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朝堂风云变(10)(1 / 1)

倾国为媒 绮年锦上 1824 字 8个月前

真想这辈子永远也不睁开眼睛了……

这个念头迷迷糊糊在琦颜脑海中升起,远处有些混混沌沌的声音,有点吵,好像还有人哭?琦颜苦恼地摇了摇头,吃力地睁开了眼睛,身体就像虚脱了一样绵绵无力。

眼前熟悉的帐顶让她明白了自己是躺在**,她呆呆看着纱帐,脑子里一片空白,连那啼哭声也辨不出。挣扎着坐起来,开始回想晕倒前的事,慕容瑾那双幽深的眸子便浮现在眼前,那喜怒难辨的眼神,现在回想起来仍让她胆战心惊!他不是应该正被大臣们缠着吗,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徽钦殿?偏偏还看到那样的画面!

慕容瑾会怎么想,她不敢揣度,因为恐惧!

澈弦,澈弦怎么样了?!

自己昏倒后还发生了什么事?!

琦颜想到这里再也坐不住,赶紧下床穿好鞋,一面大喊:“来人!”

“娘娘有何吩咐?”候在寝殿外面的菊香赶紧踩着碎步入内,有些拘谨地低着头。

“皇上呢?我昏睡多久了?”琦颜脸色苍白,手不自觉有些发抖,问得很急。

“皇上在娘娘昏倒后就大步离开了。娘娘昏睡快两个时辰了……”菊香小声回道。

“云将军呢?”

“云将军……应该……出宫了吧……”

“皇上走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问这句话时,她还斟酌了一下,不过,心里却猜到了,慕容瑾应该是什么也没说,他的性格,她如今多少还是了解些了,如此问,似乎只是为了那丝单薄的期望,又或者,只是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测。

而菊香给出的答案,与她预想的果真如出一辙,他果然是什么话也没说,径直离开了徽钦殿,甚至,她在他面前昏过去了,也无法挽留他离去的步伐,动摇不了他的决绝。

或许,她昏倒了在他眼里更是心虚。

想着,琦颜嘴角苦涩地耷拉下来,心,一点点缓缓地向无边的黑暗里沉下去。

这回连澈弦恐怕也要遭猜忌了,若是她是慕容瑾,会怎么想?自己被大臣们威胁逼迫的时候,自己最得力最信任的手下却在私会自己最宠爱的妃子,还被自己亲眼撞破两人相拥的情形……呵,这个世界真会开玩笑!真愿意自己眼睛瞎了,什么也看不见!

“小翠回来了吗?”她问,头已经沉得抬不起来。

“没有……”菊香嗫嚅着,有些无措地绞着手。

“哦——”琦颜一声无力地轻叹,蹙结的眉,又更深了几许,“刚刚谁在哭啊?”

“是小皇子,奶娘已经在哄好了,刚刚睡下。”

“对了,那包药呢?”琦颜猛地想起来,黯淡的眸子里全是焦急。

“已经收好了,放在柜子里。”

“去取出来煎了给缙儿服下,快去!”

“是!”

菊香不敢怠慢,娘娘如此急迫,显然耽搁不得,当下领命告退。

琦颜坐在梳妆台前,静静望着镜中惨淡的女子,歪斜稀松的发髻,紧蹙的眉头,黯淡的眼神,苍白的嘴唇,整个人透出浓浓的无力感。缓缓抬起手,将发间的簪子取下,如云乌丝顿时倾泻而下,铺陈肩背。执起台上冷硬的角梳,抻住一缕发丝开始细细梳理,一梳梳到底。

这一头秀丽如瀑的青丝,一直是由小翠那双巧手打理的,每次的发式都那么精致典雅,她已经习惯了小翠服侍,为何……一再地背叛……

原来这段姐妹情谊,一开始就是错了。如同这三千烦恼丝,剪不断理还乱。而她,一开始就错看了她,一输输到底。

眼泪渐渐弥漫上眼眶,铜镜里那个影子已经模糊不清,琦颜的心,再一次像是被钝刀子割开了,一寸一寸破开来,伤口还没成形已经血流满地。

心里到底是恨,还是悔,她已经分不出了,呼吸却是难受的,心口上似乎被什么东西压死了,每一次呼吸都钻心地痛。相处时小翠的种种好处却清晰地盘桓在脑海里,她第一次送的那只香囊,现在还放在箱子里;树林里遇袭那夜,她拼命赶着马车护自己逃命,身中数箭最后昏倒在溪涧里;还有在燕京那夜,慕容勋带人来抓捕,也是她以命相护,不然自己早葬身火海了;鞑靼的三年时光,是她陪着自己……

如此深的姐妹情,重过性命,到底是什么,逼得她背叛,琦颜猜不出,只有汹涌如潮的泪水滚滚流淌,沉重的哀伤,已经让她抬不起手,终是放下了角梳。伏在梳妆台上啜泣,汹涌的泪水很快湿了衣袖,身子冷得瑟瑟发抖,可她没有起身加衣,这一刻,浓浓的绝望已经铺天盖地侵入了四肢百骸,让她忘记了爱惜身子,更忘了腹中还孕育着一个正在成长的胎儿。

不知何事,后背突然袭来的压力让她抬起头来,才发现了站在身后的母后。

“母后!”

“傻孩子!”

