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奴婢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求娘娘放过奴婢!”聂夏赶紧跪爬在地上,垂头着急求饶,听着声音像是都害怕哭了。陆立萱收回身,从门内走出去,走到她跟前蹲下,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
“呀,看来是都看到了。”
“娘娘!”聂夏险些失声痛哭,好在陆立萱及时捂住了她的嘴,环顾了四周一趟,见没有旁人这才放开她。
“你别大声嚷嚷,弄得人尽皆知我就不好收场了。其实,我完全可以把你眼珠挖了,舌头拔了,手砍了,甚至,我还可以杀了你,但是,我不想这么做,你知道为什么么?”
聂夏赶紧死命摇头,惊恐的睁大了双眼。
“因为我信任你,我知道你不会对别人说的。你知道信任代表什么么?信任就是仅次于爱的一种感情,不,应该说,凌驾于爱之上的一种感情。在这宫里,我没有爱的人,所以,你要珍惜,我对你的信任,懂么?”
聂夏现在吓都吓死了哪儿懂啊,只顾着点头摇头,说不了话了。陆立萱看了看她惊吓的小模样呵呵笑了起来,起身时拉了她一把,替她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心里正腹诽,自己好不容易以自己这悲惨的境遇求着师父老人家教会了她这么一两个术法,还在练习阶段,偏偏叫人撞见了,看来以后还是得注意场合才好。
“对了,你刚刚那么火急火燎的是要做什么?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么?”
“回????????????回娘娘的话,宫里,宫里来了一位琴师和伶人,这会儿正在后花园演奏呢,好多宫女都在那儿看,奴婢,奴婢就是来告诉娘娘一声,娘娘????????????娘娘不是——”
“不是什么?”
“奴婢该死!”聂夏说着又“通”的一声跪到地上去了,烂泥扶不上墙,陆立萱也懒得扶她了,扶额侧着身子绕过她,直奔后花园去了。好多宫女都在那儿看,这么说来,那两位可不简单。
还未见着其人就听见了悠扬的琴声,那是把古琴,才会有这般浑厚古朴的韵律奏出。陆立萱一时技痒,从腰带里抽出玉箫,跟着琴声慢慢合奏起来。那边长袖善舞的伶人听见这箫音时正值他一个空中回旋转身,两撇斜飞入鬓的眼角分外勾人。加上那随风飞舞的青黑长发,简直惊为天人!更为难得的是,这还是个男人!
那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的欣赏的目光,朝她递了一个魅惑的眼神过来,唇角浮现诱人的弧度。
陆立萱忽然觉得心蓦然抽搐了会儿,这感觉太奇异,她说不出是什么样的。这张脸她分明是第一次见,却有着相识已久阔别重逢的熟悉感。而他这整个人给她的感觉也太不同与往常了,美则美矣,怎么会,怎么会有一种迫切想要亲近他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走到了亭子中央,抚琴的已经停下了弹奏,跳舞的也停下了舞步,目光灼灼瞧着她,而她,也正目不斜视**裸的盯着人家。
“姑娘这是在看什么?”伶人笑问。
“看你啊。”陆立萱镇定自若的回答,忽然觉察到周围气氛不太对,扫了圈周围偷偷跑来看戏的宫女们,收敛了点心神,淡定从容的走近伶人,轻声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是,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伶人也不避讳,直言相告。
“真的?那我们第一次见是什么时候?”陆立萱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是在娘胎里的时候。”虽然他很想这么说,可到底是没说出口,只看着她高深莫测的笑,笑得她觉察自己现在的确有些唐突了。她现在这么个行为真算是不守妇道了,当众勾搭美男,落人口实,到时候告到李显那里,就算李显不惩治她,却也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无辜的伶人。她赶紧与他拉开了距离,朝还坐在垫子上的黑衣琴师欠了欠身子。
“都怪我唐突了,你们就是宫里新请来的琴师和——”她看向那伶人,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的职业才不会让他觉得她轻视了他。
“你叫我长生吧,这是我的名字,他是离岸。”伶人忽然开口,指了指一旁闲散的坐着的寝室,跟她解释,缓解了她的局促不安。她感激的朝他笑笑,轻快的叫了句“长生”。收了玉箫,坐到一个空着的石凳上,仔细打量着这两位俊美的来客。
稍显年长的琴师抱起琴背在身后,看似无意的扫了眼周围正在围观的宫女太监们,被眼风扫到的人却像是被凛冽的寒风拂面擦过,赶紧收敛了贪恋倾慕的神色,四下里散开了。他这才专注的看向陆立萱,若有所思的问:“想必这位就是萱妃娘娘吧?”
