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春孙氏,据传为春秋孙武之后裔。
当然,如今孙氏早已没落为豪族寒门一流,就连世家都姑且算不上。
在吴郡现存的世家豪族之中,孙氏完全是毫不起眼的一个,家族成员最高官职亦不过是家主孙坚所担任的别部司马一职。
而在孙家为避匪贼,匆匆举家迁至吴县之后,身为郡守的刘备却是亲自登门拜访。
当孙家中门大开之时,出现在刘备眼前的却是一位身怀六甲,兼具几分贵气与孕气的美艳妇人,且微微躬身行礼道。
“刘郡守,快请快请。”
刘备一时有些怔住,看着眼前的美艳妇人,迟迟有些没能反应过来,追问道。“此处可是富春孙氏,别部司马孙文台之家?”
“孙文台正是妾身夫君。”美艳妇人回了一句。
刘备闻言,不免有些诧异地看着面前孕气十足,小腹隆起的美艳妇人之余,连忙回礼道。
“那面前当是孙氏吴夫人了,备乃文台好友,此前公务繁重,未能至富春拜访,还请见谅。”
“此事,妾身亦已收到夫君之信,言及刘郡守乃仁德君子,且与夫君一见如故,若刘郡守登门拜访,务必好生接待。”
吴夫人进退有度地说道,然后伸手相邀刘备入内说话。
刘备点了点头,携着夏侯博以及一众带着各种礼物的士卒进入到府邸之中。
当然,以孙氏如今的家底与财力,匆匆迁至吴县自然买不起什么极好的府邸,处处可见简陋狭小,只能称作是勉强容身。
而刘备与吴夫人在正厅之中各自坐下之后,刘备看着吴夫人的肚子,不禁感慨了一句。
“在外征战已有半年之久的文台兄当真是好福气,又将得一麒麟儿。”
吴夫人不自觉地摸了摸肚子,说道。
“只是此子出生在即,夫君恐不能归也。”
“文台兄在国征战,此亦是无可奈何。”刘备有些心不在焉地安慰了起来。
刘备与孙坚的年岁相差不远,然迄今都还尚未成家,更何况是生儿育女。
因此,孙坚看似被迫离家不得归,官职亦远不及刘备,但刘备这一刻看着眼前的吴夫人,莫名地感觉自己输得一塌糊涂。
尤其是吴夫人居然还是有孕在身,这可是刘备此前完全没有听孙坚提起之事,只是言及家中除了吴夫人之外,尚有二幼子以及一幼女。
并且孙家家中大小事务都是由妻子吴夫人所处理,仅有一胞弟孙静辅助之。
再兼之此前刘备曾应承孙坚至吴郡为官后,对孙家多加照料,刘备闻孙家迁至吴县后方才匆匆上门拜访。
随即,刘备便话题一转,向吴夫人介绍着特意带上门的一应礼物,且大多都是绢布粮食一类。
虽并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但却尽是些平日生活用度用得上的东西,这让吴夫人原本多少有些紧张的心也渐渐放缓了许多。
礼物可见其心性,亦可见其目的。
所携之礼物并非是那些华而不实,反而是这些眼下孙家所能用上的朴实之物,这反而是让吴夫人颇为感动。
原本吴夫人还颇有些担心刘备为人,或会欺辱孙氏孤儿寡母,有所目的,不想当真是如孙坚来信所言:
刘玄德乃是仁德君子,若有难处,可寻其求助。
“吴夫人,还请恕备有所冒犯,只是吴夫人如今身怀六甲,当多加休息才是,却是亲自出迎,实在是让备受宠若惊,且备记得文台兄曾言家中尚有一胞弟孙幼台,不知何在?”
刘备问道。
吴夫人应道。“刘郡守乃夫君友人,妾身虽不通礼仪,却也知当替夫君亲自相迎之,至于幼台……”
说到这里,吴夫人语气略微一顿,方才叹息了一声,道。
“此前有匪贼作乱,幼台率领家中奴仆青壮抵御之,不幸伤及要害,已在半月前去世。”
刘备闻言,不由得大为震惊,连连致歉之余,惭愧地道。
“只恨备受大雨所阻,迟迟不能至吴郡剿匪,却是害了幼台,如此他日备尚有何面目去见文台兄?”
吴夫人安慰道。“此事如何能怪刘郡守?还请刘郡守勿要自责。”
“唉……”
刘备叹息着说道。“于公,备乃吴郡郡守;于私,文台兄与备乃是至交好友;此事于公于私而言,备焉有能够推脱之处?”
