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1章 夜如何其(1 / 1)

少帝成长计划 中丞佐吏 4338 字 10个月前

太后懿旨,与天子圣旨具备几乎相同的时效性。

甚至相较于需加盖传国玉玺、丞相用印认可,且一式三份做备案的皇帝诏书,太后懿旨更加简洁明了,只须太后用印即刻。

自然,更简洁的行政流程,就注定太后懿旨所能针对的事务,其重要性会相对低一些。

——理论上,太后懿旨只能针对嫔妃、皇后、储君,以及特殊情况下对皇帝策立,小范围的物资调动、赏赐,以及特殊时期,如‘皇帝昏厥’‘皇帝病重’等情况下的人员调度,及临时任命具备效应。

历史上的景帝刘启,实际在位十六年,但在景帝七年时,刘启就曾第一次病危。

当是时,面对皇帝突然病倒昏厥的状况,作为太后的窦漪房便在第一时间,发挥了汉太后在非常时刻的使命,颁布太后诏命:武库戒严,未央宫施行宫禁,临时任命中郎将郅都为中尉,以负责长安防务。

在刘启熬过这次生死时刻后,太子刘荣因生母粟姬的一句‘老狗’而被废为临江王,胶东王刘彻入长安,以景帝第十子的身份,接过储君大位。

被窦漪房在特殊时刻任命为中尉的郅都,在之后也保留了中尉一职,直到景帝九年,因逼死临江王刘荣而得罪窦太后之后,郅都才被景帝外放为雁门太守,以‘暂避风头’。

而现在,周勃同样在皇帝出现问题的微妙节点,掏出一份‘太后懿旨’,其意图,也自是浅显直白。

“太后诏谕:今皇帝血脉存疑,且去向不明,无以对证;吾忧两宫护卫之事,寝不能寐,食亦难安。”

“故特许绛侯勃戴罪立功,暂复太尉职,以长安北军宿卫未央,以镇宵小。”

“卫尉虫达年老,暂归府歇养;内史阳信侯揭加领卫尉事,统掌强弩都尉,以卫长乐、高庙、九庙、社稷。”

言罢,周勃飞快的合上手中捐书,不着痕迹的将双手背负身后。

“曲成侯,接旨吧?”

看着数十步外的周勃,脸上那藏不住的得意,老虫达再也维持不住,面色顿时一萎靡,弓腰轻咳起来。

“绛侯···咳咳咳···”

“曲成侯勿疑,老夫有!”

没等虫达捋顺紊乱的鼻息,墙头之上,顿时涌上数人。

当先的,自是比虫达更老的王陵无疑。

不知是何缘故,王陵的精神状态,相较于上午出现在长乐宫外时要好许多。

面容虽仍旧散发着暮气,但那双眼睛,却比上午精神了不少;原本深深弯曲的脊梁,似也是挺直了些。

“自陛下御驾亲征萧关之日起,太后便一步未离长乐;朝中百官亦未曾面会太后圣颜。”

“且不论太后躬为天子亲母,老夫只问绛侯:此诏书,绛侯从何而得?”

“既诏书涉九卿任免,绛侯可敢将诏书与老夫一观?”

扫视一圈下意识跪倒在地的军卒,再看看身后面带异色的皇党成员,王陵不由摇了摇头,旋即将目光紧紧锁定在周勃手中的木匣之上。

此时此刻,聚集在未央宫北阙的近万人当中,除周勃本人之外,王陵可谓是最了解那封诏书真假的人——必假无疑!

——且先不论被刘弘尊立为太后的张嫣,会不会蠢到说出一句‘皇帝血脉存疑’,光是从王陵对刘弘整个计划的了解,就足以证明此事。

临行前,刘弘毫无忌讳的单独宴请皇党一系成员,最主要的一句交代,便是‘无论如何,保两宫、高庙不得被贼子所破’!

盖因高庙,意味着刘氏政权法统;长乐,意味着太后的人生安全。

而未央宫的重要性,在现实意义上甚至比高庙还要高一些——未央宫,意味着皇权,意味着皇帝的尊严!

