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树,你娘卧病在床,那我们去拜访她吧。借住在你们这里,不去看她太没礼貌了!”泠轻笑着说。
小男孩面上隐隐有着难色,拒绝道:“你们还是不要去了,我娘她不喜欢生人的。”泠挑眉道:“那我们也不能太没礼节!”小男孩见他坚持,只得道:“那好吧,如果我娘说话不好听,请你们别生气好吗?”泠爽快的说:“那是应该的。”小男孩等他们安顿好了,领着众人又转回了他家的破院子。
“娘,你好点么?”小男孩掀开脏兮兮的布帘子走到里屋问道。
这时正是午后阳光最盛的时候,但是小男孩的屋子里依然昏暗不明,只依稀看到床帐里有个单薄的人影,颤巍巍的伸手,小男孩扶起她。
“这些是谁啊?”声音听起来虚弱无力,看来是病的久了。
“娘,这是来······借宿的······”小男孩低声说。
“借宿的?给多少钱?”男孩的娘问道。
“娘,他们今天帮了我,不要钱了吧?”小男孩怯怯的问。
“不要钱?”虚弱的声音激动起来,“那我们吃什么!”小男孩有点难堪地喊了一声:“娘!”枯瘦的手从帐子里伸出来,男孩的娘亲探出头。
“呀——”不知是谁低叫一声。
“哼!害怕我?怕我就不要住这里,你们都走啊!”声音的主人有着一张橘皮似的脸,苍白瘦弱,咋一看去真有些吓人。
“夫人见谅,我的弟子还不懂事,您不要同她一般见识!”行歌诚挚的道歉。那女人听了才消了气,刻薄的说:“你们真是不懂事,住到人家的地方就要尊重人!”
“是,夫人多包涵。”行歌面不改色地说。
“罢了,你们去住吧,谁让我儿子心善呢?”女人施舍似的说,“可是啊,这世道,善人活不长啊······”这句话似乎包涵了很多苦痛,一时间,房中只剩下呼吸声。
“娘,那我先带他们去了。”小男孩说道,女人回答说:“去吧,但是我们家可没东西让他们吃,叫他们自己管自己!”女人冷冷地说完,躺下了背对众人。
这是明显的赶他们走哇!少年们都气愤地喘气。泠道:“怎么?你们想干嘛?”众人碍于泠的威严,都低下了头,心里面不知道把这女人骂的怎么样的狗血喷头······
“你们别生气啊,我娘是病久了,性情怪异,她没有恶意的!”小男孩一出门口就慌忙解释着,行歌笑着说:“我们没生气,你娘也是个好人。”小男孩愣了一下,仿佛找到了知音,滔滔不绝的说着:“我娘她很善良的,只不过是被逼的。我没有见过我爹,听说是被人陷害,坐牢死了。我娘就变了,再也不敢跟陌生人接近,对谁都是一副坏人的样子,其实她也很苦的······”小男孩说着说着越发黯然,行歌摸着他的头说:“这世上的事千变万化,好人和坏人都没有写在脸上,所以以后你要多看看别人的行为举止,特别是他独处的时候,一个人的好坏表现在没有督促的时候。”小男孩似懂非懂的点头,后面的弟子们都是个个听得认真,纷纷有悟。
“树儿,看我你们带了什么,快来吃饭了!”废园子中传来笑笑的声音,小男孩立马往外窜,“笑笑姐来了,我们有好东西吃喽!”
一棵大树下站着先前打水的少女,她拎着个大大的竹篮,用白色的棉布盖着,想是怕东西凉了。小男孩窜到她身边,扒着篮子问:“是什么?笑笑姐做了什么好吃的?”笑笑一巴掌打掉小男孩的手,抬眼看见行歌走来,忙把行凶的手背到身后,羞涩的笑道:“也没什么,就是我自己做的大饼,炒了点小菜,你们就凑合吃点儿。”
泠看着少女娇媚的眼神,冲着行歌玩味地笑,行歌没理他,只是冲少女道谢:“多谢了,这是一点银子,不能让你管我们的饭。”笑笑摇手道:“我不要,这点东西要什么钱啊,你们吃,不够我再做来。”少女不接行歌的银子,闷着头跑回家了。
若夕吃着饼偷笑,对若月说:“看看咱们温润如玉的行歌师傅,真是桃花茂盛哦!”这话不只若月听到,旁边的人都听到了,不约而同的望向行歌。行歌面无表情,根本什么也看不出来,众人皆泄气,师傅的心思果然是谁也猜不透呦。
铃音抹过额头的冷汗,觉得奇怪,今天吃的东西不少,怎么会犯病呢?
