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谢谢
最近谁都知道世子殿下徐云枫的心情不太好,所以很少人去碰触这个霉头,殿下的心思如同天上的云,地上的风,变幻莫测,说不定前一刻阳光普照,下一刻便是风云突变,最恐怖的事情是也无风雨也无晴,任你是天罗神仙在殿下面前都讨不到好果子吃。
所以小丫鬟们看到世子殿下,都绕道走,能绕多远就绕多远,免得城门失火,殃及鱼池,没有讨到殿下的欢心和喜悦,反而讨了一顿呵斥,而且殿下心思玲珑,总能想到别开生面惩治人的方法,关在那座大院子、整日勤勉不拙的中原女刺客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而且大家都知道世子殿下是为何事烦恼,虽然王府内乱突兀而且损失惨重,差点将整个西凉的最高权力机构折腾的分崩离析,横插一杠子且逃之夭夭的剑阁几人也是如鲠在喉,可是任谁都知道殿下的心中装不下这些琐碎事情。
殿下一直心烦的是郑拓郑姑娘,细细想来从澶州带回郑姑娘并且安置在王府内,已经是世子殿下再向外人表明一个显而易见的态度。
西凉王府的门槛很高,高到比蜀山剑阁还要高,不是谁都能跨进来的,能跨进来走到映雪湖就已经算是福元深厚了,别谈什么入住西凉王府。
刚开始,凉州城不少大家闺秀或者风月女子听说那郑拓住进了王府,心中妒意骤然而生,眼泪顿流,风言风语口口相传,说着郑拓是狐狸精,迷惑了殿下。还听说有人扎了郑拓的小人,每天晚上临睡之前必先在小人心口、眉心扎上几下,方才能安然入睡。
所幸殿下不是那种为了一朵娇艳花朵放弃整个花园的无聊人,虽然郑拓住进了王府,殿下依旧是以前那位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留恋风花雪月之地不得反的世子殿下。
既然殿下只是好奇新鲜,那么让那位身份诡谲的郑拓暂且领先一步也不是什么不可以接受的事情。先胖不是胖,先赢不是赢,最后抱得殿下归,成为世子妃。进而成为王妃,那都是不确定的事情。
若是世子殿下徐云枫只是仗着殿下身份,那也俘获不了这么多女子的放心,殿下不但长得俊俏,而且风趣幽默。满腹经纶,是个知冷知热、温柔体贴的可心人儿。
当初林婉儿入凉,凉州不少女子心中忐忑不安,为啥?因为殿下是《西厢记》和《石头记》的头号粉丝,为此茶不思,饭不想,还特意去了一趟澶州拜访,只是阴差阳错,和林婉儿擦肩而过,不得见。说起来。那郑拓不过是顺手带回来的。
万一殿下对那林婉儿一见倾心,岂不是无故又多了一位实力雄厚的对手?想想都让人心烦,再看那本《石头记》,西凉女子的心凉凉的,还真是一本千年难遇的好书,想来写书之人也是一位心思玲珑,才貌双绝的妙人。
呜呼哀哉,殿下您可要坚持住啊。
再后来,听说殿下对那林婉儿并不感冒,除了一开始稍有亲近、逢面便跪之外。两人此后的关系越发冷淡,而且有些两看相厌。
幸甚,幸甚!
西凉民风彪悍,也相对开放。王府内乱并没有被特意遮遮掩掩,所以前因后果在凉州城内传播的沸沸扬扬,小姐们高兴了,她们不关心李慕白和赵剑尘之间的天地一战,也不关心魏松和地瓜横扫八方的战斗,更不关心范鹤鸣的提剑翻书。她们只关心郑拓的身份,原来那郑拓狼子野心,想要刺杀王爷和殿下,这不明摆着断绝了和殿下最后一丝可能性嘛!
