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你要看到什么时候?”少年不满地冷哼了声,换个姿势面对她,烦闷地扯着身上那件松垮的长衫,“这件衣服丑死了,质地粗糙式样老气,如此劣质的做工怎能衬托出我与众不同的气质,这么难看的颜色怎能烘托出我无双的美貌……”
陆婉婉忍住眩晕的冲动,倒杯茶水递给他:“口渴了吧,你病刚好,躺下歇会儿。”
少年没有接过茶杯,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她,冷冰冰地问:“你们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救我?”
陆婉婉微微蹙眉,这少年不过十五岁,表情语气却是这么老气横秋,举止神态更是戒备十足。在他眼里,世上根本没有好人,谁对他好都是有目的的,别人处心积虑就想着害他。
“或许,你是觊觎我的美色,所以……哎呦,会痛的哎……”
少年话没说完,便被陆婉婉赏了记爆栗,捂着额头大呼小叫,愤愤不平地瞪着她。
陆婉婉不慌不忙地放下茶杯,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处处提放别人难道不累吗?我不知道你受过什么委屈,但不是所有人都想方设法要算计你!见死不救不是我的作风,每个有良知的人见你那副快死的模样都不会袖手旁观,我们救你不图回报,也没有任何目的。”
“那位被你当成小二使唤的云公子,他背你回来为你煎药,要不是他你早就转世投胎去了。我们不欠你什么,没必要看你的脸色。还有,你是个男孩子,别总把美不美的挂在嘴边,长得好看不是你的本事,那是老天爷的恩赐。记住,绣花枕头没人喜欢,男人的魅力是由内而发的。”
少年目瞪口呆地盯着陆婉婉,他从小到大没被人训斥过,心里又气又急,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出话来。
陆婉婉懒得理他,自顾自地收拾桌上的药草,怀里那瓶玉脂膏像是寒冬明丽的阳光,丝丝暖流缓缓渗入心田。
少年望着她的背影,渐渐陷入沉思,许久,唇边漾起一抹笑意。
“听说,是你发现我的……”少年起身走向陆婉婉,挨着她坐下,腼腆地笑了笑,“谢谢!我的救命恩人!”
陆婉婉看他学乖了,也不跟他计较,微微一笑:“是大家救了你,如果你心怀感激,就尊重这里的每一个人。”
“包括那些土匪?”少年俏皮地眨眨眼睛,不知不觉之间媚态顿现。
陆婉婉心下一惊,这小伙子年纪轻轻,放电功力却是一流。镇定,镇定,她可不能被个孩子迷得七荤八素。
“咳咳……当然不算……”陆婉婉低下头,掩饰眼中那抹惊艳,“等你身体好了,我会介绍你认识他们,大家都很关心你呢!”
少年伸个懒腰,自然而然地环住她的腰,下巴搭在她的肩头:“好吧,我准许你喜欢我,并且成为我的贴身侍女……”
陆婉婉身子一顿,讶异地瞪大双眼:“喂,谁说喜欢你了……谁要做你的贴身……侍女……你是臆想狂吧!”
少年不以为意地轻笑,妩媚的凤眸波光流转,双唇不着痕迹地移向她的耳垂,飞快地轻咬了下。
“我会带给你很多快乐,你可以做我的第一个女人……”少年冰凉的唇游移在她粉白的颈项,有意无意地逗弄她**的神经。
陆婉婉面红耳赤不知所措,用力推开他:“小屁孩,滚开,戏弄别人很有意思吗!”
少年很无赖地摊开双手,灿烂的笑容让人抓狂:“怎么?这点程度就受不了啦?哼,你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怎能抵挡住我的魅力!”
陆婉婉恨得牙痒痒的,真想当场揍他一顿。转念一想,她可是穿过来的新时代女性,怎能轻易败给这个小屁孩!
陆婉婉狡黠一笑,指尖划过他粉嫩的唇瓣,继而探向他的额头:“可惜啊,姐不喜欢没有经验的嫩瓜,等你练会销魂噬骨八十一招再来较量吧!孩子,该清醒了,你不会是还在发烧吧?”