绝对不会有任何一个皇帝,能在皇宫被人占领过后,还能有脸坐回皇位···

看着王陵面不红心不跳,气息平稳,语句连贯的将质疑道出,周勃却并未表现出太大的诧异,只稍稍撇了王陵身旁的张苍一眼,旋即将目光收回。

——作为黄老学巨擘,当今天下毋庸置疑的学术界大拿,张苍自是对黄老经典:黄帝内经,以及药石医灸之术有相当高的造诣。

对这样一个人,能拿出令人暂时提振精气的手段,周勃一点都不惊讶。

从周勃嘴角的讥笑也足以看出:对于王陵所做出的反应,周勃早就有预料···

“老太傅即问起,某不敢不应。”

“此诏,乃今日辰时,丞相亲往长乐拜谒太后,面呈利弊,方得太后交于丞相之手。”

“日昏前后,内史报:代王车驾距长安不足百里;丞相恐齐贼爪牙祸乱长安,故以此诏托某宿卫长安之重责。”

“及至老太傅言此诏真伪,某自无异议——即太傅有疑,自可出宫一会,亲观诏书真伪。”

说着,周勃还挑衅般将那张绢书放回木匣,举到面前,向宫墙方向微微晃了两下。

见周勃这般作态,王陵如何不知周勃的打算?

“安国侯三思!”

“周贼此言,乃欲缚君侯以伪制陛下遗令,以击吾等矣!”

听着身旁的虫达上气不接下气的劝阻,王陵眉头愈发紧皱,面色彻底沉了下来。

沉吟片刻,王陵苍老的声音,便再度在北阙上空响起。

“便是绛侯过有太后懿旨,亦不必如此行事。”

“老夫以项上人头担保:宿卫未央宫之军卒,绝无齐贼细作!”

“太尉莫不如暂散将士归营,待明日,再携诏书与曲成侯对接政务不迟。”

在周勃率军近逼皇宫,甚至不惜矫诏的情况下,王陵自是不可能走出宫墙,去验证那份绝对不可能真实的诏书是真是假。

——且先不提王陵能否看到那份诏书,即便拿着那份诏书高呼‘此矫诏也’,对于事态也无从改变。

周勃既然敢触及‘矫诏’这种高压线,就意味着陈平一党,已经彻底放弃遵守游戏规则了。

撕破了脸,就不存在‘心平气和讲规则’的余地。

闻言,周勃的面色肉眼可见的一狞,语气也不由带上了暴躁。

“某敬安国侯年老,安国侯可万莫自误!”

“君虽故为皇帝太傅,然今赋闲;纵年老,亦勿有阻太后诏命之理!”

嘴上说着,周勃略有些焦躁的站起身,拍了拍身后的灰尘,怒目瞪向墙头之上。

这番阵仗,自也是吓不到年逾八十,见多识广,比秦始皇都稍年长的老王陵。

“老夫言尽于此,绛侯之言,老夫尽数奉还。”

“今陛下未在,长安不稳,绛侯万莫行差就错,以至万劫不复矣!”

言罢,王陵更是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冷脸,以同样强硬的目光,望向周勃那已有些抽搐的面庞。

本就因十足的火药味而陷入寂静的北阙,因二人同时止住‘语言交涉’而更显沉寂。

但这份沉寂,却并没有维持多久,便被一道刺耳的响声所打破。

砰!

嗖!!!

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近乎同时发出,令周勃面色陡然一变。

周勃自问行军打仗数十载,就算是身首异处,都不可能听错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弓弦离手,箭矢飞梭!

没等周勃将震怖的目光移向身后,宫墙上便传来一阵嘈杂的惊呼声。

“老太傅!!”

“安国侯!!!”

又赶忙将头转向宫墙的方向,周勃瞪得统领大的眼睛之中,倒映出那道胸口插着箭矢,且被一群人簇拥退后的年迈身影。

“苦也!”

在周勃慌乱间与后退之时,宫墙上,又响起先前那道宏亮的沛县口音。

“放!”

一时之间,数以千计的箭矢从宫墙上的不同方向飞出,射想周勃身后的北军阵营。

毫无防备之下,顿时便有数十上百身影,在周勃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倒下。

而周勃此时,却连下令回击都顾不上了···

——在那上千箭矢之中,起码有近百支,是以最靠近宫墙的周勃为目标!

