就保一州一府。
咱们慢慢来!”
方克钦看着朱钧,眼中满是激动,他没想到吴王居然有如此雄心壮志。
而且,在吴王眼中,自己如此重要。
一时间,惭愧,喜悦,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常言道,士为知己者死。
吴王就是他的知己。
他和吴王有着相同的目标,同样脚踏实地,他有何惧这一身肉呢?
“敢不效死也!”方克钦低吼道,眼眸之中却满是坚定!
“什么效死不效死的,过了!”朱钧哈哈一笑,“来,喝酒!”
“是!”方克钦拱手,虽然朱钧并没有接受他的投诚,可他清楚,是朱钧尊重他,重视他,不愿意折辱他,那种惺惺相惜,让不惑之年的他感受到了久违的热血和责任。
他半挨着石凳,这一刻起,他决定,他们父子二人,要跟紧朱钧的脚步,将朱钧的理念发扬光大。
就算是日后被人讥笑是吴王府的走狗,那又如何呢?
想到这里,他笑了起来。
这一顿酒,喝的方克钦特别的畅快,直接喝醉了。
朱钧也没让他走,直接让他在府上休息。
他此刻心情也是不错,方克钦还是很上道的,也不枉费他这些日子装逼。
等日后方克钦起来,必然是清流里的中流砥柱,日后一步登天也不是不可能。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方克钦扶持成宰相,或者六部尚书中其中一个。
方克钦是有这种底蕴的。
等到傍晚,朱钧来到了拱卫司大牢。
这里面关押的,可都是曾经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低于六品的京官,都没资格进来。
正在审讯的蒋环得知朱钧来了,也是亲自过去迎接,“卑职见过吴王殿下!”
“有些日子没见了!”朱钧托起蒋环,笑眯眯的道:“不错嘛,都当拱卫司的头头了!”
按理说,蒋环的身份,就注定了他不可能对别人和颜悦色,但朱钧是个例外。
去年,他就暗中调查过朱钧,发现了一些端倪,今年跟着陛下去了凤阳后,直接笃定了他内心的想法。
“托殿下的福!”蒋环笑着回道。
“那是你自己的本事,跟我可没关系!”朱钧笑了笑,“对了,韩国公审讯完了吧,我过来接他!”
蒋环有些为难,“殿下,这一次的案子陛下震怒,要彻查这件事,牵连很多人,李善仁当了几年的宰相,肯定是知道这些事情的,但是他引而不报,所以......”
“我爹那边我去说,这件事跟李善仁关系不大,而且空印也不是今年才有的,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要这么说的话,从神武元年开始,我老丈人信国公也有责任,你们是不是还要把汪大洋鞭尸啊?
那些个平章政事,参政什么的,又有几个逃得过?
你这是打算把户部跟中书省连根拔起?
看看朝堂上,死的死,贬的贬,再来一次,朝堂还有几个人?
杀不是办法,懂吗?”朱钧道。
蒋环心里咯噔一下,大脑飞快的思索朱钧的意思。
是了,这件事要是牵扯太大,那得拉多少人下水啊?
而且,还都不是小官,可都他娘的是顶了天的大官啊。
得多少人恨他?
杨先逃过一劫,转身就过来敲打他,他岂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没有表露出太多,道:“不是卑职不给殿
“韩国公现在就我王府的管家,让你们抓来,已经算是本王给面子了!”朱钧脸上的笑容退去,“怎么,他已经不是宰相了,还要把他的国公爵位给削了?
欺我吴王府好惹是吗?”
蒋环顿时感觉压力大增,看着朱钧,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卖朱钧一个面子,还是死磕着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