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自以为吓到她,得瑟地笑,“你若是乖乖从了我,把我哄开心了,我不但不举报你,还供你好吃好喝。若是敢反抗,你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媛湘全身颤抖。她还沉浸在满门抄斩的震惊里。她动了动嘴唇,“你说的是真的吗?他们都死了?”
“那还用说!圣旨一下,人头落地,那场面叫一个悲惨!不过,苏复他是死有余辜!”
媛湘往后退了一步,使劲摇头,“你胡说,你胡说!他们肯定还在大牢里呆着!”
“哦,你居然不知道?”国舅阴森森的笑了起来,“一个月前就已经处决,你还蒙在鼓里啊。啧啧啧,真是不孝,父母双亡,你却舒舒服服地在妓院呆着!”
媛湘好像突然被抽空了灵魂,空洞的大眼睛没有焦距地盯着地面。爹娘死了?他们被处斩了?
以后,再也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娘怎么会骗她啊。娘还说让她想办法将他们从牢笼救出来!
一转眼却灰飞烟灭了?
支撑她的勇气突然没有了,她如同已经死去,没有眼泪,也不觉得痛。
胸口突然一凉,她猛的清醒过来,拍开国舅解开她衣襟的手!“下流!滚开,丑八怪!”
国舅吃痛,顿时大怒,扬手就要给她耳光。媛湘灵活的避开了,她的眼里闪烁着恐怖的光芒,此刻她只一心想死,既然爹娘都已经不在世,她又为什么要独活?但是,就算她要死也决不能让别人占便宜!
“臭娘们,活腻了!”国舅扑过来,又没扑着,怒火蹿起三丈,撸起袖子露出阴狠神情。
花园不大,媛湘被他逼地节节后退,眼见已经无路可走,她直勾勾地盯住他,“别过来,你不要过来!”
她的手捏住了那把小刀。
国舅**笑,“跑啊!接着跑啊,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媛湘摇头尖叫,“你不要过来!”
国舅猛的将她扑倒墙壁上,一手压住她的身体,臭哄哄的嘴巴就朝她的小嘴吻来。媛湘惊恐的大叫躲避,两手用力推开他。可她终究只是个孩子,力气哪能和大男人比,很快手脚都被制服了。湿腻的嘴唇压到了她稚嫩的皮肤,她恶心的大哭了起来,“放开我,你这个丑八怪臭猪头下流大王八!”
国舅嘿嘿地笑,“骂啊,让你骂个痛快,我会加倍得报复在你身上。”他撕开了她的衣衫,低头吻下来。媛湘半个身子都动弹不得,趁着他的重心压向她的胸口,抽出左手,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握着小刀的手就推向了国舅的身体。
他的身体突然一顿,接着缓慢地离开一些距离,他用慢吞吞的动作看了看她,又看看胸口。
苍凉的月光下,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小刀,刀柄没入胸口。媛湘瞪着大眼睛,她也惊呆了。国舅似乎不敢相信,看着胸口的刀半晌,忽然瞪大眼睛,朝媛湘掐来:“臭娘们!你敢捅我,老子掐死你!”然而他才伸出手,整个人猛地轰倒在地,眼睛瞪得老大,再也一动不动了。
他的身后,站着个黑布蒙脸的黑衣人。手中寒光乍现,那是把匕首。
巨大的恐惧淹没了她。他……他死了???
她下意识地就要尖叫,黑衣人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媛湘仍然十分恐惧,不停地踢打他。远处隐隐传来嘈杂的声音,他看了看声音来的方向,朝媛湘的后脖子重重一敲,她只觉得一股酸痛传来,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黑夜,月光。
**笑着的国舅爷。
衣服撕裂的声音,没入胸口的小刀,闪着冷光的匕首……
鲜血染红了天空,爹,娘穿着雪白的衣衫,披头散发跪在行刑场,举着大刀的刽子手朝大刀喷了口酒,猛然将大刀砍下……
“啊——”媛湘大声尖叫着醒过来。
一股窒闷的空气扑鼻而来。她一睁开眼睛,立刻朝角落里缩去。屋子里堆了十数个人,个个都脏兮兮的如同乞丐一般,他们用一种灰色的漠然的眼睛盯住她,仿佛她是突然从地板里窜出来的怪物一般。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脸孔。是她不曾来过的地方。
这是,哪里?
没有人和她说话,他们互相之间也不说话,好似哑巴。媛湘疑惑极了,这是哪里?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努力思考着昏迷前的事。国舅死去的那一刻,他瞪大的眼睛蓦然窜入脑海,她恐惧地不能呼吸。难道……她因为自卫捅了他,被抓到了大牢里了吗?
那个黑衣人敲昏了她之后,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醒来之后身处这里……是了,她一定是在大牢里。周围的人一定也是犯人,否则个个怎么穿得如此破旧呢?
想到大牢,媛湘自然而然地想起了爹和娘。已经死去了的爹和娘!她来及奔腾的眼泪开始在脸孔纵横,她强忍着哭泣的声音,整个人因为悲伤而喘个不停。旁边的大娘连忙拍了拍她的后背,但是她仍然什么也不说。
媛湘醒来后一直没再睡,直到过了漫长的时光,有人打开了房门,一个矮挫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手中拿着几个馒头。一群人呼啸过去,瞬间抢了个精光。
媛湘不饿,她也没有任何胃口。矮挫男说:“快点吃,吃完了出来排好队!”