好在周勃并未离阵营太远,且第一时间向后疾退;大部分箭矢,都扎入周勃半息之前停留过的街道之上。

剩下的小半部分,也大都被下意识出身围护周勃的亲兵所遮挡了下来。

饶是如此,待等回到阵营之中时,周勃腿后,也已插上了一支三寸长的箭矢。

“来人,太尉···”

没等亲卫焦急的嚎叫喊出,周勃的手便将那张嘴堵住。

满脸愤怒的找寻着那道令自己陷入险境的蠢货的身影,就见那个熟悉,而又略有些陌生的面容,正骚包的摆着弯弓搭箭的poss。

“刘揭···!”

咬牙切齿的呢喃出罪魁祸首的性命,周勃便回过头,望向已全然进入战斗状态的宫墙。

“变阵!回击!!!”

从容不迫的下达着命令,周勃不忘抽出小腿后的箭矢,旋即退回阵列之后。

“且待事毕,再与汝算今日之账!”

恶狠狠瞪向一身戎装,正豪情壮志指挥战斗的刘揭,周勃暗暗丢下一句狠话,宣即将注意力拉回战斗之中。

“材官上前抵御,弓弩击之,勿须避墙!”

※※※※※※※※※※※※※※※※※※※※

宫墙之上,因王陵的突然倒地,以及毫无预兆的战斗爆发而乱作一团。

在这种时刻,久居关中,常年处于‘备战状态’的南北两军,与飞狐军这种几乎每年都要来一场‘血战匈奴’的精锐之间的差距,顿时显露无疑。

王陵倒地的一刹那,不单是城墙下的北军阵营陷入短暂的‘死机’状态,宫墙上的原南军将士,也同样待在原地。

但两息之内,宫墙上出生于飞狐军的士卒,便极其迅速的根据肌肉记忆,做出了应激反应。

突然有弓箭射来,有同袍倒下,怎么办?

每年至少三场中小规模的战斗积攒下来的经验,借由飞狐将士的举动,给出了最准确的答案。

——不是去查看那个同袍的状况,也不是寻找掩护躲避,而是反击!

只有最快时间回身反击,才有可能将敌人的突袭抵制。

但是,对于飞狐将士而言,这场战斗与往常所不同的是:那支射来的剑,并不意味着敌人发起突袭。

与这帮常年驻扎于飞狐要道,每年都在训练-奔袭-战斗的循环中度过的精悍士卒战斗,也是北军从未经历过的。

甚至到阵列中已有将近五十人中箭倒地时,城墙下的北军阵列仍旧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北军以折损上百人的代价,才正式进入战斗状态时,宫墙上的飞狐将士早已将第二轮箭矢射出,第三轮齐射,也已准备完成。

“击!”

宫墙上近乎同时响起数十声高亢的呵令声,使得强弩将士第三轮齐射完成;在箭矢还在飞行过程的一刹那,又一声呵令响起。

“弩!”

王陵倒地的一刹那,不单是城墙下的北军阵营陷入短暂的‘死机’状态,宫墙上的原南军将士,也同样待在原地。

但两息之内,宫墙上出生于飞狐军的士卒,便极其迅速的根据肌肉记忆,做出了应激反应。

突然有弓箭射来,有同袍倒下,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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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至少三场中小规模的战斗积攒下来的经验,借由飞狐将士的举动,给出了最准确的答案。

——不是去查看那个同袍的状况,也不是寻找掩护躲避,而是反击!

只有最快时间回身反击,才有可能将敌人的突袭抵制。

但是,对于飞狐将士而言,这场战斗与往常所不同的是:那支射来的剑,并不意味着敌人发起突袭。

与这帮常年驻扎于飞狐要道,每年都在训练-奔袭-战斗的循环中度过的精悍士卒战斗,也是北军从未经历过的。

甚至到阵列中已有将近五十人中箭倒地时,城墙下的北军阵列仍旧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北军以折损上百人的代价,才正式进入战斗状态时,宫墙上的飞狐将士早已将第二轮箭矢射出,第三轮齐射,也已准备完成。

“击!”

宫墙上近乎同时响起数十声高亢的呵令声,使得强弩将士第三轮齐射完成;在箭矢还在飞行过程的一刹那,又一声呵令响起。

“弩!”

