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福金此时一身甲胄,如果不是头上没有戴头盔,露出一张绝世盛颜的脸,根本就分不出她是尊贵的帝姬。
田甜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还是习惯的宫女装扮。
并不是田甜不想穿军士衣服,而是没有找到合身的衣服。
田甜个子小巧,发育又过于饱满,衣服难找。
岳小鹏曾给她找了几套衣服,每次穿到胸口的时候都给卡住了,只得作罢。
赵福金看到李纲气冲冲地回来,便上前问到,“李大人,皇上可有同意封城令。”
“可否允诺给开封百姓发放武器?”
“可否愿意亲自过来鼓舞士气?”
李纲将手中的长刀往地上一丢,就坐在一块石头上。
“唉!”
“都没有了!”
“皇上他什么都顾不上,他还准备离京避难。”
赵福金大惊,“什么?离京避难?”
“都什么时候,他还想着跑?”
李纲恨恨地说道,“如果不是我去的及时,他已经带着人走了。”
“我已经命人把守宫门,一有动静就通知我。”
“帝姬,这次为了不让皇上离京,我万不得已还出手杀了皇上的心腹太监潘石一,才让皇上勉强答应不离京避难。”
“我已将皇上得罪了,估计这一仗之后,我也很难继续当这个尚书右丞和京城四壁守御使。往后这一切,都得靠帝姬你了。”
赵福金一下沉默了,她想着自己早早逃离京城的便宜父亲,如今只知道烧香的赵佶,赵佶如今连太上皇都不当,只当自己的道门道君。
还有自己的哥哥皇帝,金兵还没有破城,他想到的不是天子守国门,而是紧急避难,置天下于不顾。
还有那康王赵构,自从上次出使金国之后,便一心求和。这次金军兵临城下,他又再次出使和谈,不知道又要谈下些什么条件来。
自古以来,弱国无外交。
都打到这个时候了,还谈,只是给敌人聚集兵力的机会而已。
此次率先攻城的是完颜宗望的队伍,还有一支队伍由完颜宗翰率领,因为在太原被军民拼死反抗,阻挡了几日,要明日才能抵达开封府。
一旦完颜宗望与完颜宗翰的大军会合,必定会全力攻城。
明日,便极有可能是血战之日。
赵福金寄托希望的勤王大军有两支。
一支便是一直在西边与西夏作战的种师道,听闻种师道不顾年迈多病,已经率军来京勤王。
只是又得到消息说,种师道已连日与金兵作战,已经在路上病逝了。
另外一支大军,便是西门庆的军队。
这支军队,从江南启程,路途遥远,很难一下就到达。
可是赵福金最多的希望却放在这支军队上。
因为她坚信,西门庆肯定会来的!
不为别的,就是对西门庆的信心!
只是不知道,开封府能不能等到西门庆大军到来的这一刻!
现在听到李纲说起皇上竟然想离京避难,赵福金已经心力交瘁。
仿佛自己用尽了最大的力气,却得到了最大的失望。
隐隐约约中还有绝望!
可是现在还不是绝望的时候啊,她根本就没有勇气,没有机会去绝望。
“李纲,你不要灰心。”
“皇上应该也是被吓到了。”
“只要我们能守住开封,皇上的信心便会坚定,便会全力支持我们。”
“无论如何,我都会和你站在一起。守城的将士和开封的百姓,都和你站在一起。”
李纲站起身来,朝赵福金深深行礼,“帝姬,但凡天家男儿像你一般有血性,开封必当守住。”
“帝姬,我李纲在此立誓,必与开封共存亡!”
赵福金扶起李纲,“李大人,我已经言明,我与开封府共存亡。”
“现在大家都看着你我,我们更不可有一丝动摇,一旦我们动摇了,便会军心动**,民心不安。”
“皇上想要离京之事我们切不可对任何人提起,反而要激励将士,皇上正在日理万机,鼓舞我们打败金兵,保护家园。”
李纲点点头,“我知道的,我现在去一趟城楼,不看着金兵的动静,我心中不安。”
赵福金看着李纲离去的背影,这个背影有些微微驼背了,脚步也有些虚浮。
这个李纲,是个忠臣啊!
唉,每一个忠臣,都是耿直之人啊!
这时,燕青从一辆马车上跳下来,来到赵福金身旁。
“帝姬,康王他们回来了。”
赵福金眼神一动,“回来了,可知道这次和谈是什么情况?”
燕青说道,“金人索要金一千万锭、银二千万锭、帛一千万匹、骡马七千匹、少女一千五百人等,黄河以北,尽数割予金国。”
赵福金大惊,“什么?”
“这怎么可能?”
“这等丧权辱国的之事,岂能答应。”
燕青苦笑一声,“听说康王对于赔偿基本答应了,唯有割地一事,还要朝廷商议。”
赵福金此时心如刀割,“商议?这等事情能商议吗?”
“我的好康王哥哥,他竟然能答应这些事情,他竟然敢说回来商议。”
燕青说道,“康王对于金国的要求,向来是有求必应的。”
“据我估计,朝廷割地赔款,肯定是会答应的。”
赵福金心里很痛,她做了这么多事情,付出了这么多努力,结果得来的却是这么个结果。
“我要进宫一趟,我要去找皇上说,绝对不能这么做。”
燕青想劝阻,话到嘴边又停了下来。
他知道劝阻也没有用,而赵福金去宫里找皇帝赵桓去说这事也并没有用。
燕青心中想的是,这赵家天下,就要亡了!
