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宋要亡了!”
李纲看着赵福金。
赵福金看着李纲。
张叔夜、史文恭、燕青站在一旁。
一下陷入了沉寂之中。
赵福金看到李纲的脸上流下了两行热泪,随即李纲扑倒在桌上,痛哭起来。
燕青与李纲认识得早,便走到李纲身边,知道他是个耿直之人,便拍着他的肩膀轻声说道,“李大人,哪怕开封府守不住,大宋也亡不了!”
李纲抬起头,“到时候京城都没了,朝廷没了,哪里还有大宋?”
燕青笑道,“京城没了,还有其他州府啊。朝廷没了,大宋百姓还在啊。”
“至于大宋,并不是死了哪个人,这天下就没有了。”
赵福金心中一惊,她觉得燕青说的话没错。
可是又隐约觉得不对。
至于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
赵福金对李纲说道,“开封府能否守住,就看明日了。”
“李大人,虽然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可是开封府存亡,涉及百万民众。哪怕你不再担任京城防御使,不再指挥作战,我们依旧可以贡献我们的力量。”
“你也看到了,消息也传过来了。完颜宗翰一到,战火必起。”
“李大人,其他的不说,你带来的几万人马,还是听你指挥的。在紧要关头,我们得誓死守城。今天时候不早了,史文恭你先送李大人回府休息。”
“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明早城楼见。”
李纲虽然喝高了,可是听到赵福金这般言语,知道现在还不是自己借酒浇愁的时候。
且不管那郭京有几斤几两,至少他不会开城门迎敌吧。
只要是守城,那边有一线生机。
李纲点点头,朝赵福金拱手,便转身要走。
结果脚步一踉跄,人便往地上栽去。
幸好史文恭眼疾手快,一把将李纲扶住。
李纲尴尬一笑,“没事,被凳子绊了一下。”
待李纲走后,赵福金对张叔夜说道,“张大人,我们共同作战这么些日子,废话我也不多说了。”
“如今李大人被免职,皇上也不许我参与军政大事。”
“只有你,还是京城防御副使。虽然那郭京不会给你权力,可是你无论如何得跟在他身边,不能让他胡来啊。”
“你明日便早早地守在城门,一有情况不对,立马和我联系。我还有其他的大臣、皇族关系可以动用。”
“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便是死守京城。我可以向你保证,哪怕战斗到最后一个人,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都会在这里。”
张叔夜心中充满感动,也有无奈。
如此艰难的情形之下,皇上还出这样的昏招,实在是太不明智了。
因为得知李纲被罢免之后,无论是军队,还是百姓,尤其是一些血气方刚的学子,都在议论纷纷。
更有甚者,要组织人去请愿,要朝廷恢复李纲的职务。
这其中,也有一些误传,说李纲被下地牢了,要被处死。
也有说,李纲因为杀了几个想要逃跑的官吏,已经被处死了。
乱世之中,谣言四起,本已不安的,无处落脚。
张叔夜朝赵福金行礼,说道,“帝姬,事在人为。”
“我已经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不会想着逃。”
“我有两个儿子,长子张伯奋,二儿张仲熊,现在都在军中。”
“帝姬,如果这老天瞎眼,让金狗攻破京城,还请帝姬早早离京,不要白白丢了性命。”
“我为官四十载,虽然不敢说出李纲这番大逆不道的话来,可是帝姬啊,你比其他皇家之人要有能力,有毅力。留住有用之身,还可以东山再起。”
赵福金知道张叔夜的意思,还是劝自己走,还提到自己的两个儿子,难免有托孤之意。
“张大人,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
“燕青、雨化田都劝过我。”
“走,我是不会走的。”
张叔夜看了一眼燕青,“小乙哥,你是王爷的心腹之人。王爷在江南被方腊牵制,你说王爷会亲自率兵过来勤王吗?”