番外:《新史记·孝怀本纪》

孝怀皇帝,是孝惠皇帝在登基之后,与宫中嫔妃所生。

孝怀皇帝出生之后不久,生母就抱病去世了。

当时的皇后张嫣一直没能生下子嗣,吕太后心疼整日哀愁的皇后,就跟孝惠皇帝提议,将皇长子刘恭过继到皇后膝下,孝惠皇帝答应了。

被过继给孝惠皇后之后,孝怀皇帝以嫡长子的身份被立为太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就连大臣们入了宫,都会对襁褓中的太子再三叩拜,绕道而行。

孝惠皇帝二年,长安城开始修造,在四年建成一半,到五年末终于建成,诸侯在六年冬十月到长安朝会。

当时的丞相是平阳侯曹参,滕公夏侯婴对没能成为丞相一直耿耿于怀,又对孝惠皇帝不重用自己怀恨在心。

孝惠皇帝四年,身为太子的孝怀皇帝四岁,滕公夏侯婴想要亲近太子,却被年仅四岁的孝怀皇帝当面羞辱,便与宦者令张泽、内史刘揭一起,在长安城散布了关于‘太子非陛下子嗣’的谣言。孝惠皇帝得知,以滕公有功社稷而没有治罪。

孝惠皇帝五年,匈奴来使,单于冒顿在国书中言辞粗鲁,以十分不礼貌的语言羞辱了摄政的吕太后;孝惠皇帝因此震怒,决定集大兵出长城,与匈奴决战。

朝中大臣中,舞阳侯樊哙极力支持出征,并请求领十万兵士讨伐匈奴;河东郡守季布则反对,认为樊哙是在大言不惭,是为了武勋将汉室推向更加困顿的境地。

在朝堂纷争不休,孝惠皇帝不知该作何抉择的时候,时为太子的孝怀皇帝站了出来,对孝惠皇帝道:以前,英明神武的高皇帝曾试图与匈奴决战,最终却导致了白登之围,这就证明我们汉家还没有与匈奴决战的实力;儿臣一向与舞阳侯亲近,但这一次,儿臣并不支持舞阳侯。

听闻太子的言论后,吕太后心中有些不高兴,便将年仅五岁的孝怀皇帝叫到了身边,问道:我作为皇帝的母亲,太子的祖母,往日对太子爱护有加;如今匈奴单于如此羞辱我,太子难道就一点都不愤怒吗?

孝怀皇帝回答道:身为子孙,我与父皇自然是为太后受到的屈辱而感到愤怒;但如今父皇还没有加冠,朝中政务掌在太后手中,太后替高皇帝照看天下,不应该因为自己的喜怒,而决定是否起兵。

最终,吕太后同意了孝怀皇帝的说法,在对匈奴单于的回书中忍辱负重,以财物贿赂了单于,重修两国盟好。

匈奴在之后果然没有攻击汉室,单于甚至派使者向太后道歉,表示自己有失大邦礼数,希望得到太后的谅解。使者离去后,太后高兴对的左右人说:有太子,汉家就算后继有人了。

七年秋八月戊寅日,孝惠皇帝驾崩,发丧。

在葬礼上,太后一直在哭,却没有眼泪。此时留侯张良的儿子张辟疆在宫内担任侍中,看到这个状况,就问丞相:太后只有陛下一个儿子,如今陛下驾崩,太后看上去却一点都不哀痛,丞相知道原因吗?丞相摇了摇头,问张辟疆:这是为什么呢?

张辟疆回答道:皇帝没有年长的子嗣,所以太后是在担心你们这些开国功臣啊!如果丞相上奏请求敕封吕禄、吕产为将领,掌握长安南、北两军,其余吕氏族人都入宫做事,太后必然会安心,我们也就可以躲避灾祸了。

丞相听从了张辟疆的计谋,请求任命吕禄为中尉,吕产为卫尉。太后果然安心,哀痛的哭了出来。吕氏乱臣的权力,也从这时开始逐渐壮大。

九月辛丑日,将皇帝葬于安陵,下令大赦天下,太子继位为皇帝,拜谒高庙。

十月年初的时候改元元年。因为皇帝年少的缘故,政令都出自吕太后。

吕太后临朝称制,吕氏子弟因吕禄、吕产等人身居高位感到嫉妒,就争相向吕太后诉苦,太后心地善良,只能听从,就将右丞相王陵叫到了身边,问:如果将这些吕氏子弟封为王侯,会如何呢?