媛湘抬起了眼皮看他一眼。排队?大牢里排队干嘛呢?该不会……就要被拉去行刑了吧?
然而事情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样。她和大伙儿一起被赶出屋子,矮挫男在他们身上绑上了绳索,一个个和蚂蚱似的绑成一圈。媛湘犯蒙,在干什么呢?
直到被赶到集市上,和牲口似的放在日头底下晒着,矮挫男呦喝着卖人的时候,她才明白,矮挫男是人牙子,她被当成奴隶在集市叫卖!
她只差没气昏过去。如果她是因为错手杀了国舅爷,在大牢里等着人头落地也就罢了,偏偏不是!她怎么会被人贩子抓住在市集贩卖,她不知道!从在国舅府中昏迷到现在,她的记忆一片模糊。那个黑衣人……她心一惊。难道是黑衣人把她卖给人牙子了吗?
正在发呆之际,矮挫男笑盈盈地迎上一位衣着华丽的男人。他看起来四十多岁,威严的脸上毫无表情。矮挫男跟在他后面夸赞着:“我们这儿的奴隶都是从世家里流落出来的,身家清白,您随便挑。”
他的脚步没有停留,直直地走到媛湘面前,“我买你,你走不走?”
媛湘的眼睛瞪得很大,愣了会儿,就摇头。
他没有理会她,对身后的人牙子说:“就她吧。”
媛湘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我不是奴隶!”
人牙子瞪了她一眼,哈着那中年男子:“她爹把她卖给了我,到现在她都不肯接受这事实,但手续没问题,卖身契都是有的。”
“胡说!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来这儿的!”媛湘急切地辩驳。
中年男子轻描淡写地瞥媛湘一眼,“难道比起到我们大户人家做丫鬟,你还更愿意待在这儿,继续被叫卖么?”
媛湘怔愣了。她虽然不明白自己怎么被卖,但被卖似乎已经成了事实。而且也确实如他所说,跟他走,肯定比留在奴隶市场要强!
见她不说话了,中年男子吩咐后面的随从付帐。媛湘很懵。她觉得自己还没睡醒,完全置身云里雾里。过了会儿,她忽然想开了。
爹娘既然已经不在世,她也没有必要再活着了。现在就寻思着怎么死吧……在矮挫男那边,屋子里时时有人,她想死也想不成。不如先跟着这中年男子走。等找到机会,就了结自己短暂的一生。
她跟着他们坐了很久的马车,才到达一座府邸。从马车下来,是个小院子。那个买她的中年男子被人称为舒管家,他点点头,吩咐了个大丫鬟,她便笑吟吟地朝媛湘走来:“我带你先去洗漱洗漱。”
媛湘木然地跟在她身后。洗漱干净了再上路也好,如果在九泉之下爹娘看到脏兮兮的她,还不知道认不认得出她呢?
“我叫叠峦,待会儿,我带你去见我们少爷。”
媛湘一心沉浸在不久后就能和爹娘重逢的期待,和对即将结束的人生感到悲哀与酸楚,整个人好似灵魂脱窍,叠峦说了什么,她全然没听见。叠峦见她不应不答,也便不再说话。
叠峦带她到洗浴房,有专门的老嬷嬷替她洗了头,净了身子,换上一身半新不旧的桃红儒裙。
叠峦见她出来,笑着点了点头:“舒管家的眼光真不错,打扮一番,俨然是个美人胚子了。”
媛湘仍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叠峦不禁觉得没趣,心里暗自想着,也不知她是个什么来历?舒管家从来不管买人的事儿,偏偏今天买了个小丫头回来,还说洗干净了送少爷那儿去。
难道是买来给少爷做妾的?可是……怎么看她,都只是个黄毛小丫头,个子还不及她的肩膀;少爷从不贪恋女色,应该不可能买个十岁的丫头做妾啊。
她的心里充满了疑惑,瞧媛湘的样子,估计比她还懵,于是缄了口,带她到少爷住的即墨轩。
媛湘手中握着一截瓷碎片。这是洗漱的时候,在洗浴房中捡到的。看起来像是茶壶的碎片,有一角十分尖锐。只要用它在脖子左边用力一划,鲜血就会喷涌而出。
她仿佛看到自己已经置身于血泊,身体不禁颤了颤。
等她稍微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置身在一个屋子里面。入目皆是满墙的水墨画,花草鸟兽,奇山怪石,各类作品皆全。靠墙的地方立着一张檀木书桌,上面倒挂着满满一笔架的毛笔,长长短短十数枝。
真像爹爹的书房……
她不自禁地走过去,抚摩着笔,砚台;几张笺子用镇子镇住,她凑过去看了看,十分工整的小楷,笔迹苍劲有力,写着长长的诗篇。
门口一声异响,她顺着声音望去,见到了一个男子。
一个面孔令人惊讶的年青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