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妾心似明月,盼君一回顾,思君朝朝与暮暮。
那年,寒雪饥饿交迫,自从被赶出修罗家族之后,我便一直往东行走。据说天楚是天朝上国,繁华富裕,我想去那里,至少在那里饿不死自己。
可是令我想不到的是,我还没能走到楚京,就倒下了。每日吃不饱,昨日急着赶路晚上没找到休息的地方,着了凉,我已经累得筋疲力尽,而身上的温度也在急剧上升,显然是发烧了。我想,要是没人在这荒郊野外救我,那我就真的死了。
可能上天怜悯我,正巧有个身着紫衣的漂亮女孩路过。她起先是砰砰跳跳的从我身边跑过,过了片刻,她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又倒退着走了回来。她低下头看我,大拍脑门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惊奇道,“咦,我还以为是只小猫呢?”
我紧紧地盯着她,喉咙因为口渴和干哑说不出话来,所以我用眼神告诉她:救我,救我,不要丢下我……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问我,“你想活下去?”
我拼命的点着头,其实脑袋早就被烧得迷迷糊糊,但可能是人不能的求生意识让我抓紧她的衣角不放。
“好,如果,你能从这里爬到那棵树下,我就救你。”
听见她的话,我稍稍放心,虽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爬到那里去,但至少身边有个人相伴便不再害怕。我手脚并用,一步步的往前爬,额头的汗珠一点点的滴落,身体此时的沉重让我觉得如果没有这幅臭皮囊该多好。
月色撩人,但我却看不见,我甚至看不到自己还有没有未来。身边的女孩子一步步的跟着我,我努力的往前爬,因为我真的怕她扔下我不管。
终于,到了那棵树下,我扶着树干站起来,但还没有站起,脚一轻便又要倒下去。
紫衣女孩扶住了我,我清楚地看见了她的脸上的怜悯和坚毅,我觉得她肯定也是有什么伤心之事。
“以后,你便叫玉衡,为我经营百媚楼,可好?”
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跟随她而去。
就这样,我成了天楚六公主的七卫之一。我很高兴,自己再也不用为衣食担忧。在百媚楼里,我有着倾国之姿,风华盛茂,有客人曾经赞美我说:
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并不美。主子才是最美的,她的美是一种天性的气质美,随时都能散发出慑人的气质。就像是那句话:腹有诗书气自华。
主子会时不时来百媚楼小坐,打扮成男子的样子来见我。我第一次见她男子装扮的时候吓了一跳,那时口瞪目呆的指着他:“你是男是女?”
结果她大笑了起来,“玉娘,连你主子都不认识了?”
我恍然的点点头,还是不相信般的瞅着她。
她却奸笑般的揽着我的小腰,手摇着玉骨扇半推半倚的当着众人的面把我推进了房间,吓了我好大一跳。
后来我也渐渐认识更多的同伴,天权是七卫之首,经营着雪落。天玑在朝为官,熟识各种兵法。开阳像只狐狸,打理着琼玉楼,精明得把慕兰家族的产业都收入了他手。而天枢我从来没见过,不过据说他制造的兵器锋刃有力。摇光自是在主子身边,偶尔冒充一下主子。
最后一个天璇,我从来没有想到见到他的时候我已经情不自禁的喜欢上他了。
那天晚上,主子让我去墨风轩,让我给她把天璇酿的酒提到百媚楼来。一直没有见过天璇,我心里也好奇,听开阳说过,天璇医毒双修,但性子冷淡,这就更加增添了我的好奇。
我在墨风轩门边驻足,“墨风轩”三个字娟秀飘逸,香木制作的大门发出沁人心脾的芳香。我感慨,不知道里面又住着什么样的人?
清风帘卷,吹开了墨风轩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软塌。
榻上之人,微眯着双眼,听见门外声音,缓缓的睁开眼睛。他身着白衣长袍,脸色晰白,像是白玉一般。
我惊呼,从来不知道天璇是这样的慵懒。他看着我的表情,微微一笑,顿时我觉得春风吹开了百花。
“你就是玉衡吧?”他问我,声音如清泉般缓缓流进了我的心里。
我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此人温和就像是能够化开冰雪的人儿,哪里是开阳嘴里的性子冷淡。
片刻后,我恢复了常态,“嗯,主子让我过来拿你酿的酒。”
“我酿的酒?”那人坐在软塌上,眉间尽是疑惑,随后摆摆手,指向从屋内出来的人,“你说的是他吧!”
