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鸣宇是和李子林完全不同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骆鸣宇脸上总是那种淡然安逸的神情。若是初次见他,还以为他总是在微笑,其实不然,时间长了,就会发现,他的脸上是什么表情都没有的。
他并不是平易近人的,相反,他对人是冷漠的,这世间的事情,仿佛都与他没有什么关系,包括为人看病,都不过是他云淡风轻生活中犹如落花飘叶般诗情浪漫的点缀。
他就像是住在云端间的神仙一样,在他的生活中,好像没有任何的麻烦事,他不必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也没有普通人的烦恼。
可是他不是神,一个人能活到这种状态,除了让人羡慕之外,就是让人嫉妒了。
为什么骆鸣宇就可以活的那么潇洒那样超然世外,她李小蕙就要活得这么麻烦呢!李小蕙想把这个活在云端的人拉下来,那怕让他那张脸上露出一点点属于普通人的表情也好,于是才总说他是庸医,总是批评他的医治方法不对,总是故意找茬。
可是无论李小蕙怎么说,骆鸣宇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在配药的时候,甚至是在煮饭的时候,他脸上总是那样的淡然,不喜也不愁,不怒也不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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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中的人总是容易脾气糟糕而且不讲理的,这两点在李小蕙的身上得到了充分的展现。骆鸣宇说她的手臂需要按摩,不然骨头长好了,肌肉也会全部僵硬萎缩,李小蕙却一点都不配合,骆鸣宇的手一上来,还没用力按,她就喊得撕心裂肺地,好像骨头再次断掉一样。可是骆鸣宇不管她了,要进山去采药,她也不许,说自己现在还动不了,一定是骆鸣宇用错了药,如果站不起来,一定要骆鸣宇负全部责任。
骆鸣宇居然就此留下来陪她,要等到她骨头长好了才离开。就这样,旁人眼中宛如谪仙一般的神医,现在却成了李小蕙可以吆五喝六的下人,不仅要给她配药熬药,甚至连喂饭喂水这些事情,李小蕙也以她右手不能动,左手不方便为由,扔给骆鸣宇一并办了,甚至当李小蕙烦闷地时候,他还得陪着李小蕙玩儿那些李小蕙想出来的稀奇古怪的游戏。
当然,这些倒霉的差事,也并非全是骆鸣宇一个人担当下来,李子林也因为撺掇着李小蕙骑马,是造成她摔断骨头的始作俑者,被李小蕙一并差遣使唤了。
不过李子林也不像是骆鸣宇那么好脾气,才忍了一天,他就叫苦不迭,找到借口能走就走,尽量躲得李小蕙远远地。
好在不过五六天,李小蕙就已经可以起身走动,已经被迫躺了好多天的她,犹如放出笼子的鸟雀,这里看看那里走走,甚至碰到个野兔子都要玩儿半天。
可是,大夫的嘱咐,是要李小蕙多休息,少外出,虽然是夏天,不过日夜温差也大,若是伤风感冒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骆鸣宇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非要留下来,看到这个女子完全康复才离开,若是平时的他,留下药便走了,旁人的死活,自是命中注定的,他能尽的那一份力尽了也就罢了,绝不会如此费心费力地还不讨好。
但是这次他就是想要治好她,大概是因为她信不过自己的医术,大概是因为她那全天下大夫都是庸医的歪理。清高惯了的人也有爱较真的时候。
不过这个病人,还真是他见过的最难缠的病人!不肯配合,而且还习惯自作主张,自己让她呆在屋子里,她非要出去在太阳下呆好久,还说这样可以“补钙”,让她喝骨头汤,她又嫌太油腻,说太油腻的东西,不利于骨头生长。总归一句话,骆鸣宇再好的脾气,也是忍无可忍,想要一走了之了。
“怎么,要走了?你认输了么?”骆鸣宇一气之下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李小蕙却笑嘻嘻地看着他,一脸地兴高采烈,道:“承认自己是庸医了?”说着,李小蕙慢慢挥了挥她那已经好了八成的胳膊,“庸医啊庸医,嘻嘻。”
从来都是旁人奉承骆鸣宇,哪儿有这样的病人,给她治好了病,她却毫不领情,还说大夫是庸医。
“我是庸医?若不是你故意捣乱,你的伤早就好了!”骆鸣宇忍不住抬起头瞪着李小蕙一眼。
“你生气了?”李小蕙笑了笑,道:“原来你也会生气,你也是人嘛!好啦,我道歉还不行?要不是你我的手臂不会好这么快的,真的要多谢你。”
这回骆鸣宇倒是真的楞住了,这个女子,一会儿蛮不讲理简直就是胡搅蛮缠,一会儿又彬彬有礼,她到底在玩儿什么把戏?
