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跑什么跑!”宫太仆大喝一声,小小素奔跑的身子停顿下来,慢慢转过身来。
庆王领着一群人走了过来,小小素瞧着庆王明黄色的靴子在自己眼前停下:“你……是哪个宫的?”
小小素垂下头来,小小的声说道:“奴婢是四皇子身边的。”
庆王慢慢靠近小小素,小小素的肩膀轻微的动了动。
“安墨身边的人,朕是有段日子都没见了,四皇子出宫,安然居也就没了主子,难怪你无所事事。”庆王状似感慨,眼神却开始不善。一个小小的御侍怎么不好好待在安然居里还到处乱跑?更何况这条路,分明就是刚从花园那边过来的。指不定又是安插在安墨身边的人。不过,庆王想到安墨。心里又犹豫起来,安墨看起来也并不是不知事,这宫女竟然成了御侍,当然也是在安墨面前伺候的,莫不是是安墨自己的人?
看到小小素在庆王面前胆怯的模样,宫太仆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也知道小小素是安墨眼前的得力人。不然安墨几次在宫中也不会带着她。只是这个时候,陛下明显是心生怀疑。宫太仆凑了上去,低低的提醒:“殿下,娘娘和二皇子还在花园等着陛下呢!”
庆王拧着眉,下了决定:“到内务府领板子去,御前犯上,禁足两个月。”抛下这句,庆王大步往花园而去。
宫太仆看了眼小小素,匆忙跟上去。
小小素爬上回廊,台阶之上,屋檐角下的铜铃叮叮当当。倾树阳,倾树阳。小小素暗暗念着这个人的名字,想到花园里两人恩爱的模样。小小素从宫门长廊上起一直都暗自跟着他们俩,他们俩的行为间满满透露的都是新婚夫妻间的羞涩和恩爱,倾树阳的眼睛里都是对于妻子的疼爱和体贴。小小素躲在廊柱下看倾树阳的眼睛,谁也不会说他没有动情。一路行来,有的是宫女嘴里的羡慕和嫉妒,莫不是说乔家小姐好福气。
而小小素这个时候却想起一年前的海棠宴,那个时候也是一群人满嘴的艳羡和赞叹。苏夫人的美,苏夫人的才。小小素愣愣的想着苏末,而这边历叔听到消息急的不得了。
“我说小素儿,你怎么往陛下眼前晃,这几十板子打下来,心疼死我哟!”历叔捂着胸口不断的说着,小小素被历叔叫的回过神来,“历叔。”
“哎呀呀,不管了,先去垫点东西,不对,我得多拿点银子。可不能让那群人打了的小素儿。”历叔一拍大腿,急忙忙的又拉着小小素往安然居跑。
怀里的东西越来越多,也让小小素眼睛越来越亮。小小素撅起小嘴,糯糯的撒娇:“历叔,这些都是给我的呀?历叔好好哦!”
历叔瞪眼:“哪是给你的?这是让你去给那些侍卫的!免得你挨打!”
“挨打算什么,挨打一点儿都不疼……”小小素闻言低下头来,摸着怀里的钱袋子嘀咕。
历叔耳尖,小小素的嘀咕他怎么会听不到。历叔板着脸:“既然小素儿不怕疼,我也就把钱拿回来,这些银子也低的上人穷人一年的生机了。”
“才不,在我怀里的就是我的,历叔怎么能拿回去?历叔这不是拿小素儿寻开心吗?”小小素将怀里的钱袋子紧了紧,瞟了历叔一眼,跑了出去。
不过真到内务府去领板子,小小素却还是哭着脸将怀里的钱袋子交了上去。
“大哥好商量,小素儿一个姑娘家要是真的伤重了,那不还误了主子的差事?大哥们手下留情就是。”小小素谄笑的放下钱袋子,好声好气的说道。
内务府的侍卫满意的掂量着手里的钱袋子,看小小素服贴的模样,大方的开口:“放心,我们办事,姑娘放心。”
从内务府里出来,小小素趴在架子上捂着屁股望天:一分钱一分货,这钱袋子交上去,连这后续都想好了。小小素这刚从内务府里历劫归来,安然居里就来了许多探望的人。
司珍拉着小小素的手抹眼泪:“姐姐这是什么事,姐姐这几天要是有什么事情托人叫声我就行,这一定要好好养上几天,殿下回来还指望着姐姐伺候呢!”留下一瓶金创药走人。
司膳一进门,眼底面上的憔悴担忧一下子就把小小素吓的直往被窝里转,这是什么样哦?这一动一说话,惨白的脸色加上哀怨的语调,小小素很怀疑她们俩各自的遭遇。
历叔不厚道,看了小小素半天,这肩膀就一直在以固定频率晃动。小小素披着被子往**一坐,望天姿态神游千里。
一天下来,小小素拖拉着鞋子清点慰问品。
三瓶金创药,四盒点心,一包药材,半袋瓜子,以及……以及几本话本子和一本精美画册。画册的书皮极其雅致,美人依墙,那眼神是什么样,小小素确确实实没有看出来。翻开一看,小小素半口茶水卡在喉咙,是该怪自己做人太成功了吗?连深宫寂寞送春*宫的都有。
