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素窜进二皇子府邸的时候,府里的灯火除了走廊过道上的已经熄下大半。仗着在二皇子府邸的两个月,小小素轻而易举的摸到了苏末的院子。只不过她所想的已经和现实有了出入。
苏末的房还亮着,只是床榻上只有苏末一个人,苏末的贴身侍婢也换了人。看起来十四十五的样子,行动之间还带着迟缓确认的意思。
苏末啪的一声阖上梳妆盒,清脆的响声让背后帮着梳头的侍婢手下一顿,却还是慢慢的梳了下去。
梳什么?再怎么梳那人也不会来了!苏末猛然站了起来,头皮一阵儿刺疼,原来是那侍婢不晓得放下梳子,还用着几分力气往下拉。
苏末一把推开那侍婢,额上有了三分的厉色:“你干什么?!你想让我死吗?你也想让殿下看不到我吗?”
春来吓了一跳,双腿向下,还没有开口就已经跪了下去,结结巴巴的说道:“夫……夫人,饶命……饶……命。”苏末气急,随手拿起一个木盒往春来砸去,吼道:“给我滚!”
春来的头上破了一个口子,木盒在地上滚了又滚停了下来。春来不敢在待下去,忙提起裙子就跑了出去,出去之时还不忘小心翼翼的关上门。
小小素见此惊讶万分,瞧着苏末和婢子春来的对话,似乎苏末这时已经没有了倾树阳的宠爱。小小素转脸一想随即就明白过来,一个背叛倾树阳的女人,就是倾树阳再喜欢也不会放下心来一点儿惩罚也不给。而对于苏末,倾树阳便是将对她的宠爱收回,不再看她一眼。
春来一路提着裙子往外边跑,连着头上的血流到眼睛里也来不及擦一擦,就这么一路的往自己歇息的房间跑。她本就有点反映慢,跑到门口才意识到自己的口子需要好好的处理。
小小素一路尾随,想起秋涵刚刚离去的话:“孤相信只要皇妹去一趟二皇子府就什么都知道。”果然,所有的一切都在于二皇子——倾树阳。小小素下齿抵住下唇,身子开始剧烈的抖动。
“谁?是谁在哪里?”小小素无意识的举动让呼吸更加粗重,春来静下心来,不免听到。小心翼翼的朝着四周看了眼,春来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借来的胆子一步一步的靠近墙角黑暗处。
小小素往外一窜,一手捂住春来的鼻孔。春来愣了一会,才反映过来,开始剧烈的挣扎。四肢不住的往后打,小小素反手往春来手肘出一点,春来顿时扯出所有的动作,眼神不住的控诉:“放开我!”
小小素一眼看去:“你能保证不喊吗?”
春来垂下头,光洁的额上破出的口子沾上了几根头发,看起来好不可怜。小小素原以为这丫头已经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哪知这丫头抬起头来,眼睛里明明白白的写着:“我不保证。”
小小素一愣,感情这丫头想那么久居然是真的在思考?小小素上下怪异的打量了一番春来,才轻声说道:“其实我是好人,就是想上厕所才进来的,可哪知道这里那么大根本就找不到路。”
“真的?”春来狐疑的看了眼小小素。
“当然!”小小素保证的点点头,往前一走让春来更为贴近自己,示意:“你看,我也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春来又花了段时间思考,才缓缓点头。
……
小小素垂头,春来见小小素长久没有吱声,摆了摆手,自顾自的离开了。
小小素回过神来,身侧的屋子已经亮了起来。小小素想了想,飞身往主院而去。
秋涵一走,倾树阳并没有马上离开书房,他想了想,将烛台往右转了三圈,供以歇息的卧榻向下一陷,一排一排的石梯出现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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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上安以为您会慢点出手。”一见到倾树阳出现,上安立马不苟同的出口问道。口吻中的不赞同让倾树阳眉头一皱,心下顿时对左上安不满。
“那么上安觉的在什么时候出手为好?”倾树阳嘲讽道,“等着安墨拿着一纸合约书回来吗?还是等着陛下当即下令退位?”