当即,刘备沉声地说道。“不日,备当一扫吴郡匪贼,以告幼台在天之灵,以还吴郡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这一刻,刘备所表现而出的担当气度,看得吴夫人心中可谓大为赞叹道。
‘不想夫君平日里轻浮刚烈,居然在外结交了这等好友,实乃幸事也。’
随即,吴夫人扶着肚子,起身行礼道。
“如此妾身便替幼台,也替吴郡百姓向刘郡守拜谢了。”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刘备见状吓得大惊失色,连忙上前下意识地想要搀扶吴夫人,又意识到男女有别,不敢触碰吴夫人,只能是连连虚扶道。
“吴夫人如今身怀六甲,不可行此大礼,还请快快起身。”
吴夫人闻言,应道。
“刘郡守多虑矣,妾身亦随夫君偶有习武,虽不敢称有上阵杀敌之能,但自认身体强健不亚于寻常男子,区区日常活动对腹中胎儿无甚影响。”
“纵使如此,吴夫人亦该多多休息。”
刘备劝说之余,想到了什么道。“如此说来,孙家上下如今岂非全靠吴夫人一人所打理?”
“勉力支撑。”吴夫人应道。
“今后,吴夫人若是有甚难题,可尽管遣一下人至府衙告知一声。”刘备开口道。
“那今后便劳烦刘郡守了。”
“吴夫人无须这般客气,吾与文台兄乃是好友,文台兄为国效力不能归家,备应当代文台兄照料妻儿,且吴夫人直呼备为玄德即可。”刘备说道。
吴夫人闻言,也有意拉近双方的距离,应道。
“夫君有玄德公这般好友,实乃孙氏上下幸事也。”
随即,就在刘备关心地询问着吴夫人家中当下可有什么困难之时,一士卒走到了守在刘备身侧的夏侯博耳边汇报了几句。
紧接着,夏侯博低声地向着刘备汇报道。“主公,子坤先生今在门外。”
“子坤来了?”
刘备闻言,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几分笑容,向着吴夫人开口道。
“备之肱骨已至,不知可否邀之入府内,恰好能向吴夫人介绍一二。”
“莫非是李子坤?”吴夫人询问道。
“正是。”
“李三千之名,纵是妾身这等妇道人家亦是多有耳闻,正欲一见之。”
吴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就打算起身亲自到门外相迎。
刘备见状,连忙劝阻吴夫人在正厅歇息即可,然后带着夏侯博到门外去迎李基入内。
片刻之后,当刘备再度回来之时,身后赫然多了一个翩翩公子般的郎君,顾盼之间仪态儒雅淡然。
等刘备为双方简单介绍了一番后,李基看着眼前贵气与孕气兼备的美艳少妇,迟迟有些没能跟某种固化印象中垂垂老矣的“吴国太”联系到一起。
184年的吴国太哪里是风韵犹存,分明是正值……
咳咳……
非礼勿视!
意识到什么的李基在看了一息后,连忙挪开视线以免失礼。
也就在这时,还有着三道高矮不同的身影走入正厅之中。
为首一人,年岁比之夏侯兰还要小许多,但稚嫩的脸庞却是充斥着一股英气,面对着正厅之中的客人没有丝毫的怯弱,举止有度地行礼道。
“娘,唤孩儿来有何事?”
吴夫人则是向着刘备与李基介绍道。
“玄德公,子坤先生,这位便是孙家大郎孙策,今九岁……”
随即,吴夫人向着孙策开口道。“策儿,这位乃是汝父好友,快快见过玄德叔父以及子坤先生。”
年近九岁的孙策闻言,当即行礼道。
“孙策拜见玄德叔父,拜见子坤先生。”
“快快请起。”
刘备连连上前搀扶起孙策,看着这个英气勃发的少年郎,眉目之中满是欣赏,赞道。
“此子有文台之风,他日亦当是一猛虎也。”
李基也是颇有兴致地打量着原轨迹之中的“江东小霸王”,甚至不忘仗着年岁与辈分,摸了摸孙策的脑袋,也算是一捋虎首。
而孙策感受着李基那温热的手掌以及亲近的举止,非但没有丝毫排斥,反而是下意识地蹭了蹭。
随即,站在孙策身后的又一孩童走了上前学着孙策的模样行礼。
“此子为我家二郎,孙权,今三岁。”
与长子孙策相比,孙权只能算是刚刚脱奶,走路都尚且不太妥当,话说也是奶声奶气的,看着刘备与李基的时候,下意识想要躲在孙策的身后。
只是,孙策顺势反手一扯,便将孙权给拉了出来,教导着孙权如何向着刘备与李基问好。
刘备见状,亦夸道。“孙二郎亦是不凡,他日我若有子类此,亦心满……。”
不等刘备说完,李基就率先上前抱起孙权,打断了刘备的flag。
主公,使不得啊!
我宁愿少主是阿斗,也不想是孙十万。
所以,李基顾不得失礼也要打断刘备施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