小小素忙忙缩回被窝,不看白不看。
没过几日,历叔一脸暧昧递给小小素一个包裹。小小素抬眼看了眼历叔,历叔笑的眼睛都成了一条缝,还不忘怂恿道:“快打开呀,历叔我这就出去,小素儿慢慢看细细看呀。”这么一说,小小素顿时涨红了脸,不消说这一定是安墨给带来的。
小小素小心的将包裹打开,除去一封信封外,摊在面前的是已经被木雕刻得的发簪,粗粗糙糙的样子,边角却是细嫩平滑。小小素展开信,薄薄的纸上,只有安墨留下的四字——我心到之。
这呆子,居然开始写情书了。小小素望着这四字半响才反映过来,拿起木钗从房檐上拿下月钱盒子,满盒子的钱两中一支玉色簪子格外醒目。放下木钗,关上盒子,小小素抱着它在浅白的光色中笑的温润至极。
*
“皇子妃,厨房刚上来的燕窝。”平儿端着青花瓷杯,放在桌上。怀孕到现在,离镜除去肚子,这人是越来越瘦。倾季默让人变着法子的给离镜进补,却怎么也没有起色。太医说让皇子妃放宽心,平儿看了眼门外伺候的韩夫人,难道是她?
离镜回过神,扯起笑容:“韩夫人不用在那里伺候我,我这不仅有平儿,满屋子的人都在这,韩夫人还是回房歇着去,白天里的伺候我,晚上又要伺候殿下,看你这黑眼圈。”离镜喝上一口燕窝,没见到韩夫人的脸上一瞬间的阴狠。
倾季默因着这段时间的军粮军费哪还有心情往后院里转。离镜嘴上说着的伺候殿下,可谁有不知道殿下只是那么一两次歇在韩夫人房里,满屋的丫鬟一听眼光都放在韩夫人身上。
韩夫人俯下身子,轻声说着:“妾身也没什么长处,要不在皇子妃前伺候,妾身实在是想不出让皇子妃轻松的法子。还不若陪皇子妃,聊聊天也是好的。”
离镜默不作声的出完燕窝,擦了擦嘴巴才道:“行了,谁不知道殿下现在喜欢的就是你这口吻。”离镜摸着肚子站了起来,一手放在韩夫人手上,“陪我走走吧,这肚子看起来也太大了,怕是不好生。”
韩夫人忙手扶上离镜:“皇子妃这是说什么呢!这肚子里一定是世子爷,还一定是强强壮壮的世子爷。”离镜笑笑,可还没出长廊,这肚子猛然一抽,强烈的下坠感从胯部开始传来。离镜双脚一下子像失去了支撑,半个身子就要往地上倒去。
“皇子妃!”韩夫人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拉住离镜,动作幅度实在太大,离镜挺起的肚子撞向韩夫人,韩夫人背被顶到墙上,闷哼一声。
“公主!”平儿忙叫起来,扶起离镜。离镜身上的疼痛如潮水般涌来,下身已经有红色蔓延开来。离镜抓着肚子:“孩子,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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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内的尖叫声一阵高过一阵,倾季默时不时看向房内。从内寝出来的太医擦擦汗水,在倾季默身边说着:“殿下,皇子妃身体实在太过孱弱,郁结于心,孩子是保不住了。”
倾季默抬眼,屋内稳婆还在那里喊:“娘娘,娘娘——”一阵惊呼,屋内的人脚步错乱,谁也顾不上谁,一盆又一盆深红的血水往外端。而倾季默周边半步之内,除了回话的太医再没一人。
周边的声音慢慢小了下来,倾季默终于有了点动静。他一开口,嘶哑的嗓子吓了太医一跳,太医一弄懂倾季默的意思,撒腿就往外撤。没想到大皇子是真的宽和待人,居然没有一丝怪罪下来。
“殿下。”稳婆僵着酸痛的膀子走了出来。倾季默一见,就想跨门进去。稳婆吓的忙用身子挡在门口:“殿下,皇子妃小产,见血的屋子殿下是断不能进去的。”
倾季默一停,伸手一推,稳婆的身子就撞在屋角的盆栽上。再回看,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拦住倾季默。一进屋,空气里的血外铺天盖地的压来,倾季默几步走到床前。
**已经被收拾干净,只是离镜耸起的肚子已经塌下,脸上苍白如雪,双手无力的放在**,淡紫色的经脉一清二楚。倾季默心底仿佛空了一片。握上离镜的手,倾季默眼睛闪了闪,满腹想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