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的杏花雨不仅打湿了刚露头的青草芽.也泥泞了横穿大秦帝国边城的那条古老的黄泥土路,黄泥土路上,有两个不满十岁的孩童正顶着蒙蒙细雨一步一滑的踩着草皮艰难的行走着,后面还紧紧跟随着一条秃尾巴的大黄狗。
黄泥土路的两旁都是荒芜人烟的枯草地,唯有几颗古柳伴着古坟在细雨中朦胧生烟......
稍小的孩童总是控制不住身体从路边的黄草芽上滑到黄泥路中的泥水洼里,溅起满身污泥,大点的孩童也总是停下来耐心的接着细雨帮稍小的孩童擦去脸上身上的泥污。
“傻平儿,你不该跟我来的,小镇上的那家人家很不错,他们家没有孩子,我给了他们五十两银子,他们答应我能照顾你到十三岁的。”张凡伸出手指带着雨水仔细的抹拭掉傻平儿脸上的泥污,嘴角泛着淡淡的苦笑认真的对着他劝说着,“我答应你在你十三岁的时候回来,看着你穿着红袍骑着大马去接新娘,就再也不离开了,你...自己回到那户人家去可好?”
傻平儿没有回话,任身体盘坐在湿漉漉的泥坑里,张着大嘴望着天空痴痴的大声呼喊着,模糊的口音被细雨给冲的淅沥沥的“一步仙....一步尘.....仙尘两隔...不临门....仙人踏上阳关道....凡人地狱...寻鬼门....寻鬼门啊。”
“哥哥...你骗我,你骗平儿....阿婶说过....你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平儿....再也....不会....见到你了。”傻平儿坐在雨里紧紧的抱着张凡给他擦拭的手掌大声哭泣,双手因为太过用力,指骨都有点微微发白,指甲划开了麻布衣衫的线头,在张凡的手上留下了浅浅的血印,就连平常最喜欢捉弄的大黄狗晃着秃尾巴窜到身边也没有再看一眼。
“唉!”张平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把跌坐在泥水里的傻平儿含带着泥水拉了起来,拧去他衣角和裤子上沾着的泥水,又拧了下自己的湿衣衫。
“傻平儿,阿婶是养不活我们两个的,我对阿娘承诺过要让你快快乐乐过完一辈子,你就乖乖的听话回去吧,哥哥很快会回来的,你要相信哥哥。”张平小心的拉开傻平儿的双手,并把他抱出泥水坑放在了路边,踏着腻水要向前走去。
“哥哥啊...平儿不...傻,阿婶说过...你要去..寻仙,荒原的第一颗大槐树下.....埋了很多.....寻仙的人,”稍小的孩童不再哭泣,瞪着大大眼睛看着张凡后背,“阿....婶....养不活,我们....去讨饭,平儿..喜欢吃野菜....虫子,你....不要...去。”
一句话说完傻平儿跑上前去又紧紧的拉住张凡的手,泥泞的路上被沾掉了一只草鞋兀自不觉。
张凡转过身来,空出的右手把傻平儿过额的长发给梳到了背后,又慢慢的抽出了被傻平儿紧抓的左手,“阿婶家只能养活一个人,你十三岁后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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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来越大了,泥泞的路边只余一个哭泣的孩童和一条蹒跚着腿的秃尾巴大黄狗,孩童哭累了就坐在路边的嫩草芽上挖着泥块向前方的雨幕中扔着,“你们...都说...平儿傻...平儿..不傻啊.......哥哥...平儿见不到了..你扔下了平儿....平儿...平儿...打你...”
黑色的泥块粘着嫩草芽飞向前方的雨幕,掉落在地上又溅起一片污泥,扔累了的孩童蹒跚的爬了起来,再次看了眼身前黝黑的雨幕,拽起大黄狗的尾巴向着后方的村庄走去,路还是很滑,稍小的孩童还是不住的滑到,每次滑到都会把秃尾巴的大黄狗一起拉到泥坑里,然后两个又一起爬起来走进雨里.......
清明节的雨更大了,打落了一地杏花......
荒原路上的第一颗槐树又叫百鬼之槐,也名望乡槐,槐高百丈,浓叶不调,着实的遮盖了一大片地方,弯弯曲曲的枝桠横向发展,远远望去活像一个在空中大写的一,也更像一个大路障……
这颗古槐就是大秦帝国边境小镇和蛮荒之地的分界线,也是普通人中传说被仙人施展过阵法的地方,在传说的中大槐树就是此阵的阵基,仙凡全凭此一树隔开,过去这颗树那就是成仙路,有长生的希望,留在这颗树外就永远做个凡人,安安心心的去过完平凡一生。
又有仙语云:十里荒原五里槐,一槐一鬼一隔开,踏过槐下长生路,成者为仙败者埋。
大槐树旁总是不缺怀着成仙长生梦想的少年,每年也总会从各地赶来的少年不断从树下走过,俯首对着大树拜祭三拜,毅然决然的踏上那段枯路;一段时间后他们的尸体又总会莫名的出现在大槐树旁当了树的养料,而不愿逝去的鬼魂则每夜都聚在大树底下徘徊观望故乡……
这一切谁都不知道为什么,当地只传言一步仙,一步凡,一步生,一步死,一步得长生,一步永安眠!长生何其难,不如树下永安眠!
清明节的雨不知是多少次打湿树冠,顺着树干涓涓的在地面上汇成水洼,冲刷着早已残缺的枯骨,枯痕累累的骨堆上端坐着一个身穿麻衫却坦着胸怀的黑壮大汉,不时的打量着小镇通往荒原的泥泞土路,腰上别着一只被黄纸符条捆绑严实的白毛狐狸,白毛狐狸瞪着幽蓝色的眼睛总是盯着大槐树的黑暗四周流着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