琦颜哽咽着喊了一声,扑进母后怀里痛哭,这一刻,她就像所有无助的孩子一样,只想抱着母亲好好大哭一场。思妍紧紧搂着她,轻轻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温柔拍着她的后背。在母后的安抚下,琦颜的情绪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阿雅,母后很久没给你梳头了,来,你坐好,今天母后给你梳。”思妍微笑道,和煦如三月的阳光。

“好。”琦颜复又坐回椅子里,从镜中看着母后专注地将她一缕缕发丝绾起来,再用簪子别好,又插上步摇,一丝不乱地盘在头上。原来母后绾发的手艺这么好,从前她一直以为母后的头发是若妡帮忙打理的,她以为母后不会绾发,原来她想错了。

“这个发式喜欢吗?”思妍问道。

“嗯。”琦颜轻轻点了点头。

“那母后现在就教你吧,阿雅,你也要学会自己绾发,知道吗?没有哪一个人会一辈子给你绾发的,凡事还是自己会才最好。”思妍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

琦颜仰脸看了看母后,展露出一丝笑,母后的弦外之音她听明白了。母后潜心向佛,对俗事已经看得通达了,而她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这还只是她第二次后宫生涯中的一次磨砺,她不能被打倒,她不能太依赖他人,若是太过依赖他人,便会渐渐丧失了自我,迷失方向,这个他人,也包括了小翠和慕容瑾。

送走母后,琦颜又换好衣服,刚刚踏出寝殿,突然顿住了脚步,因为她想到,去哪儿呢?去找慕容瑾?他此刻应该不想见她吧,即便见了他,又跟他说什么呢?告诉他只是误会?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无异于不打自招。去找澈弦?若是传到慕容瑾耳中,岂不是更让他怀疑?缩回脚,又退回寝宫,开始来来回回地踱步。

这夜她睡不着,剧烈的恶心呕吐,折磨得她几近崩溃。她身子本来就偏弱,现在又怀了孩子,害喜害得非常厉害,第二日也不住地干呕,吃什么吐什么。午膳刚过,就听宫女来报殿前公公小喜子来了,琦颜知道,慕容瑾肯定是妥协了,派小喜子来,一定是传她带缙儿去滴血认亲。虽然她不知道这几天宫里关于滴血认亲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可徽钦殿的宫女太监也都在偷偷议论这事,她就是消息再怎么不灵通,也该嗅出味了。

明日午时,滴血认亲的仪式将在承宣殿举行,届时连老迈的永宁太皇太后也会出面,并由孝承太后亲自主持,文武百官观礼,这该是怎样咄咄逼人的阵势!

琦颜在听完小喜子的话时,脸色已经毫无血色,还好,还可以用害喜这个借口挡挡场面。

忐忑中时间格外难熬,又是一夜辗转未眠,只觉一颗心跳动得好虚浮,手脚那么无力,呼吸都力不从心,她静静躺着,一次次惊悸不安地想象着明日那场严厉的审问的画面,虽然澈弦给的药已经让缙儿服下,可,真的有效吗?真的有效吗?!

五更更鼓刚刚敲响,突然有人轻轻走进了寝殿,琦颜立时警惕起来,悄悄摸向枕下,握住了匕首的手柄,那人还没靠近床,低声轻唤着:“娘娘,娘娘,醒醒!”

听出是菊香的声音,琦颜没动,手却松开了匕首。菊香轻轻摇了摇她,“娘娘!”

“谁派你来的?!”琦颜猛地一翻身,两手死死扣住了她的脖子。

“娘娘……别……别误会,是……澈弦将军……”菊香顿时气噎,断断续续道。

“澈弦?”琦颜松开了一只手,低声逼问,“到底什么事?!”

“是,奴婢不敢骗您!跟小翠姑娘有关的。”菊香急喘。

“嘘!”琦颜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他在哪儿?”琦颜松开两手,又问。

“就……就在后院。”菊香掩唇不住吸气。

琦颜利索地翻身下床,菊香伺候她穿好鞋和衣服,又赶紧去衣柜里找了件厚厚的披风给她披上,然后两人悄悄从寝宫侧门摸出去,这时天色还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可琦颜也不敢命菊香点蜡烛,就怕惊动值夜的宫人。

到后院入口处,琦颜打发菊香把风。自己小心翼翼摸索着向后院深处走去,那把匕首就别在腰带里。走了不远,隐隐看到一个黑影向自己走来,琦颜一手摸着匕首,一面放慢了脚步。

“娘娘!”

是澈弦刻意压低的声音无疑,琦颜一颗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了些。

“澈弦,什么事?”她声音也压得极低。

“娘娘,再没有人可以威胁你了。”澈弦的声音中却带着无限苍凉,琦颜不由大吃一惊。

“发生什么事了?!”

“娘娘,这个娘娘收好吧,是小翠姑娘托我交给你的。”澈弦将一方叠得整齐方正的东西递到她手上,“娘娘赶紧回吧,不要让人生疑。末将告辞!”言毕澈弦身形一晃,眨眼不见踪影。

琦颜抚着手里的东西,细滑冰冷的触感让人心底生寒,应该是一方手绢。小翠为何托澈弦将这手绢交给自己,她一时想不明了,将手绢藏入怀里,疾步返回。

刚和菊香回到寝宫,琦颜将手绢从怀里取出来,夜色太浓,她什么也看不到,外面窗户却映出了微微火光,看来有人过来了,她将手绢藏到了枕头底下,赶紧躺下装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