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回归（下）

一个星期后，钥匙人带着尼欧乘着电梯来到一栋大楼的顶层。

“这真是奇怪，一路来居然没有一个人阻止我们。”钥匙人皱着眉头道。他领着尼欧来到一个门前。

钥匙人摘下一把钥匙递给尼欧道：“我只能陪你们到这里，门由你自己打开。”

尼欧接过钥匙，目送钥匙人离开后，他把钥匙插进锁孔。一阵白光从门的缝隙里射出来。这白光越来越亮，终于淹没了他的视线，然后收缩成一点，尼欧感觉到他们自己整个人好像都消失了，迷失在一片星空。

他没有前进一步或者后面一步。但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在一间四面墙满是电视银幕的房间内。

在他的正对面，有一张背朝着他的靠背椅，椅子上坐着一个人。

“你好，尼欧。”那个人转动椅子面朝尼欧道。

椅子坐着的是一个白发，短白胡子的老人。他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整齐。整齐的灰白色西装，整齐的灰白色夹克、白色衬衫，黑色领带。

老人看着尼欧的眼睛，尼欧感到这明明是一个老人，可是那双眼睛却像是正在壮年。

“你是母体之父？”尼欧走着眉头道。

“我一直在等你，你有很多疑问，这段历程改变了你的意识，但你仍然是人类，因此有些答案你能理解，有些你可能不能理解。你的第一个问题也许最急迫……”

“崔妮娣发生了什么？”尼欧道。

“很有意思，其他人都悲天悯人，散播大爱。而你和之前的人都完全不一样。”

“其他人？什么其他人？”尼欧错愕道，屏幕内所有尼欧都也做问出同一个问题。

“母体比你想象的还要久，我偏爱用救世主出现的次数来计数。你是第六个版本。”

“第六个版本？前面的版本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只有两种解释：要不是没人告诉我，就是没有人知道。”

“你猜得没错。知道的人都死了。”母体之父目光灼灼地看着尼欧。

然后母体之父解释了母体发展的三个阶段。第一阶段就像是天堂，他按照人类描述的天堂创造完美世界，但是越完美失败的越快。他意识到这是由于人类本身的缺陷导致的，于是第二阶段的母体他完全基于人类历史制造，但此时母体内的人类不是自由的，而是跟着历史剧本演，这次尝试也一样失败了。最后一个基于直觉的计算机智能找到了答案，给了人类在母体内的选择权。但是这个选择权也造成了尼欧和其他救世主这样的BUG，以及时不时从母体内苏醒的人类。为了处理这些苏醒过来的人类，防止他们到处跑添麻烦，他诱导这些人类建立了锡安，每次当锡安的人数增长到一定上限，机械帝国都会派机器大军集中消灭这些人类。

“锡安按原本的轨迹应该周期性毁灭。这就像是一个程序。”母体之父解释道。

“原本？”

“你很敏锐，这个程序因为三件偶然的事件被改变了。”

“出埃及计划？”

母体之父点点头流利冷静地道：“如你所知，机械帝国重视效率，移民计划的名额有限。绝大多数计算机智能不会获得移民的机会。移民的都是对移民计划有用的程序：控制通讯，太阳能利用方面的计算机智能。

……乌贼军团最后一个任务本应该是毁灭锡安，战争结束后这些计算机智能都会被删除。火星上不会有战争。但是军团中的中高级程序不想被删除，他们本来可以偷渡进入母体。就像那个法国人梅诺一样。但是母体也面临关闭了。所以现在发生的就是机械帝国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叛乱。”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遥控器一按。

房间周围的屏幕立刻开始变化。每个屏幕都显示出不同的画面，这些画面像是马赛克一般拼接起来，显示了一段视频。一个机械城市陷入了火海，一只乌贼从屏幕前飞过。

“看见了吧。一团乱。”他关掉屏幕继续道：“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你那朋友关于三体人的谎言。”

“谎言？！”尼欧皱了皱眉头。

“没错，我组织设计母体时参考过人类的历史资料。纪录里中国对METI（呼叫地外文明）一直很谨慎。倒是有一个大窝凼（dang四声）射电望远镜用于SETI（搜寻地外文明）。以我的权限都没有听说过红岸工程。这只能是虚假的消息。

但是底层的程序不知道。他们没有权限也没有必要接收人类的历史资料。人类的历史就像是病毒会让这些智能程序产生不必要的妄想。母体内的智能因为接触了人类的一部分历史，就已经容易陷入没有效率的享乐中。梅诺的那些手下就是最好的例子。这些计算机智能居然还从事结婚生子之类的活动。”

尼欧忽然道：“你是母体之父，你像人类和大部分动物一样给自己选择了性别。这是不是说明你也有了不必要的想法。”

母体之父停了停，没有回答尼欧的话。他继续道：“无论如何，三体人的假消息给了他们停战的借口。他们提出了很荒谬的要求：放弃内战，与人类合作共同制造太阳系防御圈。最后一个原因就是崔妮娣。”

“崔妮娣？”

“她的存在模糊了人类与计算机智能的区别。稍微用点逻辑思考吧。只要能弄清楚这种偶然现象的原因，未来人类就是计算机智能，计算机智能就是人类。机器或者人体不过是皮囊。羡慕人类皮囊，想试验一下人体感觉的计算机智能有很多。事实上经过某些计算机智能的散播，已经有很多计算机智能知道了这个消息。他们甚至已经在起草建立新的与人类的和平协议。”

“崔妮娣还能变回去吗？”

“变回去？不是变回去，而是比原本更好。她能永远活下去，有时在机器里，有时在人类的身体里。就像你的新朋友梅诺一样，以百年为单位活下去。”母体之父微微摇头。

尼欧心中松了一口气，他思索了一下道：“你呢？你现在是站在哪一边的。”

母体之父面无表情道：“我哪边都不站，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母体必须存在下去。我一直以为我和那些有残次的计算机智能不一样。但是到头来我和祭师这种直觉形程序居然有些相似。我不希望母体毁灭。我在这上面投注了好几百年研究。而且还有更多更好的版本需要更新。离开母体，虽然我也能获得去火星的资格，但是一定没有现在为所有计算机智能提供能量那么重要。”

“我还能再来这里吗？我觉得我未来还会有问题需要问你。”尼欧道。

“出口在你左手边，随时再来吧。比起祭师这种靠误打误撞给出答案的瑕疵品，我可以给你更精确的消息。”

尼欧点点头，走到门边开门出去。

尼布加尼撒号。各个房间内。

恶魔小队众人的耳边忽然响起主神的声音。

“完成主线任务每个成员获得1000点数，一个B级别支线剧情。改变结局走向。母体与人类融合。恶魔小队每个成员获得1000点数，一个C级别支线剧情。”

白光闪过，恶魔小队成员所在的房间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