若月看着铃音辛苦的样子,关切的问:“你怎么了?不舒服?”铃音点头道:“老毛病了,喘不上气,眼前一黑一黑的,过一会就好了。”
若夕插嘴道:“低血糖嘛?你没有好好吃饭啊?”铃音虚弱的笑道:“你连这也懂啊,很快就好。”
天色在众人的笑闹中渐渐暗了下来,小树儿家中没有如此众多的火烛,所以众人早早的回了房间,省得摸黑。累了半夜,又累了一天,大伙很快的坠入梦乡。但是泠和行歌还醒着。
“这群小子,又不知道留个人守夜,真是粗心啊。”泠懒懒地说,行歌背着手看着院子,嘴里说:“你带他们这么久了,他们还不知道守夜这回事,分明是你没有教好。”泠嗤笑一声:“对,我没有教好,哪像你,尽心尽力,是个好师傅!”
行歌无奈地摇头,道:“尽说些不着调的话。我看这城有古怪啊!”泠的神情也凝重起来,说:“我也看出来了,总觉得那里怪怪的,你知道怎么回事?”
行歌叹道:“怕是人间惨剧啊!”
泠蹙眉,道:“你这人说话老爱说一半,真是讨厌!”行歌听得摇头,泠继续道:“我查探过了,最外边的两件房子根本没有人,那小子骗我们!”
行歌轻叹:“看事情不能看表面,对他来讲,他说的是真的。”泠莫名的看着行歌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行歌回身说:“我们也歇一会吧,免得到时候吃不消!”
寻城城门。
值夜的士兵都靠着墙打盹,城墙上的士兵们围着火堆谈笑着。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名士兵趴在垛口处张望。一只马队奔驰而来,都是些壮汉骏马。
“嘿,开门,我们是洛南总督王大人的亲卫,奉命到城中找府尹大人有要事!”城门外领头的男子勒住马喊道。
“不行,按律夜里不得开城门!”城墙上的总兵出来回话。
“我们真的有急事,再不开门就出人命了!”底下的人恼怒道。
总兵沉吟了下,扬声问道:“你们可有凭证?”底下的人大喜,道:“当然有!”说着,旁边的一人将一块虎头令牌挂在箭上,射到了墙头上。总兵摘下令牌,仔细掂了掂,是真的。遂扬手喝道:“开门!”
伴随着轰隆隆的响声,高大的城门开了,外面的马队喜形于色,驱马进入了城门里。
“你们这儿谁是头?”外来人高声问,总兵站了出来,外来人说:“我们不知道府尹府邸,可否请你派人带我们去?”总兵很是理解的派了一个小队给他们带路。那人又说道:“我们还要回转,就不都去了,你们都留在这,我们去把事情禀报就可以了。”马队的人兵分两路,一半留守,一半进城。
“兄弟,辛苦啊。”马队的一个大汉冲着总兵一抱拳道,总兵也回礼,大汉道:“这一宿可把我们累坏了,咱们一块歇歇,喝点酒?”说着拍拍腰间的大皮袋子。总兵犹豫一瞬,道:“好,兄弟,不过可不能多喝!”大汉哈哈一笑道:“那是自然,我们还要赶路呐,只是暖暖身子。”大汉示意一下,马队的人纷纷拽下腰间的酒袋,递给旁边的守城将士们。
“你们府尹住的挺偏的啊。”马队领头的说道,带路的队长笑道:“这不是偏,你们不懂寻城的风水,那······”这一句话再有没机会说完,小队长捂着嘟嘟冒血的脖子瞪着马队领头,那人扬着沾血的刀,笑道:“我是不懂,但是你以后也没必要懂了!”带路小队猝不及防,马队的人早有预谋,两厢里一交手,带路小队就全灭了。
同样的事在城门处上演。
守城的将士们纷纷倒地,总兵挣扎着说:“你们下药!你们······是谁?”大汉大笑着砍掉了他的头,道:“我是谁,黄泉路上问鬼去吧!”马队的人拔出刀挨个砍死守城兵丁。大汉喝道:“给我收拾好了,看好城门,今天晚上,一个都不放出去!”其余的人呼喝着道:“都不放出去!”“全杀了!”
寻城夜晚的宁静被打破,从城中心处开始,人们求救声,哀嚎声,奔跑打斗声,房屋的噼啪燃烧的声音,惊醒了所有寻城的人。
“发生什么事了?”泠灵敏的翻下床问道,行歌慢慢的披上衣服,起身说道:“咱们一起在这,你问我?”泠闭眼,忍耐道:“别装傻!”行歌苦笑道:“我说了,人间惨剧!”
声音很轻。
同样被声音惊醒聚集在院中的弟子们却清楚的听到了,所有人都感到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