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姊妹相争斗(6)(1 / 1)

倾国为媒 绮年锦上 1720 字 8个月前

伤处虽然好了很多,琦颜体质却比从前更虚弱了,随着入秋以后寒意加重,她常常是手脚发麻,很容易力乏。杜瑞乾给她开了很多滋补的药方,屡屡叮嘱她身边伺候的宫女一定要注意她的饮食起居,不能太过操劳。菊香不敢违逆,每每都严格依照他的吩咐安排饮食。琦颜现在每天喝药,已经有些麻木了。

这日阳光温暖,她跟菊香在御花园里散步。各色**开得正盛,路旁的桂树上远远飘散着淡淡的馨香,十分宜人。她心情也很舒畅,弯腰摘了一朵金色的**拿在手里把玩。

她在站匡元桥上,静静注视着桥下湖中碧绿的荷叶,还有那开得繁盛到极致即将凋谢的粉色荷花。北地的荷花都开得这么晚,若是在她的故国萧国,此时早该凋零了。她就静静望着底下那片碧绿粉红相间的美景出神,淡紫色的罗裙在风中衣袂飘飘,宛如天仙的淡然飘逸。一旁的菊香看着她,偷偷拭了拭眼角,她这位主子命中劫数太多了。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却历经磨难,直到如今,这些苦难还未远离她,总是躲在暗处让人防不胜防。

“娘娘,外头风大,杜太医说过,您不能着风的。我们回宫吧?”菊香轻步移至她身旁,将搭在手上的披风披在她身上。

“好,我也有些累了。”琦颜转头微笑地望了菊香一眼,未加反对。

两人刚刚走下匡元桥,还未走近石苑,就听到假山后有人低声在说话。

“你把这个放到她药里面就成了,哪,这是我们娘娘赏你的。”

“不行的!不行的!姐姐收回吧!”另一个人急急道,琦颜大吃一惊,竟然是她宫里的小婉,转头看了看菊香,菊香也是满脸震惊,这个小婉一直跟在菊香身边的,琦颜心中不由一紧。

“什么不行,以前你不都做了?现在怕什么?”

“我怕被她们发现了,到时候可没人来保全我。”

“你怕什么,天塌下来不还有皇后娘娘吗?!我告诉你,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我实话告诉你吧,这一个月你给她下的那些东西已经让她再也无法怀孕了,一个无法为皇家开枝散叶的妃子是得宠不了几时的。你既然已经为娘娘做了那么多,索性就做到底,到时候萧氏那个贱人失势了,娘娘还可以念在你助她有功厚待你。小婉,你是个明白人,不要做糊涂事。”

“我……我懂了……可姐姐这次又是要给我什么?娘娘服用之后会不会有事?”

“你这是怎么了,怎的突然同情起她来了?放心,她死不了,只会慢慢地全身麻木,还会反感男人,以后她就侍不了寝了,她离进冷宫不远了,你可不能因为一时心软而前功尽弃,不然,不光萧氏那个贱人不会放过你,皇后娘娘一样不会放过你,你会死得很难看!”最后一句完全是威胁恐吓。

“我做,我做!还望梅枝姐在皇后娘娘面前多替我美言几句。为皇后娘娘做事,刀山火海也再所不辞!”

“这就对了嘛。”

之后就听到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琦颜手脚冰凉,险些站不住,难怪最近浑身不对劲……

回宫后琦颜不动声色,只命菊香暗中留意,搜集罪证。费了好大劲又将之前一些药渣取回仔细检查,发现有些是被动过了手脚,药渣的颜色变成了暗黑色,还有一些则颜色如常,如此说来,有些是在煎药的时候就被动了手脚,而有些则是熬好后直接在碗里动的手脚。能够有机会下手的,除了小婉,便只有菊香了。

琦颜其实对菊香也起了戒心,只是却没表露出来,差遣她做事一如往常。这偌大的皇宫,竟然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真叫她寒心。

虽然琦颜极力掩饰,菊香却感受到了她的戒心。这不能怪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遭人暗算,琦颜有这个反应她菊香并不觉得奇怪,只是此时解释于事无补,菊香明白,只有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琦颜假装病情加重,浑身麻木,脾气很暴躁,经常发怒,徽钦殿的宫女太监不时被杖责掌嘴。甚至好几次顶撞皇帝,引得慕容瑾很不高兴。

经过半个月的跟踪,菊香已经弄清了小婉跟梅枝接头的时间,一般都是在菊香吩咐小婉去太医院拿药的时候,地点就是石苑的假山后,每次接头时间不会太久,饶是如此,如今已经张开了大网,只等将其一网打尽。

算好了时间,这日琦颜先派人藏在石苑内,自己则去见慕容瑾,央着他陪她去御花园散步,慕容瑾虽然有些意外,却没拒绝。到石苑时,琦颜也没白忙活,那两个蒙在鼓里的宫女果然依约碰头,当场被抓现行。