“还是,王爷会另有打算。”
燕青如何不知道张叔夜这话中之话,“张大人请放心,我敢以性命担保,只要王爷知道金狗入侵,绝对会北上勤王。”
“不为别的,单为帝姬,王爷也会与金狗决一死战的。”
“只是江南路远,又要防备江南方腊,又要抵御蜀中武松,王爷太难了!”
张叔夜点点头,“虽然我至今没有见过王爷,可是也在他的治下当了知府。”
“如此乱世,王爷就是这乱世之中的枭雄啊!”
燕青看向张叔夜,“枭雄又如何?只要能打胜仗,能保护百姓,我觉得王爷便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张叔夜点点头,“唉,算了,枭雄也罢,狗熊也罢,只要这黎民百姓不受苦,这天下苍生能平安,什么都顾不上了。”
张叔夜念叨着,便在小厮的陪伴下,上了马车,回府去了。
赵福金叫燕青、田甜坐下,看着开封府的万家灯火,似乎繁华依旧。
“燕青,田甜,你们说,如果要是不打仗,一切都像从前这样该多好啊。”
田甜托着下巴,看着京城的夜景,“是啊,太平盛世,好日子都没有过够呢。”
燕青笑道,“太平盛世?”
“哪有什么太平盛世,这一切不过是遮掩的繁华。”
“这京城繁华的背后,不知道是多少百姓的鲜血染成的。”
“田甜,你往西边看,会看到什么?”
田甜探出头,往西边看去,“没有什么啊?”
“啊,不对,那边没有什么灯火。”
“为什么呀,东边这么多灯火,西边只有寥寥数盏。”
燕青喝了一口酒,“东边是皇宫所在之地,是天子脚下,而那西边,便是我们说的贫民窟。”
“那里的人衣衫褴褛,吃不饱,穿不暖。有病也没有钱医治,没日没夜地劳作,却连一副棺材都买不起。”
“这里还是京城啊。你再想想,京城都这样,其他的州府呢?”
田甜不解地问道,“没有吃的,为什么不去找官府啊,官府会救济的啊!”
燕青无奈地摇摇头,“官府救济,大部分的救济款都进了官吏的口袋。”
“官府才是压榨百姓的工具。”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田甜你不知道,帝姬是知道的。”
赵福金并不言语,她帮赵桓处理这么久的朝政,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呢?
这就是一个人吃人的社会!
富人用沾血的馒头看着穷人在苦苦挣扎,在卖力的表演,时不时的便撒下两个铜钱。
“加油,好好干,你会有前程的。”
“梦想总是会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达官贵人杀了人,惩罚是很重的,至少要罚酒三杯。
这些贫贱之人,哪怕是冲撞了富贵人家的一条狗,被打被杀都是寻常之事。
可赵福金也是富贵之人,还是这最为顶端的贵不可言的人。
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赵福金抬头看向燕青,“燕青,你说,庆哥哥他现如今到哪里了呢?”
田甜插嘴道,“是啊,王爷要是在这里就好了。”
“无论什么事情,只要在王爷身边,都让人很放心。”
燕青说道,“王爷一定会来的。”
“我想,他此时一定在快马加鞭地赶过来!”
西门庆此时的确在快马加鞭。
他与典韦、杨宗保骑马跑了一天,快把马给跑虚脱了。
不得已才坐上了马车,与大部队一同前行。
典韦从背包里掏出一条条的肉,给西门庆和杨宗保吃。
杨宗保咬了一口,觉得味道相当不错。
很有韧劲,很有弹性,还撒了盐巴和孜然、香料等。
西门庆特意从商城的仓库里取了坛宫廷玉液酒。
这酒可是他私藏的,当初从京城回来,赵福金特意给他留了一些。
西门庆一直小心地留着,毕竟要是给朱肉肠等酒肉之徒发现,一下就给干光了。
“嗯,这肉条还真不错,很有嚼头,下酒最好了。”
“韦哥,这是什么肉啊!”
典韦咧嘴一笑,“王爷,这可是好东西啊,其他人我还不舍得他们吃呢。”
“这可是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