左上安一愣,沉吟许久才说道:“二皇子,上安一介武夫思虑不周,还请二皇子见谅。不知道二皇子此后有何安排?”
左上安的俯首认错一派知悔模样落在倾树阳眼里,倾树阳心下满意极了。可本来打算要吩咐的事情当即从喉咙滚回了肚,倾树阳凝眉端看眼前态度举止无一都透露出恭谨的男人,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你回皇都也有些日子,此次你立下大功。陛下会记在心头,本殿也不会忘记你。只是陛下身体日渐衰败,宫太仆那老贼可是一点儿风声也没露出来。近日来贵妃娘娘那里也没透出一点消息,就是安然居历家三父子也越发的琢磨不透。上安要不是不怕辛苦,还是帮着树阳看着我的三皇弟,皇都里那么大的事情,我三皇弟也真是沉的住气。”
倾树阳左说一句右扯一句,到最后竟让左上安去看着三皇子。左上安把不准倾树阳对自己的态度,只得朗声回道:“上安谨记。”
“还有,上安。”倾树阳踱步上前,“上安统帅数十万大军,虎符未交也实在是陛下心里潜藏的一根刺。上安若是愿意,可将虎符交由树阳,由树阳面见陛下交回,这样可好?”
左上安身体一僵,不由抬起头来。只见眼前的倾树阳笑的是一派风淡云清,丝毫不和口中统率军马的虎符相联系。久久不见左上安表态,倾树阳戏觑的瞅了眼左上安:“怎么,上安这是不愿意?还是说,上安不相信树阳?”
倾树阳这一眼极轻极淡,仿佛说的不过轻而易举之事。左上安知道如果将虎符交出自然能在倾树阳心里头获得信任几分,可是一旦交出虎符,若是倾树阳没有将虎符交给陛下而陛下问起,左上安也难逃一个欺君大醉。
左上安沉吟一会,开口道:“当然能给二皇子,只是虎符事关重大,上安怎么会把虎符带在身上?二皇子不妨等等上安。”
倾树阳听的左上安这么一答,心里头轻舒口气,说不出的轻松惬意。
倾树阳拍了拍左上安宽厚的肩膀,语气越发的温和,更是透着一分自得:“上安如此信任树阳,树阳日后一定不忘上安对树阳这份拳拳之心。只是虎符实在是太过重要,上安若是愿意,可否带着树阳去一趟将军府呢?”
左上安一听,也只得支吾道:“二皇子,今儿实在是太晚了。”
“这哪算是什么晚?若是有心,那天对你我来说就是早。”倾树阳意有所指,忽的一拍脑门,“我就说了我忘了什么事情,上安当真是在云州一战对我四弟惺惺相惜,一听到安墨落水便着人前去查看,比的我一个当哥哥都还不如。”
倾树阳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左上安,左上安立时做出番不安状:“上安只是个练武之人,云州一战四皇子多次跟上安并肩作战,上安和四皇子也并不间隙,四皇子对上安……”
左上安垂下头,恰到好处的停下也不难让倾树阳听出左上安的一番意思。倾树阳兴味的抿了抿嘴,良久才说道:“果真是练武之人重义气,若是四弟没有生在帝王家该是多好?你说是吧,上安?”
待到两人离开,小小素才从转角阴影处走了出来,脸上忽明忽暗,心里极力遗忘的事情再次被人揭开。小小素摸了摸胸口,明灭不定的脸上暗潮退去只余下一派的坚定。
一番自我暗示后,小小素才正经打量起四周,这周围的景色小小素眼里唯剩下眼熟二字。原来在倾树阳的地道通向之处竟是在皇都城外的荒谷之中。当真是有着几分精明!小小素冷笑,想到倾树阳话里话外对左上安手中虎符的窥视,对于秋涵拦下自己的用意更是明白了几分。
除了权和名外,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的人哪里还看的上平常人家的脉脉深情?
