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琦颜从元和宫回来的时候,皇后杜初云也没闲着,往太医院去了。
“皇后娘娘怎么亲自来了?”杜瑞乾看到杜初云出现在太医院真是说不出的惊讶,立时起身施礼,“若是凤体有恙,让个宫女过来就好了,怎能劳动皇后凤驾亲临。”
“乾弟,快快请起!你我不比拘礼。”杜初云亲自上去将他扶起来,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你看我哪里像生病的人?我今日来可不是为了自己。”
“那是?”杜瑞乾疑惑地望着皇后,俊眉微蹙。
“前几日那雅皇妃在我宫中昏倒,皇上颇为恼火,让太监传话叫本宫向她赔礼道歉,还叫本宫以后再也不要骚扰她。可明明是萧善雅那个贱人来凤仪宫生事,皇上却把所有罪责推到我头上!本宫好歹也是皇后,却被她骑到头上来了,实在是气不过!可你姐姐劝我要以大局为重,不要跟她计较,眼下她有皇上宠着,本宫不能把她怎么样,只能逼着自己咽下这口窝囊气。乾弟,你去给我弄几剂补药吧,等会我差人送去徽钦殿。赔礼则可,要让本宫登门给她道歉,万万不能!”
“原来如此,我立刻去配药。”杜瑞乾脸上僵了僵。
“嗯,乾弟亲自配药我才能放心。”杜初云点了点头,紧蹙的秀眉终于舒展了些。
“姐姐稍坐,失陪了。”
没多大会功夫,杜瑞乾就托着几包包好的药物回来了。将药物递给杜初云身边的宫女时,杜瑞乾道:“本来就为雅皇妃配了这些药物,姐姐就替我送过去吧。”
“呵呵,好。那我现在就回宫去,”杜初云起身,微笑做了个手势,“不用送了。”
出了太医院,杜初云便吩咐宫女去徽钦殿送药,自己则返回了凤仪宫。
第三日皇帝刚刚下朝就径直去了凤仪宫,宫女来报说皇上驾到时,杜初云还有点懵,反应过来时不禁喜出望外,赶紧整了整衣服,又照了照镜子,这才笑脸盈盈出来接驾。俏脸飞霞,眉目低转,根本没留意到皇帝满脸的怒气,还没跪下,慕容瑾一耳光狠力扇过来,杜初云被打得头晕眼花,身子歪倒在地,一缕鲜血瞬时出现在唇角,分外刺眼。
“皇上?!”杜初云捂着半边脸,瞠着那双疑惑中夹带委屈的大眼睛,眼里泪光盈盈,“臣妾做错了什么?”
“贱人!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清楚?还有脸问朕?!”
“臣妾到底做了什么让皇上如此大动肝火?还望皇上示下。”杜初云眼泪滚滚如珠连。
“朕警告过你,不要再骚扰朕的雅皇妃,才几天的功夫,你就忘了?全当朕的话是耳旁风吗?!”慕容瑾脸罩寒霜,浓浓的眉蹙结着,几乎是在咆哮,“善雅服了你送去的药就一直上吐下泻,现在已经躺在**动弹不得,你终于称心了!毒妇!”
“皇上……臣妾没有……”
“你闭嘴!这些年你坑害朕的妃子也够多了,朕一直睁一眼闭一眼,不跟你计较,你是越来越嚣张了!这次朕决不姑息!”说罢慕容瑾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杜初云跪爬着抱住慕容瑾的腿,哭道:“皇上,臣妾冤枉啊!就算臣妾要坑害雅皇妃,又怎么会在自己送给她的药里面动手脚,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臣妾就算再蠢也断断不会做出此等粗劣之事,还望皇上明察还臣妾一个清白!”