小姐姑娘们迫不及待的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梳洗画峨眉,照花前后镜,按照《石头记》中黛玉、晴雯、袭人、秦可卿的衣着相貌好生一顿打扮,然后出门在殿下经常出没的地方溜达,一把中原轻罗小扇,顾盼生情,就盼着能够来一出偶遇倾心的戏码。
可是,殿下却不出现了,好像从凉州消失了一般,在那熟悉的庭楼拐角或者大街小巷,再也见不到殿下风度翩翩的身影了,可是让凉州小姐们牵肠挂肚。
王府内众人却知道殿下发生了什么事情,殿下纠结了,每日在关押郑拓的房间外,少则站上半个时辰,多则站上一天,什么事情都不做,只是孤零零的站着,在进去和不进去之间犹豫不决。
谁都看得出殿下的心思,但是殿下却不准人提。即使西凉王徐骁转弯抹角的表达“上一辈的恩怨,年轻人可以放下,勇往直前”,徐云枫都是一瞪眼,脸上升起火气,甩甩袖子,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但是私下送进房间内的衣衫、被褥和饭食,都是世子殿下亲手打理的,他还时不时带着满不在乎的表情问进出的小丫鬟:“那个谁,今早儿都吃了什么啊?!”小丫鬟回道:“吃了几块紫薯糕。”徐云枫恼火,前半句压着嗓子,后半句扯着嗓子:“几块紫薯糕?几块啊?”小小丫鬟回道:“两块。”徐云枫梗着脖子,气势汹汹的说道:“怎么这么少啊,是不是病了?快请郎中。她可不能死,本殿下还没折磨够呢,这么快死了,一点乐趣都没了。”他越是竭力掩饰,越是暴漏了心中所想。
矛盾的世子殿下那种欲说还休的情思,不足为外人道也!
今天,嗯,是个不错的天气,挺风和日丽的,万里无云呀,也无风呐,阳光普照啊,万物祥和呢,冷不丁一看,天空中飘着一朵朵悠闲的白云,像是一只只雪白的绵羊,随着风起云涌在蓝天上不断打滚。(景物描写写得好!)
林婉儿初来西凉,无端下起了一场大雪,寒冷一直延续到王府内乱,又过了几天,天气毫无征兆的骤然热了起来,这一热让林婉儿倍儿想吃西瓜。
上午十分,英俊潇洒的世子殿下徐云枫一身锦衣,头上顶着一个摇摇晃晃的紫金冠,周围头发束成小辫,身后梳着一条大辫。眉心处点着一滴朱砂,脚上蹬着一双朝天靴,倒背着双手,独身一人走到郑拓的房间外。
看护郑拓的守卫齐齐弯腰下跪。然后静默起身,仿若根本就没有看到世子殿下一般。这是殿下的规定,矛盾的他不想让屋内的郑拓知道他来过。守卫们知道多情但不滥情的殿下又要在房间外站上一整天了,着很好,也很不好。
徐云枫倒背着双手。走到守卫面前,低声咳嗽一声,开口扯着嗓子喊道:“里面怎么样?郑拓郑姑娘可吃饭了?身体好不好?”
守卫明显一愣,这不科学啊,平日里殿下都是悄悄来,悄悄走,一言不发,怎么今天说上了,而且是扯着嗓子喊。
“问你们话呢,怎么一个个都成哑巴了?”徐云枫居高临下大声喊道。
“回禀殿下。郑姑娘吃饭了,一切安好。”虽然疑问,但是守卫还是忙不迭回答道。
“嗯,安好就好!”徐云枫重复道,又咳嗽两声,“今儿天气这么好,命人将郑姑娘的被子取出来晒一晒,这样晚上睡觉才软和暖和。算了,算了,这种事情还是我来的好。”
在守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惊讶、不解、疑惑的眼光中。世子殿下徐云枫伸手扶正了脑袋上有些歪的紫金冠,迈开腿,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日渐消瘦的郑拓早就听到了外面徐云枫声音。她不能否认心中升起的那一丝喜悦,但是瞬间便被她强行压制下去,板正了脸色,低下了眼眉,站起身来,用一个防御、隔离的姿态面对着进门的徐云枫。
小丫鬟们都是懂事听话的机灵人。知道什么场合可以呆着,做些景上添花的讨巧事情,什么场合要赶快溜,免得不解风情,大煞风景。她们抱起**的棉被,踩着小碎步,静悄悄离开了房间。
终于,房间内只剩下两人,两人终于相见,一个在门口,一个在桌后。
徐云枫静静望着郑拓,一双眼睛如同秋水一般,荡漾着一圈一圈的涟漪,而他心里寻思着开场措辞。
郑拓看到徐云枫第一眼,不知为何,嘴角露出一丝无奈、苦涩的苦笑,伸伸手,开口说道:“坐吧!”语气轻描淡写,既不冷淡,也不热情,带着一丝别样的意味。
徐云枫嗯了一声,自顾自的坐下,似乎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措辞,他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低头滋溜喝了一口,这一低头,头上的紫金冠又歪了,他有些尴尬的扶正,坐好,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我想你!”