小小素不觉鄙夷,秋涵所说之事无疑是牵扯到倾树阳,这两人关系若是正常又何必让秋涵对小小素一番的告诫?更何况秋涵身为一国君主,在战败之时出现在他国皇都。小小素又怎么能猜不出他们之间的关系,只不过小小素明白也只是明白而已。她会同意无非也就是求个安心,多知道安墨一点当时的情况那么就能判断出安墨回来的机率。
小小素心下一紧,按着原路飞快的返回书房。
按照倾树阳的性格,书房本身就让人重兵把手,可一旦被人闯入,倾树阳也是承担不起这后果的。小小素眯眼看了看四周,秋涵既然说了倾树阳手中有他的把柄,倾树阳也必定是小心保存,哪里会大刺刺的放在外头?
小小素只管对着隐秘地方一番好找,却得不到任何结果。小小素不禁开始思索,难道秋涵并没有把那些东西收在书房?心下一动,小小素正要再翻一遍,听见地道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小小素一急,翻身躺上横梁。
倾树阳拿到虎符坐上椅子把玩一阵,嘴角逸出几声轻笑,眼光深深朗声道:“来人!”
不多时,态度越发谦恭谨慎的侍卫出现在倾树阳面前,倾树阳嘴唇轻点:“把九门提督给我叫来!”
小小素一听,不觉多看了几眼倾树阳,心里隐隐有了几分的猜测,却又好似不敢肯定下来。想到现下的处境,也只好在房梁上按兵不动。
倾树阳将虎符收在衣襟当中,抬手就要去拿毛笔。忽的,眉峰一跳、手下一顿却要好似没事人一样若无其事的拿起毛笔,沾上墨汁。
几不可见的嘴角弯了又弯,光洁地板上一条黑影正左右摇晃。
“真是胆子颇大,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那些侍卫是越来越不会办事了,这么久也不见提督大人过来,当真是以为我是好*性儿了吗?”倾树阳写下一张大字,走到门口开口说道。
房门一开,倾树阳极自然的朝后看了眼,仿佛怕夜里的风吹起他刚写好的纸张。
小小素忽然觉的不好,忙握紧随身的软件,身体紧绷。
再低头,倾树阳已经关上门,只是房内却已然不见倾树阳,一双双陌生的眼睛直看着小小素。小小素立时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冲到就近的一个侍卫面前,提剑就是一刺。
房外,倾树阳端坐在椅上,微眯着眼睛看这一场瓮中捉鳖。
乒乒乓乓不断有物什从里边扔了出来,一声刺破声从中传出。倾树阳只看见一道亮色从里窜出,再细看,小小素身上的宫装已经隔出几道破口,冉冉的红色开始慢慢侵染整件青色宫装。
“原来,是四弟身边的人。”倾树阳微微叹气,“怎么,不在安然居好好呆着跑到我二皇子府干什么?”话音未落,倾树阳又恍然大悟道:“难不成是以为我这里就可以找到四弟?真是个心里有主子的姑娘,这可惜我这书房你是进的却出不得。”说完,手下一挥,背后数十名侍卫又涌了上前。
本就有些顾暇不及的小小素更是出现了一面倒的趋势。那些侍卫下手越发的狠戾,当真是应着倾树阳的话,是绝无可能放小小素活着离开二皇子府邸。
小小素奋力连番挥剑,身形越来越快,本就有些苍白的脸上更是有分青色。小小素抿嘴,柳眉一横,挑开前方刀剑,竟直往倾树阳这边而来。
“保护殿下!”当即就有人大喝一声。数十侍卫们手下一顿齐齐跳到倾树阳面前,而剩下之人围在小小素周围。小小素一见他们迟滞,将手中剑柄一挥,足下一点连跳几下,蹦出了院落。
倾树阳眉头一拧,沉声道:“追!”
小小素拖着滴血的身子,挣扎着跑进厨房,握起菜刀对着厨房里的畜生就是几下,却是没有将它们当即致死,反倒是将笼子打开。经此一弄,厨房里的活物哪能没有叫唤的,飞也似得的掏出了厨房。
小小素听的外边越来越大的脚步声,强撑着身子举步往花园里走。刚走到廊柱前头,小小素只觉的眼前一黑,倒在地上。隐隐间,一双深蓝绣花鞋越走越近,终究停在小小素面前。
“咦?”春来蹲下身来,看了半响,背起小小素艰难的往里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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