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雏燕出笼
马车速度越来越快,只一会儿,就将一干人远远抛在身后。看着曾经熟悉的城市风物在车窗外一闪而过,那些离愁别绪也逐渐减弱。一路上,苏暮雪像只出笼的小鸟,围着江若兰叽叽喳喳个不停。反观江若兰,则显得淡定沉稳多了。毕竟,她以前上大学时,几乎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后来,也曾与朋友们结伴去全国各地旅游过。但,坐着马车出行,还是第一次,所以,对着车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和摊担,仍有着小小的新奇和兴奋。
“若兰姐姐,你看你看!我们已经出城了!”苏暮雪指着前面逐渐出现的宽阔视野,拍着手欢叫。是啊,不知不觉,厚重沧桑的洛阳城已被她们抛在了身后。只是不知道这次一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哇,这是谁家出行啊?这么大阵仗?”
“快看,前面那不是箫远箫大人么?”
“是啊是啊。听说那车里坐的是苏大人的俩个孙女儿呢,真令人羡慕!”
马车所过之处,不断有路边行人的议论,声声入耳。甚而有个别好奇心重的,追着马车,想要看清楚传说中的两位娇小姐。只不过,还没等他们靠近,几个护卫便将他们一一轰开。人们远远站着,也不生气,目送着她们这一行。
“若兰姐姐,你说他们那是在干什么?”苏暮雪指着车窗外大片大片的农田里,头戴草帽正在地头弯腰忙碌的人们问。
江若兰循声望去,扑哧一声笑了:“他们?在种地啊。”
“种地?种地是什么意思?”苏暮雪奇道。
江若兰无语。这就是古代足不出户的千金大小姐么?居然连种地都不知道。这是古代豪门千金的悲哀,还是古代等级门第教育的悲哀?这个问题,实在太过晦涩,江若兰没有办法解释清楚,只能顺势利导:“雪儿,你平时要不要吃饭?”
“当然。人不吃饭,怎么能活下去?”苏暮雪给了江若兰一个大大的白眼,那意思只差直接说江若兰是白痴了。
江若兰苦笑:“你还记得那首《悯农》么?”
苏暮雪口齿伶俐、摇头晃脑地背了起来:“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背完之后,歪着头有些奇怪地问:“不过,这首诗跟吃饭有什么关系呀,姐姐?”
江若兰彻底绝倒,只能闷闷地说:“我们要吃饭,他们也要吃饭呀。如果他们不劳动,不仅他们自己没得吃,就连我们也吃不上了。”
“哦。”苏暮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就让爷爷下令全城舍粥,不就解决了么?”
“噗。”江若兰硬生生憋住内心的郁闷,决定不再跟她讨论这个问题。不然,连带着她的智商,也要被大大降低了。古代的孩纸们伤不起啊。
好在,苏暮雪童鞋也不会老是在一个问题上过于纠结,因为她很快就发现了新的问题:“若兰姐姐,快看快看,那些是什么人?”
还没等江若兰循声望去,就见几匹马从她们身边一掠而过。马上几人个个都身背大刀,清一色短衣打扮,一律打马飞奔,埋头赶路,根本无视江若兰她们这一行。其中一个似是听到苏暮雪的呼叫,蓦然回头狠狠剜了她一眼。那人脸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疤,加上凶狠的表情,倒是吓了苏暮雪一跳,一张俏脸霎时变色:“姐姐,他,他……”
江若兰刚要探头去看,就听前面的箫远一声低喝:“小姐,小心!”
江若兰闻声立刻放下车帘,拍着苏暮雪的小手安慰道:“雪儿,没事,有箫大人他们在呢。”
苏暮雪兀自后怕地抹了一把冷汗,小声嘟囔:“姐姐,那人,好恐怖哦!”
江若兰暗自咧嘴,对着苏暮雪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出声。这些人行色匆匆,来历不明又背负着凶器,看上去还有颇有组织的样子,就连箫远也告诫她们别惹事生非,敢在路上如此嚣张,看来他们的背景很不简单。
一阵飞扬的尘土过后,箫远快马来到车前,谦和温润的声音响起:“小姐,前面有片小树林,要不要歇息片刻?”