王陵被太祖高皇帝封为安国侯,本就是极其信重王陵,原因是王陵刚正不阿。听到太后的提问,王陵义正言辞的回答:太祖高皇帝在白马誓盟的时候说过,不是刘姓的人不可以被封王,如果被封,天下人可以共同攻打他;如果太后封吕氏子弟为诸侯王,那与太祖高皇帝的誓言不符,会对高皇帝的身后名不利。

吕太后顿时苦涩一笑,回答:高皇帝说的没错,安国侯确实是我们汉家的忠臣。

得知王陵将封王的事阻止,吕氏子弟都感到愤恨不平,便找到了左丞相陈平,以重金贿赂为代价,换取了陈平的支持。

得到金银财宝之后,陈平找来了赋闲在家许久的绛侯周勃,问道:绛侯在家呆了这么多年,难道就不想再进入朝堂,一展胸中抱负吗?

绛侯本就因没有被任用感到无奈,闻言顿时回答:还请丞相告诉我,要如何做,才能进入朝堂呢?

陈平将吕氏子弟的事告诉了周勃,提议一同去找太后;周勃犹豫再三,还是为了自己的前途答应了。

来到长乐宫,陈平和周勃便对吕太后说:臣等听说,太后有意封吕氏子弟为王侯,却被右丞相所阻止,所以特地前来,向太后表达我们的看法。

得到太后的允许之后,陈平和周勃说:高皇帝平定了天下,所以分封了刘氏子弟为王;如今太后执掌天下,分封吕氏子弟,也是不无不可。

吕后闻言,若有所思的让陈平和周勃退出了长乐宫。

得知此事之后,王陵愤怒的找到了陈平和周勃,问道:难道高皇帝白马誓盟的时候,你们二位不在场吗?如今高皇帝已经归天,太后以女子之身执掌天下大权,二位为了自己的欲望而破坏高皇帝的誓言,将来死后,有何颜面去见高皇帝呢?

陈平收受了吕氏子弟的贿赂,只能强自镇定道:在朝堂上争执,坚持原则方面,我们二人比不上安国侯;但在保全刘氏子弟,保全汉室江山方面,安国侯比不上我们二人。

听着陈平的辩解,一旁的周勃羞愧到说不出话;王陵也被陈平的说辞所激怒,愤然拂袖离去。

由于吕氏子弟与左丞相陈平,以及大部分朝臣传串通了起来,吕太后只能答应封吕氏子弟为王;王陵坚持反对,吕太后为了保护王陵,只能将王陵升为皇帝的太傅,负责教导皇帝,实则是让王陵在皇帝身边,躲避吕氏子弟的迫害。

等吕氏子弟逐渐收敛后,王陵心灰意冷的告病辞官,退出了朝堂。吕太后挽留而不成,只好将左丞相陈平升为右丞相,任命辟阳侯审食其为左丞相。

审食其成为左丞相不过几天,宫中就出现了毒蛇。吕太后担心是有人想要害孝怀皇帝,就命令左丞相辟阳侯不用管朝政,只需要像郎中令那样宿卫未央宫,保护皇帝的安全即可。

四月,太后想要打消吕氏子弟获封为王的心思,转为封侯,就试探着封了高祖皇帝的功臣,故郎中令冯无择为博城侯;封齐国丞相齐寿为平定侯;少府阳成延为梧侯;封齐悼惠王的儿子刘章为朱虚侯,并将吕禄的女儿嫁给了刘章,以此提醒吕氏子弟。

见吕氏子弟不做反应,就封了吕种为沛侯,吕释之的儿子吕平为扶柳侯,吕太后长姊的儿子张买为南宫侯。

封了吕氏子弟为彻侯之后,孝怀皇帝找到吕太后,问道:如今太后封了吕氏外戚为彻侯,却没有封先孝惠皇帝的其他儿子,朕的其他弟弟们为侯,这是为什么呢?

