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于庭本部、左右贤王本部、三驾马车、八个正牌部落···”
“啧啧。”
“冒顿这老家伙,还真是给面子啊···”
站在一张画满黑色三角的堪舆前,刘弘手持一张写有汉字的羊皮,不由啧啧称奇道。
——在单于庭的命令传到幕南的同时,刘弘手中的这张羊皮,便从北距云中约五百里的东胡部,发往了长城。
从消息传入长城开始算起,光是这张羊皮,就让汉室的情报系统损失了将近二十匹快马!
如此巨大的代价,也为汉室换来了足够宝贵的东西——在冒顿的大军还没有完全召集起来的今天,刘弘就已经得到了这个至关重要的消息。
“计划赶不上变化哟~”
苦笑着摇了摇头,刘弘便将手中的羊皮随手扔上御案,打量起眼前的堪舆来。
不得不说:冒顿如此剧烈的反应,是刘弘无论如何,都未曾预料到的!
单于庭本部主力几乎倾巢而出,左、右贤王本部也是派出大半主力,其余部族更是将所有的力量都派了出来!
须得一提的是:匈奴军队的作战单位,虽然经常出现‘万骑’这个名词,但实际上,匈奴并没有任何一支真正有一万人编制的部队。
通常情况下,单于庭本部、左右贤王本部的万骑,都以八千人为满编;白羊、楼烦、折兰等部族,以及须卜、兰士、呼延等四大部族,以六千人为满编。
至于其他的杂牌部落,如卢水、且渠等,则都以四千人为满编。
但即便如此,匈奴此番南下的兵力,也是远远超过了刘弘的预期。
——光是单于庭本部派出的十二个万骑,就已经达到了将近十万人!
再算上左、右贤王八个万骑共六万多人、四大部族三万多人,以及折兰、白羊、楼烦三部四万人、其余杂牌部落数万···
林林总总算下来,匈奴此番南下的大军,很有可能突破二十五万人!
就算这二十五万骑兵当中,单于庭本部的十万人几乎不可能上战场,左右贤王也必然会留下一个在单于庭周围防卫,剩下的匈奴部队,也远超刘弘针对此次马邑战役‘敌不过十万’的预算。
——要知道即便是十万人的预算,也让刘弘不得不绞尽脑汁,甚至去和河西的月氏人去谈合作,来一出‘风而击之’。
但现在的状况,显然让刘弘地预案大半付诸东流。
之前,刘弘预测匈奴会派十万人南下,月氏人应该能替汉室吸引一半左右的兵力,汉室则全力打击剩下那一半,即将近五万人得骑兵集群。
而现在,冒顿一言不合,就派了足足二十五万大军南下的情况下,月氏人在河套的动作,很可能连十万匈奴部队都无法吸引过去。
也就是说:此次马邑战役,汉室将面临至少十五万以上的匈奴骑兵···
敌方兵力比预测足足多了一点五倍,相应的,汉室需要投入的部队,也变成了原先的一点五倍。
至于相应的预备役、民夫部队的征调,以及武器、军械、军粮等物资的调配,更是呈指数式递增。
可以这么说:这样一场马邑战役,一旦打响,且先不论战果如何,汉室都会将过去这一两年的收入,以及此前的积蓄大半消耗!
原因很简单:为了应对匈奴单于冒顿率领二十余万大军的‘御驾亲征’,汉室起码要调动两倍的兵力,才有可能达成‘重创匈奴’的战略目标。
这,可就是将近五十万部队···
而且是那种不带丝毫掺水,实打实的五十万人!
与之对应的,是起码一百万以上的民夫,数十万的预备役有生力量。
算下来,光是这一场仗,汉室就要有将近二百万人直接或间接参战!
——要知道汉室全天下,也才不过两千二百余万人!
要是放在后世二十世纪,某国国民十分之一卷入一场战争,几乎都意味着灾难。
但对于汉室而言,这样的状况,却是层出不穷···
——就说汉室鼎立之后,高皇帝刘邦御驾亲征的平城战役,光是刘邦率领的车步大军,就达到了三十二万人之众!
历史上的武帝年间,卫霍两位天之骄子逝世之后,贰师将军李广利与匈奴的中小规模碰撞,也是动辄十万人以上。
即便是在历史上的同一时期,文帝刘恒在几年后发动的汉匈河南战役,也让汉室投入了至少二十万人以上。
从这些数字来看,刘弘派四十-五十万部队,去打一场大概率获胜的围歼战,也并没有什么夸张的地方。
——高皇帝刘邦亲率大军三十二万,可是落得了个白登之围的下场!
至于贰师将军在汉匈战争中损耗的十万、十万,又十万的汉军将士,那更是数都数不清楚。
而如今汉室几乎没有骑兵力量,又想要凭借步兵集群包围敌军,并造成一定杀伤,那四十万人以上的投入,自然也就是题中应有之理了。
四十万善战之卒,此时的汉室,还是能很轻松的凑出来。
光是一个羽林校尉,在经过征召关中良家子,并以羽林将士为骨干扩编,就能在基本不影响战斗力的前提下,凑出十万人以上!
虎贲校尉亦是同理。
毫不夸张的说,只要刘弘能保障物资调配,光是长安城方圆百里的范围,汉室凑出三十万人的部队是一点压力都没有。
但问题的关键,还是在物资。
无论后世的现代战争,还是此时的冷兵器战争,打的从来都不是单纯的战斗力、兵力,而是双方的综合国力。
就拿此次马邑战役来说,若单说兵力,汉室咬咬牙,凑出百万雄师简直就跟玩儿一样!
但凑出来是一回事儿,给军士配备足够的武器军械,发放足够的军粮;战后进行奖赏、抚恤,就又是一会事儿了。
就此,刘弘已经让少府按‘四十万大军,一百万民夫部队’为参考,拿出了战役预算。
得出的结果,可谓是触目惊心···
一百四十万人,光是粮食,每个月就要粟米近三百万石、牛羊肉食上万头!
再算上粮食运送途中的消耗、军械物资的补充···
少府给出的预算是:马邑战役,汉室每个月就要砸进去近二十万万钱!
按照汉室此时的状况,马邑战役打响一百二十天之后,少府就将破产;如果半年还不能结束,则国库也将被搬空!
而这个计算,还没有把少府破产后,粮食保护价崩溃所产生的影响,以及战后中央抚恤、赏赐工作无法进行所带来的负面影响计算在内。
可以这么说:从长安调兵前往马邑的第一天开始,到第四十五天,汉室中央在过去一年多时间中,从粮食保护价上得到的收益,就将全部砸进去。
从第六十天开始,少府就将开始透支粮食保护价政策的基本盘。
从这个角度上而言,此次的马邑战役,几乎会让汉室赌上大半国运!
一旦战役失利,或四个月以内无法结束战役,甚至只是没能对匈奴造成原计划中的打击,汉室就将元气大伤!
即便是在粮食保护价政策兜底之下,汉室也将在起码十年之内,无力开启任何一场参战人数五万人以上的战役。
“还是有点心急了。”
面对如此严峻的局势,刘弘出现了自穿越以来,第一次为自己的举动而后悔的感觉。
倒也不是说刘弘不敢打,或是不想打,而是这个时间点,对汉室着实算不上太友好。
如果没有这一场战役,汉室再安稳发育两到三年,光一个粮食保护价政策,就足以使得汉室的中央财政,完全进入健康的内循环。
再加上盐铁、商税等金融措施,从三年后开始,汉室就很可能达成‘每年都能拿出五十万万钱打一场仗,而丝毫不影响内部发展’的成就。
到了那时,在每年一场十万人级中规模战役的支撑之下,汉室就算是餐食,也能把匈奴推的越来越靠北,最终躲到北海捏雪人。
而现在,刘弘针对汉室的改造初见成效,甚至有很多工作都还没开始,就要迎来这样一场决定国运的战役。
明明发育稳赢,却非要莽一波团战,要说不后悔,显然就是刘弘在骗人了。
但对于此次马邑战役,刘弘的感官,也仅限于对韩王部过于热烈的欢迎,而稍稍感到后悔而已。
——风险,往往随机遇一同出现!