“我就是想在你那张从来都没有喜怒的脸上看到些不一样的表情,才故意气你,现在不是很好么?”李小蕙看着骆鸣宇那张从气恼到莫名其妙再到无奈的脸,觉得很是满足,从第一眼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李小蕙就不喜欢他那张似乎永远都是一成不变的脸,他身上那种超然世外的气度,也让李小蕙觉得很不舒服。
不过,李小蕙也不是胡说呀,不过是处在不同时代的人,对于同样的病症有着不同的认识罢了。
“胡闹!”骆鸣宇无奈地摇摇头,手上收拾东西的动作却停了下来,“那现在可以听我的了么?”
“不行!”李小蕙摇了摇头,笑道:“我只说多谢你,也许我的伤其实没什么大不了,随便一个庸医都治得好,不过是让你捡了便宜,凭什么要我承认你医术高明地不得了,要我什么都听你的?”
“你,你——”骆鸣宇想要发火,看到李小蕙乐滋滋的表情,又发现自己若是发火,才中了她的圈套,终究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夫子说‘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今日看来,的确如此。”
“哼!”李小蕙摇头,道:“胡扯,什么叫难养啊!你对了,我自然听你,不对难道还不许反驳么?孔夫子说的话,没几句是可以听的,都是胡说八道!”
李小蕙这话,也亏得是在这个时代说了,如果放到儒学盛行的年代,她还不被批评称离经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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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鸣宇看着李小蕙摇头摆手,大说特说的模样,非但没有生气,倒是生出些许同道之感。其实他对于儒学那一套也是烦之极矣,觉得简直就是不让人有任何思想,灭绝人性的东西。方才引用,也不过是随口,被李小蕙这么一批评,骆鸣宇倒是觉得眼前这个女子虽然不免有些胡搅蛮缠,单单这份魄力,就是一般女子所难及的。
李小蕙可不知道她这一句话居然产生了预料之外的效果,只是她从一个提倡言论自由的世界来,想到什么,便说出来了,丝毫没想到会起到这样的作用。“怎么,生气了?”李小蕙见骆鸣宇不说话,以为是自己的话激恼了他,想来骆鸣宇再怎么潇洒出尘,大概也学过孔孟之道吧,她诋毁人家的孔圣人,说不定真的惹火了骆鸣宇。
“姑娘学识不凡,不知师从何人?”
骆鸣宇忽然问出这么一句话,让李小蕙有些不知所措,怎么他非但没生气,反而问她的师父是谁?难道骆鸣宇准备问清楚之后,去找自己的师父算账么?可李小蕙觉得骆鸣宇不像是这种锱铢必较的人,也许人不可貌相?
“呃,你问我这个干吗?”
骆鸣宇以为,以李小蕙的年龄,大概不会有如此见地,兴许是她的师父如此说教给她地,于是很是有心想要知道此人是谁。骆鸣宇也是人,他不是神,他也不可能无欲无求。也许他可以比普通人活的潇洒,但是独来独往,时间久了他也会寂寞的,如果有人可以让他心生同道之感,他是很想要结交此类朋友的。
“我的师父,可以说有很多,也可以说一个都没有。”李小蕙神秘地笑了笑,“不过哪一个我都没有正式拜过师。”
骆鸣宇有些好奇地微微侧过头,等着李小蕙来解释。
“你读书的时候,也就算是拜写书的人为师吧?”她的老师,可是包罗万象的,虽然李小蕙读书不甚用心,一边读一边忘,不过看的多了,总有些会记下来,几百上千年的人类智慧积聚下来,就算李小蕙只能得到沧海一粟李小蕙用左手扶着右手动了动,好让手臂发麻的感觉稍微缓解一些,嘻嘻笑道:“我的手臂好难受,来给我按摩一下吧!”
骆鸣宇无奈地帮李小蕙揉按着有些僵硬的肌肉,原先他一碰李小蕙就喊得惊天东西的,让他无奈只能放弃,现在又主动要求,这女子的变化,实在让骆鸣宇有些琢磨不懂。
骆鸣宇的手很大,筋骨分明又不像李子林那样手掌上都是老茧,他的掌心很柔软,手指按上来的时候,很舒服。当然,前提是骆鸣宇不要太过用力按摩穴位,可是每次骆鸣宇开始温柔,到最后都会手指用力按揉穴位,李小蕙不尖叫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