月下孤影形单知,唯有清风伴君行。
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手里拿着一株药草,药草轻轻的触及了他的鼻尖,似乎他在识草。
“天璇?”我轻轻的唤了一声,仿佛羽毛般的不敢打扰沉浸药味中的人儿。
他缓缓转过身来,不解的看着我。
我就站在门口,手不知道往哪里放。他见我不说话,又继续摆弄自己的药药草草。
“天璇,这是玉衡,她来拿你酿的酒。”软塌上的人开口道,温和的笑了笑。乍寒起,已渐起白霜,榻上之人咳嗽了起来。
“师傅,进屋吧!”天璇放下手中药草嘱咐,他眉间一丝忧虑的神色。
榻上之人听闻答了是,又回头看了我一眼,“别让玉衡久等,”转身进了屋里。
我跟着天璇去了后院,后院清新雅致,亭台湖畔,阁楼玉琼。
“酒就被埋在湖畔的树下,”我张目四望时,天璇温婉如玉的声音传来。
我点了点头,拿起树边的枝丫便挖了起来。
“你走开,我来。”天璇拉开我,自己拿了铁锹来挖。
我站在他身边,一股清香的药草味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他身材挺拔,在月下的剪影拉得长长。从侧面看去,他英俊的脸长得特别好看。我怕他知道我在看他,不一会就别过头去。
起初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但是脑中时不时会浮现他的影子。后来时常从默笙看主子的眼神中察觉出,或许,这就是爱!
“玉衡这百媚楼生意是越来越好了啊!”主子摇着玉骨扇走上宛在水中央的豪华琼楼。
“那可不是,”我抛了个媚眼给蓝影,这小子眼睛老是盯着我看,下次见他定要拔了他的皮。
主子收起玉骨扇,一双厉眼看向蓝影,斥道,“蓝影,你要是再这么看着玉衡,本少爷敢肯定她会拔了你的皮。”
好多时候我都觉得主子真懂人心,不过好像听天权说过这都是那个叫作小狸的女子教的。我从来没有见过她,但从主子的一言一行中我都能感觉到她的存在,或许,这也是天璇喜欢她的原因吧!
我变了,从成为七卫之一开始我的人生也跟着变了。
风情万种是一个春楼女子所必要的,我便学着去成为这样的一个人。和主子在一起的时候,也能偶尔和蓝影、楚风斗斗嘴,动动手,很开心也无虑。只是隐在心里的伤未对任何人说起,但主子那么聪明的人怎么看不出来呢?
以后的玩笑就成了,“这玉衡的性子也只能在天璇面前收敛起来。”
主子离开楚京之后,我也时不时的去墨风轩,但我不敢进去,只是静静的站在墨风轩外。只要知道他在里面,只要能感受到他的温度我就觉得心满意足。
“玉衡,主子召集我们赶往晋国国都—晋城,我和开阳暂时走不开,你和天璇先去。”
天权突然赶往百媚楼传来主子命令,我便打理好百媚楼的事情和他一起上路了。
他还是老样子,不怎么说话,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我想,怕是我这一辈子也不会比得上那个叫小狸的女子。
在晋城皇宫外,主子离去时说的一句话让我惊喜:玉衡,本公主看天璇的眼神好像不对了,你还有戏,乘热打铁拿下他吧!
看着她那狡猾的眼神,我心里一个咚咚,而望向他时,他还是老样子,冰冷冰冷的。
在晋宫遇见我的族人是我从未料想到的,儿时的同伴就那样死在我的剑下,心甘情愿,我的心像被什么狠狠抓住了一样。我从小是孤儿,蚀野就是我的亲人,可是他就那样惨烈的死去,我好像大山一样一下子坍塌了。而他却一直站在我的身边,给予我安慰和鼓励。就这样,突然我觉得离得他近了一步。
在晋城客栈我醒来的时候,他就守在我的身边,从他疲倦和憔悴的神色中我看出他一直守着我,这让我觉得倍感温暖。可是又突然一个惊醒,这或许只是他的怜悯和同情而已,而我要的不是这些,我发怒咆哮的推开他。他却告诉我我一直想要的答案:我喜欢你,昨晚我开始喜欢上你了!
我又惊又喜,但从他的眸子中看出了他的真心,我紧紧地抱住了他,我想我们的未来一定很好。
从来妾心似明月,盼君一回顾,思君朝朝与暮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