如果没有此次马邑战役,那从明年开始,汉匈双方‘和亲过后一年不打仗’的默契期结束之后,每一年的秋收之后,汉室都要随时做好‘北墙面临入侵’的战斗预案。
如今遍布长城一线的数十万边防力量、驻扎于飞狐迳的车骑将军令勉部,就是为了这个战斗预案而存在。
可一旦汉室在此次马邑战役取得战果,同样也意味着匈奴会伤筋动骨,从而给汉室留下起码三到五年的安稳发育时间!
是每年都心惊胆战的盯着北方,还是主动打一场大规模战役,换得三五年的和和平,显然是后者性价比更高。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刘弘确实是一个更喜欢求稳的人;但在面对一个付出和收获成正比的机遇时,刘弘也绝对不会胆怯。
很显然,此次马邑战役对汉室而言,投入和回报还是成正比的。
最关键的是:后悔归后悔,他没有后悔药可吃啊···
——冒顿大军都在幕南开始聚集了,刘弘除了打,还能怎么办?
总不能学鸵鸟把头埋在沙子里,等匈奴人打来了,在投入同样的资源,去打一场纯粹意义上的防守战吧?
反正这场仗,是无论如何都要打了;白花花的银子,汉室也是必然要花出去的。
左右都是要花钱,那还不如来一出先声夺人,换取一定的战果更划算。
再者说了:谁说打仗就全是支出,完全没有收入的?
——冒顿亲自率二十五万大军南下,随行的牛羊马匹能少了?
要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霍骠骑每逢出塞,带回来的牛羊牧畜就从来没有低于数十万!
至于那场‘霍骠骑千里单骑破龙城’的传奇战役,配合着卫青在河套地区的收获,汉室得到的牛羊牧畜,更是达到了百万以上!
而此次的马邑战役,如果完全按照汉室的战前预案发展,即马邑不破、武州塞不失,匈奴人很可能只能从武州-马邑以北的山林间北遁。
······
很显然,此次马邑战役对汉室而言,投入和回报还是成正比的。
最关键的是:后悔归后悔,他没有后悔药可吃啊···
——冒顿大军都在幕南开始聚集了,刘弘除了打,还能怎么办?
总不能学鸵鸟把头埋在沙子里,等匈奴人打来了,在投入同样的资源,去打一场纯粹意义上的防守战吧?
反正这场仗,是无论如何都要打了;白花花的银子,汉室也是必然要花出去的。
左右都是要花钱,那还不如来一出先声夺人,换取一定的战果更划算。
再者说了:谁说打仗就全是支出,完全没有收入的?
——冒顿亲自率二十五万大军南下,随行的牛羊马匹能少了?
要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霍骠骑每逢出塞,带回来的牛羊牧畜就从来没有低于数十万!
至于那场‘霍骠骑千里单骑破龙城’的传奇战役,配合着卫青在河套地区的收获,汉室得到的牛羊牧畜,更是达到了百万以上!
而此次的马邑战役,如果完全按照汉室的战前预案发展,即马邑不破、武州塞不失,匈奴人很可能只能从武州-马邑以北的山林间北遁。
番外:《新史记·太宗本纪》(前元)一
孝惠皇帝驾崩时,太宗皇帝还是襄城侯,在孝惠诸子中排第四位。
孝惠长子即为孝怀皇帝,次子为淮阳王刘疆,三子常山王刘不疑,五子为轵侯刘朝,六子为壶关侯刘武,七子刘太。
孝惠皇帝三年,常山王刘不疑薨,无后嗣,吕后便让襄城侯刘山继承了常山王位。
由于刘山的名字与常山王的王号重复,故让刘山改名为刘义。
在刘义成为常山王后,留下来的襄城侯,被吕太后赐给了孝惠七子刘太。
之后,刘太又被移封为平昌侯。
孝怀皇帝四年,皇帝驾崩于未央宫,无有后嗣;淮阳王刘疆、常山王刘不疑又早已死去。
出于兄终弟及的传承规则,本该让孝惠皇帝的次子刘疆继位,但刘疆体弱多病,经常病卧,吕太后便让孝惠皇帝的第四个儿子,即常山王刘义入继大统,并改名曰:弘。
太宗皇帝继位时不过九岁,所以大权都掌握在吕太后手中,是为了避免太宗皇帝年少,破坏国家政策的缘故。
在孝怀皇帝因怨怼吕后而心怀愧疚,抑郁而终之后,刘氏宗亲对于孝道看的尤其重,其中又以太宗皇帝为翘楚。
太宗皇帝登基之后,空下来的常山王位,被吕太后赐给了轵侯刘朝。
大哥、三个相继离世,二哥和五个弟弟又皆为诸侯之后,太宗皇帝便安下心来,专心在未央宫接受皇帝太傅张苍的教导,并以‘年少’为由,将三个弟弟留在了身边亲自照顾。
太宗皇帝前元一年八月,淮阳王刘疆薨,令壶关侯继承淮阳国祚。
至此,太宗皇帝的三个兄长都幼年夭亡,剩下三个弟弟中,两人为诸侯。
同年年初,重置太尉官,命绛侯周勃担任太尉,实际上是由于吕氏子弟出于周勃、陈平二人支持吕后遍封吕氏为王侯,而替周勃在朝中美言的缘故。
太宗皇帝前元二年十月,吕太后认为吕王吕嘉实在是太嚣扬跋扈,并没有国君的样子,于是废除了吕嘉的王位,改由肃王吕台的弟弟吕产为吕王。
也正是从这时开始,吕产和吕禄开始心怀不轨,逐渐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同年夏天,大赦天下,并封了齐悼惠王的第三子刘兴居为东牟侯,这是陈平和周勃借此,在向齐悼惠王的儿子们示好。
太宗皇帝前元三年正月,太后召赵王刘友进京。
刘友的王后是吕氏女,是被吕氏子弟强塞给了刘友,刘友不喜欢她,而喜欢其他的姬妾。
这个吕氏的女儿很嫉妒,恼怒之下离开了家,到吕后面前诽谤刘友,诬告刘友曾经说:“吕氏怎么能封王!太后百年之后,我一定收拾他们。”
太后闻之大怒,因此召赵王来京。赵王到京后,太后把他安置在官邸里却不接见,并派护卫队围守着。
太宗皇帝看到刘氏宗亲受到了苦难,便以此委婉的向吕太后相问。
吕太后说:“我惩罚赵王,不是因为赵王后是吕氏的缘故,而是因为赵王身为一国国君,却整天沉迷在后宫的女人之事上,实在是有损刘氏的威严啊?”
太宗皇帝闻之心安,吕太后又说:“皇帝不用担心,我虽然是吕氏,但却是刘氏的太后,囚禁赵王,其实是想让赵王认识到自己的过错,好好替高皇帝的天下看好赵国。
赵国处于关东最险要的地方,对于北方匈奴的防御起到至关重要的重用,所以太宗皇帝再三拜谢太后,说:“幸亏有祖母在,才使得孙儿没有辜负太祖高皇帝的天下。”
就在此时,吕产和吕禄一起商议道:“如今刘氏宗亲人丁太过旺盛,我们要想成大事,必须让刘氏宗亲一个个死去啊?”
于是,吕禄便假借吕太后的名义,交代那些看管刘友的卫士,不给刘友饭吃。
赵王的臣下有偷着给送饭的,全都被吕禄抓起来问罪。
赵王饿极了,就作了一首歌,唱道:
“诸吕朝中掌大权啊,刘氏江山实已危;以势胁迫诸王侯啊,强行嫁女为我妃。
我妃嫉妒其无比啊,竟然谗言诬我罪;谗女害人又乱国啊,不料皇上也蒙昧。
并非是我无忠臣啊,如今失国为哪般?途中自尽弃荒野啊,曲直是非天能辨。
可惜悔之时已晚啊,宁愿及早入黄泉。为王却将饥饿死啊,无声无息有谁怜!