慕容瑾满脸厌恶,抬了抬脚,却因杜初云紧紧抱着抬不起来,一怒之下狠力一踹,杜初云被这一脚正踹中胸口,一口气憋不过直直扑倒在地昏过去了。
一时间关于废后的传言就流传开了,去年杜皇后陷害怀孕的徐贵人和龚贵妃时宫里也有传言说皇帝要废后,但是杜氏仍是稳稳当当坐在皇后的宝座上,但是这次情形显然不比往常。此次受害的是深受皇帝宠爱的雅皇妃,而且皇帝之前就警告过杜氏,还出了此等事故,宫里人都纷纷猜度杜氏这次可能要栽了,甚至还私底下打赌。
朝臣们为此也忧心忡忡,因为皇帝言语中已经表现出了废后的意思,在朝堂上历数杜氏罪状,主要有三,其一杜氏生性善妒,已经害死了不少妃嫔,为害后宫,更无母仪天下之风范;其二,违抗圣意;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杜氏多年无所出。皇帝的三条理由,确实每一条都足以服众。然而众臣受左丞右相煽动,一致上疏劝皇帝三思,右相更是出言不逊,废后兹事体大,皇后乃是国母,一旦被废,恐生变乱。
多番权衡之后,废后之事不了了之,因为恐吓的目的已经达到,若是慕容瑾没猜错,杜家跟张家现在应该要加紧密谋了。
朝野上下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后宫之中亦然。
就在人们都在关注废后之事时,庄仪太后张氏突然被打入了冷宫。
因为有人给皇帝写匿名信揭发了二十多年前的旧事,在废后风波尚未平息之时皇帝已经派人秘密调查此事,一个隐藏了多年的惊天秘密终于暴露出来,原来皇帝慕容瑾竟然不是张氏的亲生子,而是贺兰氏的儿子!也就是说,张太后一直就是欺君罔上。
孝承太后并未出来作证,但是当初接生的稳婆还有先太子的奶娘刘嬷嬷已经招供,当年滑胎的并不是贺兰氏,而是皇后张氏,张氏不甘心,便使了掉包计,将贺兰氏的孩子据为己有。此事贺兰氏知晓始末,却因为张氏用孩子性命和太子之位要挟,被逼缄口。这一隐瞒,便是二十多年,当年参与此事的宫女很多都被灭了口,那稳婆也早被打发出了宫,却不知怎么又被找了回来,调查的人果然是神通广大,事已至此,张太后无从抵赖。得知这一消息的皇帝怎可能不怒,当天就下令将张太后软禁起来,并封锁了消息。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第二日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此事在朝中掀起了轩然大波,而且牵扯极广,皇太后的哥哥左相张成龙及其党羽自然也逃不了干系,皇帝抓住时机,连夜派人捉拿张成龙,张成龙事前已经得到风声,正欲从侧门逃跑,但是整个相府早已被羽林卫包围得水泄不通,将张家上下五百余口打入了天牢。慕容瑾以雷厉风行之势迅速扫灭张氏,眼看张家大势已去,往昔追随张成龙的一些大臣立马转舵,急急地跟张家撇清关系,还有少数几个誓死追随左相的老顽固则辞官请退了。
此次事件中,杜泽益至始至终没站出来替张成龙求过情,且不说此时求情无疑火上浇油,除了引火烧身外别无益处,就算是有益处,他杜泽益也不屑于为张成龙求情。他都不敢求情,别的大臣就更不敢了。
杜泽益已经看出来了,这整件事看似突然,可其中每一环都衔接得如此天衣无缝,每一个步骤都透露出了皇帝志在必得的决心。只是他没想到,张家掌权二十余年,本以为是根深树大,谁想得到,原来在时光的腐蚀中,这棵大树早已连根带枝被腐虫侵蚀,庞大有力的外表下包藏着的只有一片空虚,一经大风摇撼便轰然倒塌了。自己跟张成龙同朝为官十余载,竟然也被他的表象迷惑,着实让人心里不舒服。
年关到来之前,朝中张氏一派余孽基本被清扫一空。
随着张太后被打入冷宫,琦颜自然也接回了儿子。小家伙长得非常漂亮,但是看起来有点瘦,五官结合了父母各自的特点,皮肤白嫩,眼睛颇有神采,而且很大,鼻子嘴巴和下巴则长得很像慕容瑾。刚被接入徽钦殿的时候很不习惯,话不多,似乎很怕生,脸上总是流露出惊恐的神情,看得琦颜不胜心酸。
开始时琦颜倍受打击,因为孩子根本就不认她,也不肯让她抱,每次她一抱他,他就哭,直嚷嚷着要奶娘,琦颜为此心如刀割。不久琦颜就发现孩子不怎么活泼,一问奶娘才知道原来这几年一直就是她一个人带着孩子,住在一处偏院,那里偏僻无人,就她和孩子两个,还常常无鼓被扣薪俸,日子过得紧巴巴,实在揭不开锅了只能去找管事的嬷嬷,可她们也推三阻四,常常找来找去谁也不办事,最后只能去找孝承太后,因为听人说孝承太后为人善良,还好孝承太后看在小皇子是先皇骨血的份上,每月让人送些银子和旧衣服什么的,勉强度日。
因为住处太偏僻,根本不会有孩子来这边玩耍,奶妈又接了些针线活计挣钱,也没空陪着他玩,他只能一个人玩,小小年纪就习惯了孤单,每次看到陌生人就躲到奶娘身后,非常怕生。
听到奶娘如此说,琦颜不住掉眼泪。没想到自己走了三年,让孩子遭了这么多罪,一念及此,琦颜几乎痛不欲生,惟有泪千行,静静流淌。
但是母性的温柔耐性最后战胜了挫败感,在她不懈的努力和爱护下,小家伙终于慢慢接纳了她。第一次听到孩子叫她母妃时,她激动得热泪盈眶,紧紧抱着孩子久久不肯松手。
就在她正享受着当母亲的幸福快乐时,这日宫女突然来报,有人造访,而琦颜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人竟然会是西陵王妃锦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