“还是叫我陆立萱吧,萱妃,娘娘什么的听着怪拘束的。”
“娘娘莫要折煞我们,我等哪敢直呼娘娘名讳。”长生依旧面带微笑,让人如沐春风。
“也对,陆立萱叫着的确显得生疏,在这宫里也就李显这么叫我,那,你们叫我阿蘅好了,这个是不是叫起来又亲切又好听啊?我在遇到李显之前,一直都是以吴蘅的身份生活着的,那个时候啊~”陆立萱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里去,感叹了句也就没有下文了,总给人意犹未尽的感觉。长生就这么一直毫不避讳的凝神注视着她。这是他离她最近的一次,以一个人的面貌出现在她面前。从前她还是吴蘅的那些时日,他虽然常伴随左右,却都不得已靠近,连夜里一个安慰的拥抱也无法给她带来熨帖的暖意,只能因为自己阴寒的虚体让她反而感到寒冷,紧紧的抱着被子,那个样子,他看了很是心疼。
后来,每当她遭遇险境的时候,他总是凭借着自己的法力让她化险为夷。她感觉到了他的存在,但却不相信他的存在。这其实是一种很矛盾的心理,直到后来李显的出现,她却把之前的种种寄托都放在了他一人身上,觉得李显才是天赐的礼物,是庇佑她的神祗。她在李显身边的日子,是由衷的感到快乐的。他与她同胞所生,能够与她有心灵感应,所以,他都能感觉的到。他希望她比任何人都过得好,幸福。但是,他却不希望这种幸福是别人给予的。好像她的想幸福,快乐,都只能来自他一人。她总是在李显的身边,李显周身笼罩的龙气让他无法靠近,他就只能远远观望着他们。真是可笑,他倒是要看看,离开了他的庇护,她成为了陆立萱,如何在李显的羽翼下获得一个万全。
机会来的很快,一群无知的山匪劫持了到山中游玩的陆立萱,李显,陆无双三人。若是平常,陆立萱和李显两人完全可以脱险,可偏偏带上了一个拖油瓶陆无双。陆立萱整个儿的心思都在如何保得李显一个周全上,自然是无暇顾及其他。而他却也一心只想护她周全,设了道场让山匪们伤她不得,却也正中下怀,离间了她与李显自幼建立起来的信任。
不得不说,在她张开臂膀扑向涯底的那一刻,他极度愤怒,甚至不想去营救她。她为李显能够做到这个地步,不知他日是否也愿意为了他付出半分这样的真心实意来。可他最终也没能耗得过她,在她即将砸向地面的时候出手救了她,但也免不了期间磕磕碰碰的撞伤,回府后就安心将养,又因为太子显的禁足,两人三月不曾见面。可一朝见了面,却得来的是那样的结局。李显和陆立萱的间隙,比他想象的还要大,还要深。
李显与生俱来的王者风范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当初被陆立萱抛下,置身于危难之中的事实。他只记得被她抛下的瞬间,却记不得是谁不顾自己的死活将他从山匪刀下救回,又是谁驮着他一步一步走到坟冢,交付给陆无双,自然也不知道,那个救了他又为了引开匪徒的人就是陆立萱。他醒来时第一眼见到的就是一脸担忧哀伤的陆无双守在他的身边,而那个其他而去的陆立萱怕是为了自保,连自己妹妹也不要了,自己跑去逃命了吧。
太子显向陆相国府提亲,求娶陆无双为太子妃。而陆立萱似乎也准备卷起包袱走人,这一切比他预想的还要好,只是事情最终没有这么顺利的发展下去。就在太子妃封妃大典前几日,相国府突遭横祸,陆无双突然离奇患病,毁了嗓子,也被困梦魇,恐冲撞了王家,故着令陆氏长女陆立萱代妹入宫,为太子妃。
这一段前尘往事他知晓的和常人传道的并无不同,那段时日,想必是她最难熬的时候,他却因为之前多次接近李显被龙气冲撞而元气大伤,不得不修养一段时间。而偏偏就是这么一段时间,事情再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陆立萱再次被锁在了李显的身边,他要再守护在她身边已是不可能。而民间传言的,是陆立萱下毒谋害了妹妹陆无双,究竟是不是属实,他也分辨不清了。她是那么喜欢李显,总想留在他身边,虽然之前发生了那么大的变化,但不能保证最后她会不会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可那天他看着在城墙上起舞的她,他便知晓,她不快乐,当初留在李显身边的选择是错误的。他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把她带走。离岸的到来,不过是加速了他的计划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