吕氏天理已灭绝啊,祈望苍天报仇冤。”
丁丑日,赵王被囚禁饿死,吕禄又按照平民的葬礼,把他埋在长安百姓坟墓的旁边。
己丑日,发生日食,白昼变得跟黑夜一样。太后非常嫌恶,心中闷闷不乐,对左右的人疑惑地问说:“最近长安发生了什么事吗?”
左右碍于吕氏子弟的权势,竟没有一人敢将真相告诉吕太后。
到后来,吕太后从曲成侯虫达嘴里听说了此事,才恍然大悟般说道:“我对的起吕氏的先祖,却对不起太祖高皇帝啊···”
“如果刘氏的天下出了什么问题,必然是因为吕禄的缘故。”
到此时,吕太后已经起了杀吕禄的心,但碍于自己已经病重多年,担心杀吕禄会让江山不稳,所以只能任由吕台继续作乱。
二月,改封梁王刘恢为赵王,把梁国改为吕国,吕王吕产为王,但吕产没有去封国,留在朝廷担任皇帝的太傅。
原来的吕国则被改成了济川国,由平昌侯刘太为王。
太后的妹妹吕嬃有个女儿,嫁给了营陵侯刘泽为妻,刘泽当时担任大将军;吕后担心自己死后吕氏会作乱,刘泽会由于妻子的缘故,出朝堂的兵帮助吕禄,所以裂齐国琅琊郡,让刘泽成为了琅琊王。
梁王刘恢改封为赵王后,心里很不高兴,认为自己的国土被吕氏侵占,吕产就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赵王做王后。
王后的随从官员都是吕家的人,专揽大权,暗中监视赵王,赵王不能随意行动。
赵王有个宠爱的姬妾,王后派人用毒酒毒死了她;赵王于是作诗四章,让乐工们歌唱,赵王内心悲痛,到六月就自杀了。
太后知道这件事后,认为赵王为了女人就连祭祀宗庙的礼仪都不要了,于是废除了他后代的王位继承权。
宣平侯张敖去世,封他的儿子张偃为鲁王,赐给张敖鲁元王的谥号。
秋天,太后派使者去告诉代王刘恒,想要改封他为赵王,代王担心会和刘恢、刘友一样被吕氏迫害,便辞谢了吕太后的好意,表示愿意守卫边远的代国。
太傅吕产,丞相陈平等人向太后进言说,武信侯吕禄是上侯,在列侯中排在第一位,请求立他为赵王,太后只好同意,并追尊吕禄的父亲康侯为赵昭王。
九月,燕灵王刘建去世,他有一个姬妾生的儿子,吕禄派人把他杀了,燕灵王绝了后代,封国被废除。
太宗皇帝前元四年十月,吕禄和吕产又蛊惑太后,立吕肃王的儿子东平侯吕通为燕王,封吕通的弟弟吕庄为东平侯。
至此,朝堂大权已经彻底离开了吕太后的掌控,而是被吕禄、吕产两人所完全掌控。
感觉到自己命不久矣后,吕后因为外孙鲁元王张偃年幼,又老早就死了父母,孤单势弱,就封了张敖前妾所生的两个儿子,封张侈为新都侯,张寿为乐昌侯,来辅佐鲁元王张偃。
又封中大谒者张释为建陵侯,封吕荣为祝兹侯,宫中宦官担任令和丞的都封为关内侯,食邑五百户。
因为鲁元王等人是孝惠皇后张嫣的兄弟,而张嫣是太宗皇帝的母亲。所以这些任命,实际上都是吕太后为了在自己死后,给太宗皇帝留下一些可以倚靠的力量,
七月中旬,吕太后病重,已经没法睁开眼说话,吕产和吕禄就擅自矫诏,以吕太后的名义,将赵王吕禄封为上将军,统领北军;吕王吕产统领南军。
辛巳日,吕后去世,留下诏书,赐给每个诸侯王黄金千斤。将、相、列侯、郎、吏等都按位次赐给黄金,大赦天下。以吕王吕产为相国,以吕禄的女儿为皇后。
吕太后让吕产为相国,让吕禄的女儿为皇后,实际上是想要借此劝吕禄、吕产打消做乱的心思。
但吕产做了相国,吕禄的女儿做了皇后,吕产就不高兴了,说:“我做了丞相,却还是刘氏的臣子;你的女儿做了皇后,以后你就是皇帝的外祖父了。”
听到吕台这么说,吕产也只好无奈的低下头,对吕台拱手道:“我没有这个意思,之前商议的事,我都听兄长的安排。”
于是,吕产和吕禄连吕太后的丧葬之事都顾不上,就开始计划起了谋反的事情。
吕后简单安葬以后,吕产让左丞相审食其做皇帝的太傅;实际上是为了自己全掌丞相府,为后来的作乱做准备。
就在这时,齐王刘襄写信给各诸侯王说:“高帝平定天下后,分封子弟为王,悼惠王被封在齐国。悼惠王去世,孝惠帝派留侯张良立我为齐王。
孝惠帝逝世,吕后执掌朝权,年事已高,听信诸吕,擅自废掉和改立皇帝,又接连杀了刘如意、刘友、刘恢三个赵王,废除了梁、赵、燕三个刘氏封国,用来封诸吕为王,还把齐国一分为四。
虽有忠臣进言劝谏,可是吕后昏乱糊涂听不进去;如今吕后逝世,而皇帝还很年轻,不能治理天下,本应依靠大臣、诸侯。
可是诸吕却随意自己提高官职,聚兵率卒,增加威势,胁迫列侯、忠臣,假传皇帝之命,向天下发号施令,刘氏宗庙因此濒临危境;我率兵入京就是去杀不该为王的人。
就这样,齐王刘襄发起了齐国十数万兵马,决定谋逆。
而与吕氏亲近的琅琊王刘泽,成为了刘襄的第一个目标;在刘襄起兵之后短短几天之内,刘襄便裹挟了刘泽的兵马,一起前往长安。
听说齐王起兵,吕产吕禄慌忙拜颍阴侯灌婴的大将军,让灌婴率北军三部都尉,和长安良家子八万出关平叛。
吕禄、吕产想要在关中发动叛乱,但在朝廷他们害怕绛侯、曲逆侯等人,在外面他们害怕齐、楚二国的军队,又担心灌婴背叛他们,所以想等到灌婴的军队与齐王交战后再起事。
当时,太宗皇帝的弟弟济川王刘太、淮阳王刘武、常山王刘朝,以及吕太后的外孙鲁元王张偃,都因年纪太小未去封国,住在长安。
吕禄和吕产就开始盘算起来:如果事有不遂,就把太宗皇帝,以及济川王、淮阳王、常山王、鲁元王给捉拿,以此逼朝臣百官就范。
此时,周勃和陈平早已经接到了齐王的迷信,齐王说:“灌婴和北军,本王已经帮你们吸引到了函谷关外,剩下的,就要靠你们二位了。”
灌婴引兵离开长安之后,周勃和陈平便开始谋划,但两块虎符分别在吕产、吕禄的手上,吕产的那块被借给了灌婴。
听说吕禄和曲周侯世子郦寄交好,周勃便决定把曲周侯捉拿,派人告诉郦寄说:“你父亲在我手上。”
郦寄就是后来的郦丞相,是一个十分孝顺的人;听说父亲被捉拿,赶忙跑到了周勃的府上。
看到父亲被软禁,还没饭吃的模样,郦寄撕心裂肺的说:“绛侯要我怎么做,才能放过我的父亲?”