苏暮雪早就不耐烦老老实实地呆在车上了,闻言大喜,探头叫道:“下车下车,姐姐,我要下车!”
江若兰摇头,这孩子,纯粹是一贪玩的主。这才坐了多久,就不耐烦了,真不知道以后这近半个月的旅程,她又如何耐得住长时间的辛劳和寂寞?想归想,但她也不好扫了暮雪的兴致。更何况,坐了这么久,双腿的确有些木了。如果不是这车厢够大,里面铺排得够舒服,只怕江若兰也像苏暮雪一样耐不住了。说实话,这马车开始坐着还挺舒服挺新鲜,时间一长,那逼仄的空间以及颠簸的弊端就显露出来了。如果可以,她倒是想像箫远他们一样纵马而行。
这片树林不大,就在官道旁边,而且还在洛阳城的管辖范围之内,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马车停稳之后,月儿跟思琴赶紧上来服侍,搀扶着她们俩个下车。
苏暮雪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张开双臂转了一圈,咯咯地笑了:“姐姐,还是外面的空气比较清新,雪儿做梦都想到这外面的天地自在走一回,今天,终于如愿!”
她的快乐和开心,江若兰感同身受。对于豪门富户家的千金小姐,人们只知道羡慕她们锦衣玉食的光鲜和奢靡,何曾想过她们其实是养在笼中的金丝雀,没有自由,没有自己的思想和见地,说不定很多人,一辈子都呆在闺阁中,除了沦为家族联姻的牺牲品,就是沦为封建文化以及三从四德的牺牲品。风光无限的背后,是深深的寂寞和约束。要不然,哪里会有那么多的闺怨诗词,流传千古?
箫远大步走来,冲着江若兰苏暮雪微微拱手:“二位小姐,我们只在这里稍歇片刻,如果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箫远必尽所能。”
“这么快就要走。”正睁着大眼睛四处打量对什么事物都很感兴趣的苏暮雪闻言嘟起嘴,似是有些不乐意。倒是江若兰微笑着点头:“好的,那就有劳箫大人了。”
“哇,好漂亮啊!姐姐,那是什么花?”苏暮雪欢叫一声,对着前面一簇橘黄色小花奔了过去,吓得思琴忙不迭地跟紧,小脸一阵红一阵白。
看着苏暮雪兴奋无比犹如脱缰小马驹的样子,江若兰突然开始有些后悔答应陪她一起去长安了。虽然,这不是她安排的,也不是她能左右得了的。
“咳咳,那个,雪儿,能不能先收起你的好奇心?”江若兰接过月儿递来的水囊,只浅浅抿了一口,润了润喉咙。外出行走,是不能喝太多水的。更何况,他们是长途跋涉?
苏暮雪不解地望过来:“为什么?难道姐姐就没有好奇心?”
这孩纸,一路上都快成十万个为什么了。真不知道她那小脑袋瓜里藏了多少古怪精灵的念头。面对这个单纯天真得近乎透明的女孩儿,江若兰实在有些头疼。
“雪儿,你饿了没有?”这话,怎么听上去有**的嫌疑?
“车上有好多点心,姐姐饿了可以吃点。雪儿刚刚就吃了好几块呢。”
“那……你累了没有?”继续**。
“咱们现在不就是在休息么?怎么还会累?”
“……”
“哦,我知道了姐姐,你快坐下歇息歇息,我叫思琴给你拿几块点心过来。月儿,快去给姐姐捶捶背啊。”
看着江若兰微微错愕和纠结的样子,苏暮雪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上前一步扶住江若兰,板着小脸开始发号施令。话音刚落,思琴跟月儿忙成一团。
得,**不成,反把自己给拉下水了。江若兰哭笑不得。这孩子,该怎么说她才能明白呢?
“小姐,请上车吧。我们还得加紧赶路呢。前面五十里地有一个吴镇,天黑前,我们必须赶到那里。”箫远低缓沉稳的语调,有着不容置否的肯定。
江若兰立即起身,拥住不情不愿的苏暮雪:“走吧,雪儿。万一赶不到吴镇,我们就只能宿郊荒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