审问之后,证物俱在,两人无从抵赖,只得全部招供。在琦颜的追问下,梅枝还招供了是皇后命人在琦颜的马身上动了手脚,导致了惨剧。慕容瑾气得大发雷霆,命人将两个宫女杖毙,还罚皇后许氏禁足半年,罚俸一年,抄写佛经五十卷,皇后的凤印被收回。

虽然琦颜出了一口恶气,可这无法减轻她内心的苦痛。她自问没伤害过任何人,为何人家却要来害她,她再也不能生孩子了,每每想到此,她都欲哭无泪。

慕容瑾总是安慰她,即使她不能生孩子了,他待她都不会变,在他的安慰鼓励下,她也总算是想开了,上天待她还算不薄,她还有缙儿。换个角度想,日后她再也不会因为怀双生子而恐惧了,她终于释然。

其实慕容瑾早就知道她无法生育了,无需皇后动手。杜瑞乾早就告诉了他这个消息,这消息便只有杜瑞乾跟他知道,他是怕琦颜知道了太悲伤。其实,她能不能生孩子,已经不重要了,他只求她能好好活着,待在他身边就好。怎料想,怎么瞒,还是瞒不住。惩治皇后,就当是为她出气了。

琦颜再次执掌了后宫大权,将整个后宫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出现了纷争在她的调解下很快就会化解。

日子平静如水,然而波澜在看不见的暗处已经在酝酿。

华章五年初春,关于皇帝弑父篡位的传言再次悄然流传开,慕容瑾震怒,下令彻查到底是何人造谣。

缙儿已经五岁半了,开始懂事。他常常问父皇在哪里,琦颜总是拿话搪塞他。有一次缙儿突然十分认真地问她:“母妃,父皇是不是死了?”

“缙儿,你怎么知道的?”琦颜讶异地问道,近来缙儿为何对这个问题如此感兴趣,她实在不解。

“母妃,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只管告诉我,父皇是不是皇兄害死的?”

琦颜被吓得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幸好旁边只有菊香在,这阵儿皇帝正下令严查造谣者,风声正紧,缙儿说的这话若是被传扬出去,后果不堪设想,琦颜怒斥:“胡说八道!是谁告诉你的?”

“那母妃告诉我,父皇是怎么死的?”缙儿倔强地仰着小脸问。

“你父皇他是病死的,到底是谁跟你瞎说,告诉母妃。”琦颜蹲下身,轻轻替他拢了拢发。

“师父说的,他说父皇是被皇兄毒死的。”缙儿小声回答,又眨巴眨巴大眼睛,“母妃,父皇真的是病死,而不是被毒死的?”

“当然,你不要听别人瞎说,是张师傅跟你说的么?”

“嗯。”缙儿点了点头,又问道,“母妃是父皇的妃子,怎么又当了皇兄的妃子?”

“……”琦颜哑口,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脸色瞬时惨白,摸摸孩子的小脸,勉强笑道,“缙儿,母妃今日身子不舒服,你去跟云师傅学剑吧。”

“哦。那母妃好好歇息,孩儿告退。”

缙儿走后,琦颜向菊香招了招手,发现她脸色有些不对劲,却也顾不上问,只吩咐:“去把张翰之叫来。”

“是。”菊香低低应了一声,转头欲走,刚走了一步,又退回来,“娘娘……刚刚,皇上来了……”

“就在刚才?”琦颜大惊,眼睛飞快向门口看去,未见半个人影。

菊香默立着,这沉默却很清楚地告诉她没听错,慕容瑾刚刚来过,那她跟缙儿的对话,他岂不是全听见了?

菊香黯然转身走了,不多时回来复命,却没带来张翰之,慕容瑾动作比她快得多,张翰之已经被抓起来了。

得知这消息的琦颜坐立难安,这夜慕容瑾没来徽钦殿,第二日也没来,琦颜只听说了张翰之被打入了大牢。琦颜几番觐见,都被挡在门外。第三日上午,琦颜还来不及想出应对法子,小喜子来徽钦殿传圣旨,缙儿被封为晋北王,赐夷陵郡,着令晋北王即日赴属地。

琦颜跪在地上不肯接旨,这分明,就是要拆散他们母子!

“娘娘,还是赶紧接旨吧,皇上已经很仁慈了。”小喜子折起圣旨劝道。

“不……”

“娘娘,抗旨不遵是要杀头的,您难道想看着小王爷送命吗?”

琦颜眼泪滚滚如珠连,死死咬着嘴唇,颤抖着一双手,接了圣旨。

傍晚时分,一辆马车从前进门出发,满载着她的牵挂,缓缓向西驰去,她目送着那渐渐从视野里消失的车,孩童稚嫩的声音一遍遍呼喊着“母妃——”随着那寂寂远去的车辙,被碾碎一地,最终消失在空气里。

她嘴唇已经咬出血了,马车已经消失,她还在挥着手绢。当她一回头,抬起朦胧的泪眼看到站在城楼上的男子时,汹涌的愤怒终于喷薄而出。

“我恨你!”

三个字,犹如魔咒,清晰地传进了他耳里。慕容瑾心头似乎受了重力一击,嘴唇发白,转身离开了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