于是周勃就让郦寄把吕禄手中的虎符骗来给他。
郦寄不想背叛朋友,却又不敢让父亲继续受苦,便直接把此事告诉了吕禄,并说:“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还请你把我杀了,然后拿着我的人头,把我的父亲救出来吧。”
吕禄感动于郦寄的孝心,便把虎符拿给了郦寄,说道:“我们二人亲近的就像亲兄弟,你的父亲也是我的父亲。”
“如今我们的父亲被人捉拿,我作为儿子,没有不相救的道理。”
“你快拿着虎符,就把我们的父亲救出来吧,我也要去保自己的命了。”
送别郦寄之后,吕禄便跑到了宫中,决定陪伴在皇帝身边,实则是想借太宗皇帝身边的卫士自保。
···未完待续···
番外:《新史记·太宗本纪》(前元)二
在吕禄偷偷跑到太宗皇帝身边时,郦丞相也带着虎符,找到了周勃。
看着吕禄手中的虎符,周勃和一旁的陈平连口称赞道:“阁下实在是深明大义,等事成之后,我们会替阁下向陛下请功。”
郦丞相并非是一个喜欢功名利禄的人,而且此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闻言便说:“我不需要你们为我请功,只要把我父亲放了就好。”
怎料周勃出尔反尔,派军卒将郦寄也看管了起来,说:“如今大事未定,还请阁下在我府中休息几天,等事情结束之后,阁下便可以和曲周侯一起回家了。”
八月庚申日早晨,郎中令贾寿从齐国出使回来,趁机责备吕产说:“大王早不到封国去,现在即使想走,还走得成吗?”
接着就把灌婴与齐楚联合,准备诛灭诸吕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吕产,催促吕产赶快进宫。
得知此事后,吕产大惊,为了更好的掌控局面,废掉了辟阳侯审食其的左丞相之位,让审食其专门做皇帝太傅,实则是为了抢夺审食其手中的权力。
曹窋和陈平、周勃关系并不好,但因为父亲平阳懿侯曹参的缘故,对汉室很是忠心。
当时,曹窋是顶替北平侯张苍的代理御史大夫,贾寿和吕产谈论时,曹窋正好在和担任相国的吕产商讨政事。
大体听到了这些话,曹窋立即跑去,把这些事告诉了丞相陈平和太尉周勃。
听到曹窋的话之后,周勃和陈平都认为,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于是决定正式开始行动,诛灭吕产、吕禄。
吕禄手中的虎符被周勃得到,但要想掌握军队,还需要皇帝手中的符节和诏书,才能进入军营。
当时,襄平侯纪通担任符侍郎,替皇帝保管符节,周勃就让纪通拿着符节,假传皇帝诏令,说陛下命令太尉进入北军。
顺利进入北军军营后,太尉周勃振臂高呼:“拥护吕氏的**右臂,拥护刘氏的**左臂。”
军中将士都**左臂,表示拥护刘氏,而有几个军官却怀疑诏书的真实性。
为了顺利掌控军队,周勃让典客刘揭、朱虚侯刘章两人进入军营,偷偷把那些怀疑诏书的军官叫到角落,并全部杀害。
掌握了北军之后,周勃并没有着急入城,因为南军还在吕产的手上。
感觉自己打不过吕产之后,周勃便命令曹窋通知未央宫卫尉:“不准放相国吕产进入殿门。”
吕产不知道吕禄已离开北军,就想要进入未央宫,准备作乱,但进不了殿门,在那里走来走去,徘徊不定。
平阳侯担心不能取胜,就驱马跑去,把吕产打算入宫的事告诉太尉周勃。
太尉也担心不能战胜诸吕,没敢明言杀掉吕产,就派朱虚侯进宫,对他说:“赶快进宫保卫皇帝。”
朱虚侯要求派兵,太尉给他一千多人。
朱虚侯来到未央宫外,就看见吕产已在宫中;到吃晚饭的时分,朱虚侯向吕产发起攻击,吕产逃走。
但吕产逃走之后,朱虚侯并没停止攻击,手下得北军将士问朱虚侯,朱虚侯却说:“这都是太尉的命令,你们只管做就是了。”
北军的人数本来就比南军多,而且南军还有一半的士卒被隆虑侯周灶带走,去了南方攻打称帝的赵佗,所以在几个时辰之后,未央宫司马门便被攻破。
攻破司马门之后,朱虚侯率兵寻找吕产,最终在宦者令张泽的带领下,追悼郎中令官府的厕所中,把吕产杀掉了。
听闻朱虚侯杀掉了吕产后,太宗皇帝派谒者手持符节前来质问;朱虚侯想夺过符节,谒者拼死反抗,刘章就跟谒者同乘一辆车,凭借谒者手中的符节在宫中驱马奔跑,斩了长乐宫的卫尉吕更始。
那个持着符节的谒者,正是后来担任奉常的文昌侯汲忡,其子便是后来的太子太傅汲黯。
杀了吕更始后,朱虚侯跑回北军向太尉报告,太尉起身向朱虚侯拜贺说:“我们所担心的就是这个吕产,因为他身为相国,又掌握着南军,现在已经把他杀了,刘氏天下就安定了。”
而后,周勃便派人分头把吕氏的男男女女全部抓来,不分老少,一律斩杀。
辛酉日,朱虚侯将吕禄抓获斩首,用鞭杖竹板打死吕嬃。
之后,陈平便派人杀了燕王吕通,废掉了鲁王张偃。
这时,齐王刘襄也率军来到了荥阳,发现灌婴大军驻扎于此,正要攻打,就发现灌婴先派来了使者,说:“吕氏祸乱朝纲,我也是看在眼里的,现在齐王要入京勤王,我愿意和齐王一同入京。”
听到灌婴传来的话,刘襄心里暗自摇了摇头,表面上却说:“颍阴侯深明大义,实在是刘氏忠臣啊。”
告别灌婴的使者之后,齐王打算第二日通过荥阳,进入函谷,结果当天晚上长安就传来消息,说陈平、周勃已经把吕氏子弟都给杀死了。
得知这个消息,齐王顿时焦急起来,又不敢丢下大军独自前往长安,于是让琅琊王刘泽先去长安,自己随后就到。
琅琊王对齐王裹挟自己军队的事怀恨在心,又因为吕姓妻子的缘故,与吕氏比较亲近。
来到长安后,琅琊王发现吕氏子弟都死在了动乱中,太宗皇帝却并没有阻止,于是就找到了陈平、周勃,说:“如今的皇帝、先帝、孝惠皇帝都不是刘氏血脉,乃吕氏子弟祸乱后宫所出。”
陈平和周勃很早就追随高皇帝,对于孝惠皇帝、孝怀皇帝、太宗皇帝的血脉都了若指掌。
但二人都知道,此次诛灭诸吕的过程中,二人都没有得到太宗皇帝的诏书,所以属于矫诏,于是对琅琊王说:“大王说的对,我们应该另立新皇。”
于是,陈平和周勃召集了朝中大臣,商议应该立谁为君,有人说应该选齐王,琅琊王赶紧跳出来说:“不行!”
“琅琊王的母舅叫驷钧,是一个暴戾的人,如果立齐王,驷钧就会是下一个吕产、吕禄。”
而陈平和周勃也不想立齐王,因为齐王兵强马壮,不好掌控,于是就说:“琅琊王说的没错,我们好不容易诛杀了吕氏,不能让驷家成为下一个吕氏。”
百官问周勃:“那太尉以为,应该立谁为皇帝呢?”