说完,他用眼角的余光望向郑拓,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郑拓微微一愣,断然没有想到徐云枫第一句话火力竟然如此凶猛,低头,沉默,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你每天的饭食和衣衫都是我打点好的,你每天吃什么,做什么,我都过问,我就怕你受委屈,不高兴。可是我还不敢来,怕你生气。”徐云枫说着又端起茶杯,低着头,轻轻抿了一口,他似乎很紧张。
“我都知道。”
虽然徐云枫不敢抬头望郑拓,但是郑拓眼睛一直望着徐云枫。
“我想你,真的,你有没有想我?”徐云枫又放出一个大招。
沉默了许久,郑拓眼中泪光点点,委屈、无奈、悲伤、痛苦和挣扎一一俱全,她点点头,声如蚊呐:“想了。”
徐云枫又嗯了一声,开口说道:“老一辈的恩怨情仇,我们没有参与,也改变不了。我不知道……”
“云枫,你别说了。你还记得你将我从澶州带回西凉的时候,在路上说过什么话吗?”郑拓开口说道,语气很是轻柔,暖柔柔的。
徐云枫愣神,支支吾吾了半天,眼神飘来飘去,好像在很辛苦的思索一般:“那个,最近我这个脑子啊,有些不好使,总爱忘事儿,而且这件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了,有些记得不太清楚了,呵呵,呵呵,回去之后我就多吃点核桃,补补脑子,呵呵呵。”干笑的徐云枫用喝茶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郑拓笑了笑,开口说道:“父亲说的很对,男人都是健忘靠不住的,虽然母亲不同意这个说法,但是父亲一直坚持,如今看来,父亲和母亲各自对了一半。”
“我只是最近脑子不太好使,有些话在嘴边就是想不起来而已。”徐云枫低声狡辩道。
“云枫,在来凉州的路上,是我这一生第二段美好的时光,第一段是在琉球岛上,和父亲母亲过着平凡的生活,我不是昌平公主,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小女孩。第二便是来西凉的路途,我暂且放下了一切苦恼,一切恩怨,快乐的如同回到了小时候一般。而你也放下了心中包袱,磨平了总是皱着的眉头,你曾经在大江边上说过一句话,你还记得吗?”郑拓笑问道。
徐云枫皱着眉头敲了敲脑门,沉吟了半天:“你知道的,人每天都会说很多话,所以忘了一两句也是可能的,呵呵。”
“当时你说,若是允许,我愿意和你浪迹天下,死在春暖花开,面朝古寺的地方。”
徐云枫一手抚摸着过于光洁的下巴,一边说道:“还挺有诗意。”
郑拓望着他微笑,仿若从新回到了那个时光,脸上有留恋,还有不舍,她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徐云枫身边,轻轻牵起对方的手,将眉头顶在徐云枫的肩膀上,泪水忍不住涌了出来。
徐云枫有些尴尬的呆立在当场,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伸手拌住了郑拓的肩膀,等着她哭完,发泄完,扳正了她的肩膀:“我已经知道你的心意了,只要你勇敢,我们就能在一起的。”
郑拓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朵娇羞。
“那好,你好好呆着,我先走了。”徐云枫丢下一句话,快速离开了郑拓的房间。
望着徐云枫背影,郑拓喃喃自语:“谢谢!”
(脑袋有点疼,没写尽兴,差点火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