“嫩瓜……八十一招……”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羞愤地咬着唇,蓦地握住她的手,“谁稀罕你救我,多管闲事的女人!我是一心求死,不然,凭那几个土匪怎会是我的对手……”
这时,云熙皓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看到这幅场景不由呆愣当场。
陆婉婉心弦微颤,匆忙甩开少年的手,故作镇静地迎向云熙皓:“云公子,他还在发烧,看来还得辛苦你照看两天了。”
“哦,嗯……”云熙皓干笑两声,“没关系的,养病就得慢慢来,方兄他们暂时不会离开,趁这几天你也好好休息。”
陆婉婉点点头,不顾身后狂妄少年压抑的低吼,忙不迭地夺门而出。
司徒裳发威铲平旋风寨,意外发现郑寨主听命于父亲,心乱如麻彻夜难眠。方智行与云熙皓劝她莫要冲动,尽量不要惊动司徒将军。
冷静下来之后,司徒裳将无辜百姓放走并将财物归还,那些心有悔意决意重新做人的土匪经过考验也都放了,至于顽固不化的恶劣分子就被关在旋风堂由她亲自审查。
郑寨主不知道司徒裳的真实身份,只当时运不济自认倒霉。不过,他的认罪态度较好,坦白从宽只求从轻发落,为了妻儿甘愿到官府自首。罗刹三兄弟逃跑不成,被司徒裳废去武功,一并押去见官,等待他们的将是正义的审判。
司徒裳留给郑寨主妻儿一笔钱,好让他们母子日后有个着落。迟迟取不出名字的周先生终于想到了个好名字“郑勇义”,希望郑寨主的儿子满腔正义,别再误入歧途。
司徒裳决定在山上等几天,以免错过夫君的消息。郑寨主派出杀手,万一苏状元被他的人抓到,她也能及时应对。
方智行担心司徒将军收到风声会采取极端的行动,但一行人伤员过半,他也不能急于下山,只能给隐贤山庄送封书信,提醒庄主留意将军府的举动。
被迫无奈留在山上的众人,最开心的就数紫盈和何流。紫盈成天缠着方智行,指望用痴情打动他。何流伤势颇重,何武粗枝大叶自顾不暇,照顾他的任务就落在了小兰身上。小兰嘴上念叨他不自量力,其实是心疼他的傻里傻气。
陆婉婉调养了两天,白里透红的俏颜更显水灵。那双粗糙的手抹过几次玉脂膏,掌心的茧子渐渐软化,皮肤也细腻多了。
紫盈和小兰搭伴看望陆婉婉,进屋就见她攥着个瓷瓶发愣,时而轻笑时而皱眉。
“姐姐啊,你这是中邪了么?”小兰抿唇而笑,佯作不知地取笑她,“呀,这瓶子里装着什么,看你宝贝的。”
“嗯,好香啊!”紫盈用力吸气,陶醉地赞叹,“莫不是百花的香气都飘到姐姐这儿来了吧!”
陆婉婉脸颊微红,匆忙收起玉脂膏,没好气地睨向她们:“说吧,找我又有什么事?盈儿,我告诉你,方公子现在见到我就跑,你还是找别人当说客吧!”
“哎呦,我的好姐姐,你以为盈儿心里就只想着表哥么?”紫盈挽住陆婉婉的手臂,撒娇地笑着,“人家想知道玉脂膏的配方,以后年老色衰也不至于被表哥嫌弃。”
“等你年老色衰的时候再说吧!”陆婉婉瞥了小兰一眼,“是你告诉她的吗?我就这点秘密,亏我还叮嘱过你!”
小兰慌忙摆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冤枉啊,冤枉啊,我什么都没说……”
陆婉婉将信将疑地看向紫盈,紫盈狡黠一笑:“云公子有什么宝贝,表哥可是一清二楚呢!云公子能将他的母亲珍爱的玉脂膏给你,可见你们的交情不一般哪!”
小兰没有骗她,确实是紫盈从方智行那儿打听出来的,云熙皓不会到处告诉别人这件事。
紫盈见陆婉婉默认,笑得更开心了:“陆姐姐,你可真有福气,洛州云家是富甲一方的豪门,皇上还曾钦赐金匾呢!云家有多少产业谁也说不清楚,只知道那堆成山的金子几辈子都花不完。云公子相貌出众能文能武,从来不去沾花惹草,这么好的夫君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听表哥说,云公子对你喜欢的不得了,可他太过木讷,不懂如何跟你相处。依我看哪,男女两情相悦,谁主动些都无所谓,再拖下去啊,小兰的孩子都能打酱油啦!”
闻言,小兰羞得面红耳赤:“小姐,你怎么又拿小兰开玩笑了,我现在连婆家还没说好呢,哎呀,你……”
“谁不知道你是何武的嫂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就别害臊啦!”紫盈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陆婉婉无语,这位矜持文静的大家闺秀完全是假象,紫苑的千金小姐是个如假包换的结婚狂,为了追到心爱的表哥不择手段,发动所有能发动的人,务必达成所愿。
小兰无法理解紫盈为爱付出一切的做法,陆婉婉却挺欣赏她,傻乎乎的不失可爱,尤其是在这个时代勇敢追求真爱的女子少之又少。
紫盈大笑过后,总算说出心里话了:“玉树临风如云公子都娶妻生子,纵使表哥风流倜傥,也一定存不住气吧!盈儿自幼研习琴棋书画,苦读诗书多年,就是为了能配得上表哥,若是今生不能与他长相厮守,还不如去独守青灯呢!”
“小姐,你又胡说什么!”小兰急得跳脚,恨不能捂住她的嘴巴,“堂堂紫苑大小姐,仰慕你的名门公子数不胜数,怎能这样咒自己呀!”
紫盈美睫轻颤,双眸迅速蒙上一层雾气:“除了表哥,盈儿谁也不嫁!”
“小姐……”小兰唉声叹气,她对这位阴晴不定的大小姐已是束手无策。
陆婉婉轻叹了声,轻轻覆上她的手:“爱情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要过分计较得失,只要努力过就不会后悔……”
“没错,就是这句话!”紫盈眼前一亮,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所以盈儿要努力啊,不仅如此,姐姐也要帮盈儿哦!我们姐妹一起努力,没有融化不了的冰山……”
陆婉婉现在知道什么叫上贼船了,上船容易下船难,路漫漫其修远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