周勃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看向丞相陈平,陈平想都不想就说:“立代王。”
百官问其故,陈平就说:“代王是高皇帝的第四个儿子,是纯正的刘氏血脉,又是在世的刘氏宗亲中,年纪最大、为人最宽厚的。”
周勃也表示愿意迎立代王,因为代王的母亲也没有什么能力,代王也没有兵马,立了代王后,周勃和陈平就可以把持朝政。
与百官共同决定迎立代王后,陈平便派人前往代地,告诉代王说:“如今的陛下是吕氏血脉,我们打算迎立代王;如果代王想做皇帝,就把吕姓的妻子和子女都杀了,然后来长安吧。”
代王得知消息之后,根本就不相信陈平周勃所说的话,于是委婉拒绝道:“陛下是孝惠皇帝的儿子,这一点朝中百官都清楚,我是无论如何,都不敢从兄长的后代手中抢夺皇位的。”
得到代王的答复之后,周勃大怒,派人前往代地,偷偷把代王的吕氏王后,以及代王与王后所生的子女掳走并杀害。
对代王却说:“大王的王后和子女都被我接来了长安,如果大王想让他们活命,就来长安吧。”
为了不让妻女死去,代王只好前往长安,在代王抵达长安的第一天晚上,陈平周勃就强逼着朝中大臣,来到了代王的府上,奉上了皇帝玉玺。
代王本就没有为君的意图,看到玉玺,连连摇头拒绝,陈平和周勃只能带着百官离开。
陈平问周勃:“代王不愿意接下玉玺,如果知道了妻儿的事,该怎么办?”
周勃说:“明天把代王接入宫,正式成为皇帝,再让周、陈两家的女儿做皇后,我们就可以把持朝政了。”
陈平同意之后,便带着周勃回到了丞相府,召集百官说:“明天早上,我们就把代王接入宫里,今晚,就该把吕氏的血脉全部扫除干净了。”
东牟侯刘兴居说:“诛灭吕氏我没有功劳,请让我去清理皇宫。”就和太仆汝阴侯滕公夏侯婴一起入宫,到太宗皇帝面前说:“你不是刘氏的后代,不应立为皇帝。”
见二人如此说,宫中的军士们连忙立起刀枪,宦者令张泽劝说军卒们:“这是吕氏的血脉,你们应该保护刘氏的皇帝,而不是吕氏的伪君。”
军士们还是不肯离去,东牟侯只好退出宫,去叫军队来杀太宗皇帝的侍卫。
这是,滕公汝阴侯夏侯婴来到太宗皇帝的面前,声泪俱下的说:“臣知道陛下是孝惠皇帝的血脉,但陈平和周勃想做奸臣,臣实在是没有办法反抗了。”
说完,夏侯婴便拿起了一樽酒,从怀里拿出了一包毒药,撒了一点点在酒里,将其他的毒药全部自己吃下。
然后对太宗皇帝说:“陛下喝了这杯酒,就会咳血昏厥,但不会死,臣会告诉东牟侯说陛下死了,过一会儿,陛下就快快逃走吧。”
又对太宗皇帝身边的卫士说:“还请将军带着军士们先离开,等陛下再次醒来之后,再带着陛下逃出宫。”
卫士统领就是后来的大将军,被太宗皇帝恩封为轵侯的秦牧。
太宗皇帝听到夏侯婴的话,顿时感动的泪流满面,对夏侯婴说:“滕公果然是刘氏的忠臣。”
把那杯加了一点毒药的酒喝下之后,太宗皇帝果然咳血,命令军士离开,便晕倒在了殿中。
东牟侯率军队回到宫中,就看见太宗皇帝倒在地上,嘴边都是血,也就没有再查探,让军士离开,赶紧去找人收敛太宗皇帝的尸体。
在东牟侯离开的时间,太宗皇帝醒了过来,在一个亲信宦官的帮助下,从宫里找来了一具死尸,让死尸穿上了天子的衣服,就逃出了宫。
秦牧当时是北军的射声校尉甲部司马,本来想带着军士保护太宗皇帝,但在太宗皇帝昏厥之后,被统掌北军的周勃给调出了城。
帮太宗皇帝的亲信宦官,就是后来的宦者令王忠,太宗皇帝逃出宫后,王忠留在了宫里,帮太宗皇帝争取时间。
太宗皇帝独自一人来到北军,在军营外大喊道:“有人想要杀我,北军的将士们还会不会包围刘氏的天子?”
被周勃调出城的秦牧恰好在军营内,一眼就认出了太宗皇帝,就对身旁的人说:“我见过陛下,这个人没有撒谎。”
于是北军跟随太宗皇帝来到了未央宫外,周勃和陈平看到太宗皇帝,就惊怒交加的喝问道:“东牟侯和滕公在哪里?”
东牟侯刘兴居从一旁站出来说:“我们带了一包毒药入宫,但好像都被夏侯婴吃了,现在夏侯婴已经死在了宫里。”
这时,陈平派人迎接代王入宫的车驾也到了未央宫外,代王看到太宗皇帝,便赶忙从马车上下来,跪着走到太宗皇帝面前,哭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太宗皇帝安慰了代王过后,便拿起了手中的长剑,喊道:“我是刘氏的天子,现在我要回皇宫!”
被周勃掌控的北军将士闻言,赶忙跪在了未央宫外,没有一个人敢阻止太宗皇帝,太宗皇帝就回到了宫中。
宦者令张泽听说太宗皇帝回到了宫中,就觉得自己没有了活路,于是在太宗皇帝回宣室殿的路上突然出现,手持匕首冲向了太宗皇帝。
这时,秦牧已经重新回到了太宗皇帝身边,很轻松的就把张泽给捉拿。
太宗皇帝看都没看张泽一眼,就回到了宣室殿,下令让王忠担任宦者令,并清理宫中,和陈平周勃有关系的宫女宦官。
得知太宗皇帝让王忠做了宦者令,北军的卫士便乱刀砍死了张泽,将散乱的尸首扔到了乱葬岗,仍由犬鹫啃食。
番外:《新史记·太宗本纪》(前元)三
回到宫中后,太宗皇帝把自己的老师,安国侯王陵叫到了宫中,问道:“陈平把控朝政,周勃手握兵权,他们想立一个听话的皇帝,好把控刘家的天下,我应该怎么做?”
王陵是一个勇敢刚烈,又很有谋略的人,听到太宗皇帝的问题,便说:“陛下身为刘氏天子,本不应该忍气吞声,但现在的情况,臣只能劝陛下忍辱负重了。”
太宗皇帝让王陵继续说,王陵便道:“陈平和周勃想把持朝政,那陛下就把权力暂时给他们,这样,陛下就安全了。”
“等过一段时间,他们放松了警惕之后,陛下就可以把权力一点点夺回来。”
太宗皇帝深以为然,就真的按照王陵的建议,对陈平、周勃二人百般忍让,把所有的朝堂事务交到了二人手上。
发现太宗皇帝并没有因为矫诏怪罪自己之后,陈平和周勃逐渐开始沉迷享乐,荒废政务,长安粮价飞涨至每石五百钱。
到了最要紧的时刻,长安甚至开始出现百姓连续好几天,都只能吃到半碗米粥的状况。
当时还没有被封侯的外戚何广粟、何未央,还没成为皇后的何氏,都差点饿死在长安城。
无可奈何之下,太宗皇帝只好哀求陈平,说:“丞相想要朝权,朕自然愿意做垂拱而治的好皇帝,但朕的子民饿了肚子,丞相可千万不能不管啊?”
