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砸场
江广宁一走,苏暮雪便伸长脖子朝楼下张望。这里是三楼,又是雅室,除了偶尔听到外面的嘈杂声,根本就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以她的性子,早就耐不住了。碍着苏伯牙与戴韵儿在,不敢造次,只得巴巴地看着江若兰。
江若兰对这些事本不就感兴趣,也不太在意。突听一声低沉有力地冷哼:“在下一再退让,如若再要纠缠,休怪我不客气了!”这声音,竟似有些耳熟,听得江若兰心头一震。按理说她刚到这里,熟识的人基本都在眼前,为何那声音竟有着莫名的熟悉的感觉?
她呆呆地握着茶杯,仔细分辨着迅速将所有人在脑中过了一遍。一道蓝色的身影突然就闪了出来。莫非,是他?江若兰心中一动,不自觉地已然起身。
“若兰姐姐,你也想去看看?”苏暮雪不失时机地开口,有些期待有些兴奋。江若兰惊觉过来,掩饰地笑笑:“这种事情,还是不看的好。”“唔……”苏暮雪仰起小脸,天真无邪地说:“可是,雪儿想去看看嘛。”
“雪儿,女孩子家家的,跟着凑什么热闹?”苏伯牙眉头微皱,低声轻斥。苏暮雪嘟起小嘴,转头看向苏以慧。苏以慧心软,最受不了她这种无辜而乖巧的眼神:“伯牙,她们俩个很快就要去长安了,就让她们去看看,增长点见识和防身的技能也好呀。况且,这是在咱自家屋里,根本无需担心会出什么意外。”
苏伯牙这才点头:“就在这楼上看,不许下楼。”话音未落,苏暮雪已紫燕般闪身而出,江若兰情不自禁地起身跟上。说不清楚是为什么。也许,只是为了验证一下自己的推测是否正确。
望江楼是一座天井式的环形立体建筑。她们所在的这一间,是望江楼的最高处。倚在雕花的栏杆往下看,楼对面以及斜下方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楼下的天井里,许许多多锦衣缎袍年岁不一的人络绎不绝地出出进进,不是名流,亦是富贵之人。而正对着蓝衣少年的位置,有一位姿色颇绝的云衣女子在反弹琵琶,唱着地道的河南梆子。围坐在她旁边的食客们不停地鼓掌叫好,楼上楼下喧哗的笑语把个望江楼烘托得无比繁华和闹热。
出事的是二楼大堂。一眼望去,原本整齐有序的店面和桌椅显得有些凌乱,一群人躲在一边围观。而靠窗位置坐着的俩个人影,让江若兰心神为之一滞:修长清傲的身影,波澜不惊的气度,不是那蓝衣少年又是谁?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江若兰按捺住内心的震撼,凝神看去,发现他对面站着望江楼的吴管家和两个年轻的伙计,还有几个面目不善身配刀剑的男子。为首一个,约莫三十几岁的样子,浓眉大眼,头戴玉冠,深灰色团花锦衣,腰间的玉带上还嵌着一颗猫眼大的宝石。若不是他眼中流露出的那份目空一切的狂妄,此人倒也算是有点气度。只可惜,他嘴角噙着的冷笑以及不屑一顾的神情,让他显得太过骄奢和自负。此刻,他正咄咄逼人地站在蓝衣少年面前,旁边一位黑衣人厉声断喝:“小子,我家主子要你让座,是看得起你。你别不识抬举!”
吴管家陪着笑脸劝道:“这位爷,您看望江楼还有其它好的位置,小的这就给您重新安排一个。这位客官比您先来,昨儿个就住在我们店里,现在酒菜都吃了一半,他不想让也是情理之中,您就不要为难这位小客了吧?”
那灰衣人将吴管家一睥,哼了一声:“你是什么东西?敢多管闲事?大爷我哪儿也不去,就喜欢他坐的这个靠窗的位置!”嘴里说着,手上已经用力把吴管家一推,吴管家收势不住,竟噔噔噔连退四五步,眼看就要跌倒,那蓝衣少年举着杯子的手一横,便将吴管家稳稳托住。吴管家抹了把冷汗,拱手道:“多谢小兄弟。”
灰衣人面上挂不住,双目几乎喷出火来。蓝衣少年根本就不理他,只管自斟自饮,一副旁若无人的神情。灰衣男子被彻底激怒,大手一扬,呛地两声,两名身穿黑衣的男子已经拔刀在手,向着窗边冲了过去。江若兰心中一紧,暗道:小心!
黑衣人去势极猛,就连三楼的江若兰,都听得到刀刃破空划出的尖锐的哨音。虽说蓝衣少年的本事,她是见过的,但那两名黑衣人的身手看上去训练有素,也颇为不凡。江若兰不知道这电光火石般的攻击,他能否躲得过?
吴管家脸色苍白,忙不迭地叫:“这位爷,且莫动手,有话好说!”黑衣人充耳不闻,刀光过处,虎虎生风。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黑衣人快要欺近蓝衣少年时,叮地一声,一道极细的微光射了出去,打中一名黑衣人的手腕,尔后去势不减,复又穿过另一名黑衣人的刀光,射在他腕间。当啷啷,两柄大刀同时落地,发出沉重的金属撞击声。黑衣人微微一怔,来不及拾刀,腰身一拧,蓦地腾身斜过,一对乌金的靴底踢向那蓝衣少年的面门。这俩名黑衣人反应也是极快,一击不中,便改用双腿,端的是凶狠异常,攻势凌厉,身法又有些诡异。
蓝衣少年端着杯子不闪不避,面上波澜不惊,仿佛置身事外。而他对面藏蓝锦袍的中年男子则长眉一掀,将手里的筷子分别叉向那两名黑衣人。就听噗噗两声,那两只圆头的竹筷竟像长了眼睛一样,全部切入了黑衣人的足底。两名黑衣人顿时尖叫失声,身子蓦地下坠。中年男子反手一掌,一股强大的气流将两名黑衣人高高卷起,朝着灰衣人倒射回去。
这一击之力,何止千钧?旁边的看客都倒吸一口冷气,不约而同地惊叫起来。那灰衣人倒也沉得住气,右脚跨前一步,单手一捞,袍袖一带,顺势裹住两名黑衣人往地上送去。那两名黑衣人刚一落地,立刻抱着脚缩成一团,冷汗直冒,一汪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苦着脸叫了声:“大人!”竟似要晕了过去。灰衣人看都不看他们一眼,鼻子里哼出一句:“一群废物!”
剩下的几个见势不妙,早把刀抽出来,错开身形,就要往窗边扑去。灰衣人摆摆手,眯着眼打量蓝衣少年,目光阴晴不定,似是在揣测他的来历和身份。另外几人摆开阵势,围成弧形,将灰衣人护在中间,虎视眈眈地盯着蓝衣少年。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手,气氛一时有些紧张和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