吕太后只好根据高皇帝时的传统,将孝惠皇帝的儿子们封为王侯;封刘彊为淮阳王,刘不疑为常山王,刘山为襄城侯,刘朝为轵侯,刘武为壶关侯。

见孝惠皇帝的子嗣中有人封王,吕氏子弟再次鼓噪长乐宫,朝中大臣一同请求太后,将郦侯吕台封为吕王。

吕台的父亲是周吕侯吕泽,对于高皇帝平定天下立下了许多功劳,吕泽又是吕太后的长兄,太后无奈之下只好应允,封吕台为吕王。吕氏子弟获封为王从此时开始。

建成康侯吕释之死去,继承爵位的儿子犯下罪行,侯国被废除;吕后下令将吕释之的另一个儿子吕禄封为胡陵侯,以延续康侯的家祠。

孝怀皇帝二年,常山王刘不疑死去,吕后下令,常山王的胞弟襄城侯刘山继承王位,并改名为刘义。

十一月,吕王吕台去世,王太子吕嘉继承了王位。

孝怀皇帝三年,匈奴人派来使者,言辞恐吓要攻打汉室边地;孝怀皇帝劝说吕太后忍辱负重,太后同意之后,下令送公主与匈奴和亲,重修盟好。

孝怀皇帝四年,吕氏子弟再度不满于得封的爵位,吕太后只好再封吕嬃为临光侯,吕他为俞侯,吕更始为赘其侯,吕忿为吕城侯;并封了五人做诸侯王的丞相。

滕公夏侯婴本就对不被重用怀恨在心,看着吕氏子弟大都被封为彻侯,便在酒后与身旁的人说:我们这些开国功臣的爵位,都是跟随高皇帝在战场上拼搏,立下武勋得来的;如今吕氏子弟却只因出身吕氏而逼太后封其爵位,这是什么道理?

酒醒之后,夏侯婴很担心自己的言论会惹来太后的猜忌,惶恐等待了几日,发现并没有异常之后,心中的积愤愈发高涨。

恰巧在此时,宣平侯张敖的家臣田叔在汉中任郡守,夏侯婴的远方亲戚投奔田叔,谋求差使,却被田叔当面斥责:不学无术的人,难道以为凭借夏侯婴的名号,就能让我感到害怕,从而授予官位了吗?

夏侯婴得知此事,感到非常愤怒,认为自己受到了轻视;但田叔远在汉中,又为郡守,夏侯婴为太仆,根本无法通过职权报仇,便将仇恨转向了宣平侯张敖与鲁元公主的女儿,孝惠太后张嫣的身上。

夏侯婴是太仆,每当皇帝要出行的时候,都要进入未央宫的马厩,将御辇驾出,经常出入宫讳,就和宦者令张泽有了很好地关系。就让张泽在宫中散布言论:张太后不是陛下的生母,是吕太后杀死了陛下的生母,才将陛下抱到了张太后怀中,谎称是张太后所生。

孝怀皇帝听说此事,顿时大怒,到长乐宫找到了吕太后,气愤的说:太后怎么能杀了我的母亲,谎称我是张太后所生呢?现在我还年幼,等我长大了,必然会向太后报仇!

吕太后本就因吕氏子弟每日的鼓噪感到心烦意乱,又听见孝怀皇帝口出狂言,顿时勃然大怒,呵斥道:我是皇帝的祖母,先孝惠皇帝的母亲,高皇帝的妻子;皇帝如此向身为太后的祖母说话,这难道与我汉家的孝道相符吗?

孝怀皇帝闻言,哭着回到了未央宫中。张太后听说了此事,也终于知道了宫中的言论,便哀哭着来到孝怀皇帝身边,伤心道:皇帝确实不是我生的,但皇帝的生母在生下皇帝之后就病逝了;我看皇帝在宫中孤苦伶仃,我又没有子嗣,所以才请求先孝惠皇帝将皇帝过继到我膝下,这件事,朝中大臣都知晓。

如今皇帝长大了,就以那样恶毒的话语中伤太后,让我如何自处?难道是我作为母亲,对皇帝不够好吗?将来我如何向孝惠皇帝交代?

看着伤心哭泣的张太后,孝怀皇帝心烦意乱的走出了皇宫,找到以前的太傅安国侯王陵,询问王陵此事真伪,王陵只答:陛下这么做,确实太不恰当了。

得知真相之后,孝怀皇帝回到了皇宫之中,在张太后居住的玉堂宫前跪了许久,张太后出宫迎接,孝怀皇帝哭嚎着向张太后说:太后对我如亲生母亲,我作为儿子,却说出那样的话,实在是没有颜面继续坐在皇位上。

回到寝殿之后,孝怀皇帝哀痛的吐血,旋即病倒。

孝怀皇帝四年五月丁未日,皇帝驾崩于未央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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