听到太宗皇帝的话之后,陈平表面上答应,暗地里却阳奉阴违,根本不拿太宗皇帝的劝说当回事。
太宗皇帝无奈之下,只能决定开内库的粮食平抑粮价,周勃又私自开了内库,把少府的粮食都分发给了诛吕有功的功侯大臣们。
发现少府没有粮食之后,太宗皇帝只能哭着看向苍空,垂泪道:“我是上天选定的皇帝,就算是我自己被饿死,也绝对不能让子民忍受饥寒之苦啊······”
太宗皇帝四年冬十一月,太宗皇帝带着谒者仆射汲忡、侍郎秦牧等人,将皇宫里的粮食分发给了长安百姓。
得知此事之后,陈平和周勃非但没有因此感到羞愧,反而觉得太宗皇帝做得不对,于是让平阳侯家的逆子,当时担任郎中令的曹岩领军入宫,监视太宗皇帝的起居。
冬十二月,后来担任第一个主爵都尉,兵不血刃平定南越的文信侯田兰敲响登闻鼓,状告安陵杜氏杀害其父。
安陵杜氏是关中最大的粮商,关中粮价鼎沸也是安陵杜氏一手推动;杜氏家主想威逼田兰的父亲加入,田兰的父亲仗义执言,最终被暗害。
得知这个消息的太宗皇帝大怒,又恰逢担任飞狐都尉的棘蒲侯柴武入京述职,于是就让柴武派飞狐锐士五十人,将安陵杜氏满门捉拿,于东市腰斩。
安陵杜氏被阖族腰斩,长安城的粮价也就慢慢降了下来,太宗皇帝又下令,把安陵杜氏囤积的百万石粮米平价售于百姓,才使得粮价回到正常。
周勃将少府的存粮主要分给了几家不修私德的勋贵,主要是东牟侯、朱虚侯,平阳侯曹窋本来拒绝了周勃的提议,但逆子曹岩暗自代表平阳侯一家,接受了周勃送来的粮米。
长安粮价回到正常水平,这几位贵勋都很沮丧,整日饮酒作乐。
东牟侯刘兴居酒后在皇帝的面前没有遵守礼仪,太宗皇帝让东牟侯在高皇帝的牌位前思过,结果东牟侯蹊跷的死在了高庙。
朱虚侯恼怒于粮价的下跌,更是酒后从少府偷走了几十柄大黄弩,扬言要射杀太宗皇帝。
念在齐悼惠王是孝惠皇帝庶兄的缘故,太宗皇帝赦免了朱虚侯的死罪,责令其回封国,不允许再入长安。
朱虚侯从廷尉大牢走出之后,齐王刘襄心灰意冷的带着朱虚侯,踏上了回封国的路。
回到封国之后,刘襄对没能成为皇帝的事耿耿于怀,整日饮酒作乐,又沉迷酒色,所以一命呜呼。
而平阳侯家族的逆子曹岩,则是在酒后舞剑,将孝惠皇帝赐予平阳懿侯的御剑插到了高庙的墙垣之上。
太宗皇帝忍无可忍,先是在高庙外跪着哭了许久,再三告罪后,带朝中百官来到尚冠里外,打算夷平平阳侯府。
知道庶弟曹岩的所为之后,平阳侯曹窋脱帽跪行出尚冠里,把所有的责任都担了下来,说:“长兄如父,父亲不在,我作为兄长,却没有教育好家中的弟弟,就算是死一万次,也绝对不冤枉。”
太宗皇帝感念于平阳侯的忠义,便赦免了平阳侯家族,只下令捉拿了曹岩。
第二日清晨,平阳侯曹窋留书一封,就在府中引咎自尽。
到这时,陈平和周勃才从奢靡的生活中走出来,开始敷衍的处理政务。
同年,太宗皇帝任命宣平侯张敖的门客,当时担任汉中郡守的田叔为少府卿。
田叔领命抵达长安,刚一见到太宗皇帝,就直接说道:“汉家以孝治国,陛下又是孝惠皇帝的孩子们中尤其孝顺的,如今陛下贵为天子,怎么能坐视母亲在冷宫受苦,却不尊为太后呢?”
太宗皇帝的生母本是宫女,太宗皇帝是孝惠皇帝的庶子,孝惠皇后张嫣并没有生下子嗣,所以对所有的孩子都视若己出。
太宗皇帝的母亲在生下太宗皇帝后不久就去世,太宗皇帝和淮南王都被吕后养在了身边,所以对于孝惠皇后尚在人世的事,太宗皇帝并不知晓。
听到田叔的指责后,太宗皇帝连忙叫来了文武百官,却发现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太宗皇帝就直接走向了深宫。
看到孝惠皇后的时候,太宗皇帝泣不成声,连称自己不配做儿子,在石砖上把头都磕破,竟然当场晕了过去。
最后根据宫中寺人的供词,孝惠皇后的事是周勃下令隐瞒,不允许太宗皇帝知道的。
太宗皇帝就罢免了周勃的太尉职务,把孝惠皇后尊为皇太后,请入了长乐宫供养。
之后的三个月,太宗皇帝都每天朝拜长乐宫,每次都是先跪着和太后告罪,然后才进长乐宫拜见太后。
见太宗皇帝如此孝顺,陈平和周勃终于开始慌乱起来。
有一天,因为诛吕的功劳,被太宗皇帝任命为内史的刘揭找到了陈平,说道:“陛下对太后这么孝顺,如果将来想起吕氏的事,要拿我们问罪,应该怎么办?”
陈平还没有说话,周勃就现在一旁跳了出来,说:“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罢了,为什么要这么担心呢?”
“如果将来,陛下要拿我们问罪,那我随时都可以把北军带到未央宫外,到了那时,我们想让谁做皇帝,就让谁做皇帝。”
周勃说这句话时,后来的皇帝太傅,大将军颍阴侯灌婴恰好在场,就把这个话告诉了太后。
太后听到之后,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说:“绛侯是功臣,就算是要做废立皇帝的事,也会有很多人追随的。”
颍阴侯赶忙说:“太后这句话说的不是很多,绛侯确实是功臣,但功臣却不止有绛侯、曲逆侯这两家,忠心于刘氏的更是数不胜数。”
“绛侯和曲逆侯只是奸妄小人,除了他们二人之外,汉室的功臣不会再有第三个奸臣!”
太后欣慰的点了点头,交代颍阴侯说:“我虽然是太后,但孝惠皇帝走得早,我年纪不大,无法赢得所有功侯大臣的信服;如果有一天,绛侯和曲逆侯要做伤害江山的事,颍阴侯一定要看在高皇帝的恩情,帮帮皇帝。”
颍阴侯再三叩拜,才从长乐宫走出,表面上却做出一副胆怯之人的模样,并不彰显自己是忠臣。
起了谋逆的心思之后,陈平和周勃在长安散播言论,说:“皇帝年纪还小,太后也是一个没有长白头发的少女,长此以往,高皇帝的江山就会混乱。”
表面上这么说,实际上指的是太宗皇帝还未加冠亲政,想要以此把控大权。
太后听说这个消息后大怒,对左右说:“高皇帝离世不过十几年,太皇太后离去也不到一年,绛侯和曲逆侯居然已经忘了汉家太后的威严了吗?”
春三月,太后下达了懿旨,让太宗皇帝提前行加冠之礼,而后亲政。
算盘落空的陈平和周勃终于无法忍耐心中的野心,便开始谋划起造反的事。
得知太宗皇帝加冠亲政,远在临淄的齐王刘襄扬天闷吐一口血,自语了一句‘大事休矣’,就当场暴毙。
按照惯例,齐国君臣向长安汇报了刘襄的死讯,并将齐王太子刘则的案牍发往了长安,请求长安认可刘则为新的齐王。
怎料这封奏报恰巧送到了丞相府,被陈平所得知,于是陈平将齐王身死的事隐瞒了下来,暗地给朱虚侯、刘将闾等齐悼惠王的儿子们,以及齐王太子刘则发书信,密谋反叛的事。
在给刘则的书信中,陈平说:“半年前,吕氏为祸长安,我本来是想让齐王来做皇帝的,但朝中奸妄太多,居然让吕氏的血脉坐上了皇位。”
“现在齐王去世了,我很伤心;如果王太子能在齐国起兵,打起为父报仇的旗号,那我和绛侯都会在长安做内应,帮王太子登上皇帝的位置。”
刘襄死的时候,齐王太子刘则才十五岁,又因为是刘襄独子的缘故,自小都在娇生惯养中长大,既不知喜,也不知忧。
得到陈平的许诺,刘则很轻易的就被欺骗,就叫来了朱虚侯,商量谋逆的事。
看了陈平的书信之后,朱虚侯劝刘则说:“太子还是三思的好,陈平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半年前,陈平就曾经答应大王,要让大王做皇帝;但在诸吕都被扫除之后,陈平宁肯让周勃杀害代王的妻儿,以此逼代王入长安登基,也不愿意立大王。”
“如今,陈平又说让太子做皇帝,我觉得,陈平依旧是在骗人,是想要利用太子。”
但在一旁,刘将闾、刘罢军等齐悼惠王的儿子都劝刘则,说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所以朱虚侯的话,刘则并没有听进去。
在和陈平商议好具体事宜后,在夏四月,齐王太子刘则下达了檄文,正式反叛。
在檄文中,刘则皇城长安朝堂、太宗皇帝不愿意立其为齐王,想要屯兵齐国的国土,所以自立为齐王,擅自为刘襄定下齐哀王的谥号,举起‘为父报仇’的大旗,召集起齐国兵卒青壮二十万,向梁都睢阳进发。
在齐王太子反叛之后,陈平和周勃就在朝中鼓噪,劝太宗皇帝把整个北军派去关东平叛。
感觉到陈平周勃的异常后,太宗皇帝明智的派出了北军的一小部分,并下令给在南方攻打南越的隆虑侯周灶,让周灶暂时停止攻打南越,北上丰沛,阻截齐国的叛军。
阴谋被太宗皇帝识破之后,陈平和周勃又给代王刘恒发了书信,说:“大王的妻儿,本来是被我们带到了长安好生招待,但后来,被宫里来的寺人给杀害了。”
“我们认为,是陛下杀害了大王的妻儿,如果大王还是刘氏男儿的话,就应该兴起仁义的军队,讨伐在皇位上安然坐着的吕氏血脉。”
对于自己妻儿的死因,刘恒是知之甚详的,得到陈平、周勃的书信之后,刘恒嗤之以鼻。
但出于忠心,刘恒还是把这个书信交给了太宗皇帝,让太宗皇帝定夺。
知晓此事之后,太宗皇帝终于明白,陈平、周勃是想让宗亲诸侯反叛,将长安的兵力都派去平叛,然后趁着长安兵力空虚,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
在和太后、安国侯王陵,以及北平侯张苍、秦牧、汲忡等亲信商讨过后,太宗皇帝密令代王刘恒:佯装同意陈平的提议,假装反叛。
与此同时,匈奴派了使团到长安,要求汉室遣公主和亲,太宗皇帝碍于陈平、周勃作乱,无法痛击匈奴,又苦于宗亲无女。
就在这时,代王刘恒将女儿刘嫖偷偷送去了长安,以做和亲之用。
夏五月,代王刘恒诈反。
番外:《新史记·太宗本纪》(前元)终
得知代王反叛的消息,朝堂大为震动,陈平周勃喜笑颜开。
有一天,一只喜鹊落到了陈平家门口的树枝上,陈平笑着对身旁的周勃说:“这是上天在保佑我们,大事一定可以成功。”
于是陈平和周勃入宫,劝太宗皇帝把北军剩下的士卒派去平定代王的叛乱,并把南军派去代国的北方,抵御匈奴的入侵。
对于陈平和周勃的阴谋,太宗皇帝早就有所预料,于是假装派秦牧去代国,质问代王为何反叛。
代王早就得到了太宗皇帝的密令,于是对外宣称秦牧已经被斩首,实则是让秦牧带着代国的一半军队,在代北的楼烦一带防备匈奴人。
秦牧被代王斩首的消息传回长安,陈平和周勃再次胁迫百官,劝太宗皇帝派周勃出征,镇压代王的叛乱。
太宗皇帝知道周勃心怀不轨,不可以再掌控兵权,于是对百官说:“绛侯的太尉官职,是因为渎职的缘故被太后罢免,我作为太后的儿子,怎么能再起复绛侯呢?这与孝道不符。”
听到太宗皇帝这么说,朝中百官都羞愧的低下了头,只有陈平恬不知耻的质问道:“陛下年纪还小,根本不懂军国大事,如果不让绛侯这样的功臣去镇压代王,高皇帝的江山就要不复存在了。”
太宗皇帝闻言大怒,当场驳斥陈平道:“高皇帝在时,对曲逆侯和绛侯都礼待有加,曲逆侯为什么要欺负高皇帝的孙子,欺负自己的君王呢?”
“我作为高皇帝的血脉,一生以高皇帝为效仿的榜样,刘家的男儿,也从来没有不尚武的。”
太后听说太宗皇帝的话语之后,高兴的对左右说:“有这样的皇帝,汉家的江山一定能愈发强盛起来。”
夏六月戊戌日,太宗皇帝从长安以北的灞桥出发,御驾亲征以平定代王的叛乱,实则是去和代王合兵一处,再回长安惩处陈平、周勃等乱臣。
与此同时,被太宗皇帝派去代国北方防备匈奴的秦牧,在马邑见到了后来的弓高侯韩颓当。
韩颓当告诉秦牧,自己是受韩王韩昭的指派,来向太宗皇帝表达愧疚,并希望回到故土的请求。
秦牧不敢耽误此事,便快马加鞭,将此事八百里加急报于长安,驿骑来到长安,发现太宗皇帝已经御驾亲征,又北上箫关,将消息送到了太宗皇帝手中。
得到消息之后,太宗皇帝决定将此事暂时搁置,先解决朝中的陈平、周勃等乱臣。
夏六月辛亥日,太宗皇帝率领的北军、关中良家子十数万人抵达箫关,没过几天,代王也带着几万代国军卒赶到。
那一天,箫关方圆五百里大雪纷飞,代王却好像是不知道寒冷一样,**着上半身,背负着荆条,在雪地里跪着走了好几里,才来到太宗皇帝的御辇外。
太宗皇帝走下御辇,代王就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对太宗皇帝哭诉说:“臣虽然是高皇帝的儿子,但从来没有动过任何不应该有的心思。”
“半年前,陈平和周勃把臣的妻儿绑走,逼臣去长安;到了长安之后,陈平和周勃又把偷来的玉玺拿来,但臣没有敢触及神圣。”
“现在,陈平和周勃已经杀了臣的王后、王太子和几个儿子,还把这件事嫁祸到陛下的身上,意图离间臣和陛下之间的关系。”
“希望陛下看在臣是孝惠皇帝昆季的份上,帮臣报仇,杀了陈平和周勃!”
太宗皇帝闻声而垂泪,来到了代王的面前,帮代王把衣袍穿好,才安慰代王说:“王叔不用担心,我作为刘氏宗亲的宗主,一定会为王叔讨回公道。”
代王于是再拜,献出高皇帝赐予的王印、符节,对太宗皇帝说:“连妻子和儿子都不能保护,臣有亏高皇帝的期望,已经是没有脸再做王了。”
太宗皇帝温言相劝,代王却再三回绝,太宗皇帝只好暂时收下代王的王印、符节,让军士把代王带去休息。
这件事的细节被我写在了《梁文王世家》里,具体记载了梁景王刘启、代孝王刘武、越怀王刘参、朝鲜桓王刘揖,以及馆陶公主的童年。
将代国的军队掌控在手里之后,太宗皇帝就带大军,踏上了返回长安的路。
在长安的陈平、周勃翘首以盼,始终没有等来萧关的消息,于是去问卫尉虫达。
早在太宗皇帝出发之前,虫达就已经得到了太宗皇帝的命令,见陈平和周勃来问战事,虫达就按照太宗皇帝的交代,装作慌张的说:“不用担心,陛下一定能平安回到长安!”
说着,虫达还把手上的绢布藏进了胸前,假装那是军报的样子。
看到虫达的模样,陈平和周勃以为太宗皇帝被代王击败,于是急忙向齐王太子刘则发出迷信,说:“吕氏的假皇帝已经死了,还请尽快到长安来。”
此时,刘则被灌婴堵在了梁国的都城睢阳,猛攻三个月都没能攻破睢阳城,得到陈平的消息,就更加焦躁了起来。
就在这时,齐悼惠王的儿子刘将闾提议:直接从下邑取道,绕过睢阳,兵指荥阳!
刘则拿不定主意,就去问随军反叛的朱虚侯,朱虚侯说:“刘将闾说的是个好办法,大王可以先取下敖仓,这样,天下人心就大乱了。”
刘则就下令,将叛军中的老弱留下,用减丁加灶的办法,偷偷从睢阳绕到荥阳和敖仓附近。
叛军还没有抵达荥阳,太宗皇帝就率军回到了长安城。
当日凌晨,陈平和周勃逼宫长乐,逼迫太后对外说太宗皇帝是吕氏的血脉,太后誓死不从,并斥责陈平和周勃说:“做儿子的人不会坐视母亲被人欺辱,等皇帝回来,你们的死期就要到了。”
陈平和周勃都不以为然,对太后说:“代王已经击败了那个吕氏的假皇帝,太后还是不要在固执下去了。”
担任少府的田叔本是宣平侯张敖的家臣,因为劝谏太宗皇帝尊立太后的功劳,被任命为了包围长乐宫的卫将军,卫太后又是宣平侯的女儿。
得知陈平和周勃带甲士进了长乐宫,田叔赶紧找到了宣平侯的儿子,也就是被陈平、周勃废黜的鲁王张偃,以及张寿、张侈。
得知自己的姐姐被陈平、周勃欺辱,张偃等人对田叔说:“我们要去救太后,卫将军如果害怕陈平、周勃的话可以不用去,我们不会怀恨在心。”
田叔闻言厉喝道:“我是陛下任命的卫将军,怎么能坐视太后被欺辱呢?只是出于宣平侯的遗恩,来提醒几位罢了,现在,我就要带兵去解救太后。”
见田叔如此刚正不阿,张偃三人大礼一拜,便也披上了高皇帝赐予宣平侯的甲胄,张偃抓起了孝惠皇帝赐予的御剑,随田叔一起前往长乐宫。
到长乐宫之后,田叔大声的对军士下令道:“看到任何阻拦我们进入宫内的人,都杀了。”
长乐宫里本来有陈平和周勃带来的兵士,听到田叔这声喊叫之后,就没有人敢阻拦田叔了。
进入长信殿,田叔恭敬的将手中的兵刃放在了门口,空手进入殿内,对太后行礼一番,便怒目圆睁的呵斥周勃道:“我是刘家的臣子,不敢在太后面前手持锐利的兵器。”
“如果绛侯还有点自尊,就来和我决斗吧,我空手也能让绛侯死在这殿里!”
至于陈平,田叔看都没有看一眼。
看着田叔决然的样子,周勃也很是恼怒,却并不敢上前决斗,是因为周勃已经年老体弱,手脚没有了力气的缘故。
于是周勃就对太后说:“太后坐视吕氏的血脉在皇位上,却不愿意帮我们这些忠臣维护高皇帝的天下,等将来我们立了刘氏血脉的皇帝,太后可能也没办法在长乐宫安养了。”
太后闻言并没有说话,周勃和陈平只好从长乐宫退了出去。
没能逼迫太后说出‘太宗皇帝是吕氏血脉’的话,陈平就决定先拿宫里的皇帝符节,然后再向关中的军队发号施令。
周勃就花了很多金钱,从还没离开的匈奴使团里收买了一些匈奴的细作,又从长安城外的集市买来了很多奴隶。
对匈奴细作,周勃承诺说:“只要拿下未央宫,就劝说下一个皇帝割让燕国的右北平郡给匈奴。”
对买来的奴隶,周勃又说:“到明天早晨还活着的,都可以成为北军的士卒,不再是奴隶。”
匈奴细作和奴隶都愿意帮周勃,周勃就从武库取出来很多刀枪弓弩,分发到这些人手上,决定当晚攻打未央宫。
当时,卫将军田叔率南军在长乐宫守卫,卫尉虫达则是带着北军在未央宫守卫。
得知武库的武器少了很多之后,卫尉虫达就提醒田叔,说:“周勃今晚可能会图谋不轨,一定要加强戒备。”
夜半子时,周勃真的带着人来到了未央宫外,虫达赶紧下令警戒,却发现周勃只带来了几十个匈奴人。
到后来才知道,那些被周勃买回的奴隶,在得知周勃居然是想攻打未央宫后,合谋刺杀周勃,最后因为周勃没有给奴隶们饭吃,奴隶们都手脚无力,并没有杀掉周勃。
几百个奴隶被周勃的家兵杀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连夜跑到了高庙外,扬天大喊道:“哪怕是做一辈子奴隶,我们也不敢将兵刃指向高皇帝居住过的未央宫。”
喊完这句话,幸存的奴隶们都在高庙外自刎。
周勃带来的几十个匈奴细作武艺高强,每个人都有飞檐走壁的能力,但在精通剑术的虫达面前,却都像是木桩子一样。
在片刻之内,匈奴细作就被虫达刺死数人,匈奴细作作鸟兽散,周勃就被虫达给捉拿。
虫达下令将周勃投入车船狱,周勃咒骂虫达:“我们都是开国功臣,死也要死的体面,怎么能让我被泡在水里,被肮脏的老鼠咬死呢?”
“而且我是彻侯,就算是要治罪,那也应该由陛下下令。
虫达却说:“陛下在出发之间,就知道绛侯和曲逆侯的阴谋了,特意交代我:如果绛侯敢有不轨的举动,就扔进车船狱就好了。”
第二天清晨,太宗皇帝率大军班师回朝,陈平在家中畏罪自尽,周勃也已经淹死在了车船狱中。
朝中大臣问太宗皇帝:“绛侯、曲逆侯都死了,就该商议盖棺定论了。”
太宗皇帝说:“因罪而死的人,没有赐予谥号的道理。”
于是就没有给陈平、周勃二人谥号,废除了绛侯、曲逆侯的封国。
直到九年后的正武八年,周勃的儿子周亚夫立下了武勋,积攒下来的功劳应该封侯的时候,太宗皇帝才看在周亚夫的功劳,给周勃赐予了戾侯的谥号,并让周亚夫成为了绛侯。
陈平则是在七十年后,才被孝宣皇帝复家,并没有得到谥号。
九月,隆虑侯周灶、故安侯申屠嘉、棘蒲侯柴武、梁中尉薄昭各率大军,将齐王刘则包围在了荥阳和敖仓附近。
最终,齐王刘则,以及齐悼惠王的儿子刘将闾、刘罢军、朱虚侯刘章等人,都兵败生死。
这一场动乱,被民间的百姓假传为齐代之乱,是因为齐国宗祠被太宗皇帝赐予刘遂,齐悼惠王的谥号被废黜的缘故。
太宗皇帝五年冬十月,岁首,太宗皇帝昭告天下,改元正武,并大赦天下。
动乱之后,太宗皇帝再次劝代王收回王印,代王不从,太宗皇帝就让代王的二儿子刘武做了代王,把刘恒封为了梁王。
正武元年朔望日,朝堂拟定推恩策、左官令等限制诸侯王的措施,关东诸侯的力量被全面减弱。
在太祖、孝惠、孝怀、太宗等朝,其实都没有前、中、后元的记载方式,我之所以把太宗皇帝前四年归为前元,是因为太宗皇帝登基之后,在陈平、审食其等昏聩之臣,以及吕禄、吕产等狂妄外戚的阻挠下,并没有改元。
正武年是太宗皇帝第一次改元,是汉室对匈奴和亲求和、诸侯尾大不掉的结束,也是太宗皇帝清除朝堂奸妄之臣,开始强兴汉室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