史文恭火急火燎地过来,“帝姬,不知什么原因,金兵刚刚退去了,后退了十里!”
赵福金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金兵退军十里?”
“莫非,这就是他们与康王达成的条件?”
“不行,我现在就要进宫。”
“田甜,我们走!”
史文恭与燕青护送赵福金来到宫门,便停住了脚步。
这皇宫,赵福金与田甜可以自由进入,史文恭和燕青却不能。
史文恭看向燕青,“小乙哥,这金国这个时候退兵 十里,怕不是为了和谈这么简单的事情吧。”
“金国向来残暴,嗜杀成性,只有进,没有退。我觉得里面肯定有鬼。”
燕青笑道,“那是自然。”
“侯爷,不,现如今我们得叫王爷了。王爷曾经说过,势者,因利而制权也。
兵者,诡道也。”
“这金国这次的举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用的是阴谋诡计,以退为进啊。”
“后退十里,自然一方面是为了麻痹朝廷,让我们掉以轻心,疏于防备。另外一方面,便是为了等完颜宗翰的军队过来,给他们留足了充裕的准备时间。”
史文恭知道燕青在这方面比自己聪明很多,“小乙哥,这李纲是个死脑筋,到时候要是开封府真的破了,我们可得想办法将赵福金带走啊。”
“王爷可是嘱咐过了的,这赵家皇帝可以没了,可是赵福金、刘贵妃、琼英郡主等人,可绝对不能出事的。”
燕青叹了口气,“我也想这样,连雨督主也为这事头疼着呢!”
“这刘贵妃不肯离京,这赵福金更是直接来前线指挥作战了。”
“我们要是将她这个时候带走,她真的可能自杀的。这帝姬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别看长得美貌,看似温和,其实骨子里坚韧得很。”
“唉,就像李纲说的那样,赵家男人但凡有点尿性,也不至于让一个帝姬这般辛苦了。”
“史大哥,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赵家男人有尿性,王爷想要名正言顺的打下这天下,还要多费许多时间啊。”
史文恭自然知道燕青说得是什么意思,便挺直腰杆说道,“要是我说啊,管他这么多干嘛,干就得了!”
“现如今,王爷手握重兵,在百姓心中威望正盛,他直接称帝,把这天下打了便是。”
燕青无奈地说道,“史大哥,你想得有些简单了。”
“王爷现在的确如日中天,可是前提是他还没有反。”
“一旦王爷旗帜鲜明地反了,那么只要这赵家在一天,他便成了反贼,便成了人人得以诛之的乱臣贼子。”
“到那个时候,王爷不仅仅面对金国的入侵,还要面临朝廷的围剿,何其难啊。”
燕青看得很清楚,西门庆此时不是不能反,而是不愿反。
一旦西门庆反了,便和田虎、宋江、方腊等人无二样。
治下的百姓,周边的州府,便会与西门庆为敌。
到时候压力太大了。
史文恭说道,“那怎么办啊,一直这么给赵桓这小子干活,卖力不讨好的。”
“我在这里越干越憋屈,总想着和朱肉肠、栾廷玉、岳飞、杨宗保他们一起去领军杀敌,也比在这里受气好。”
燕青说道,“史大哥,你也不要太过于着急了。”
“虽然王爷现在不会反,不过,我觉得,按照王爷的行事,以及吴爷的性格,应该是给王爷准备了另外一条道路。”
史文恭连忙问道,“另外一条道路?是什么道路啊?”
燕青说道,“史大哥,你可记得魏王曹操?”
史文恭说道,“记得啊,那是和王爷有一样嗜好的枭雄啊,他也是最爱人妻了。”
燕青满脸无奈,“我不是说魏王曹操的嗜好,我说的是他当年选择的道路。”
史文恭脑海中灵光一闪,“小乙哥,你说的是王爷自己不会当皇帝,要牛牛,不,要小王爷西门日天当皇帝。”
燕青不紧不慢地说道,“也不一定。”
“我说的是王爷应当不会马上反了赵家,而是会像当年魏王曹操一样,挟天子以令诸侯!”
“等天下大定之后,再来考虑这登基之事。”
史文恭恍然大悟,“还真有可能是这么回事,到时候连皇帝都在王爷手中,还怕谁啊?”
“到时候王爷就是太上皇一般,比皇帝威风多了,这皇帝只是个木偶一般,只是个摆设,真正做主的还是咱们王爷。”
燕青见史文恭弄明白了,便说道,“就是这么个道理。”
“不过,这也仅仅是我想的,王爷心思缜密,出类拔萃,神机妙算,未必是我们都能想到。”
“走吧,赵福金一下不会出宫,我们去找督主去,看他那边有什么安排。”
赵福金的确没有一下子出宫,因为宫里正在庆祝!
庆祝康王和谈大获成功,庆祝金国退兵十里,京城无忧。
皇帝赵桓已经派人去接太上皇赵佶回宫了。
此时,皇帝赵桓正在设宴,赵构、蔡太师、童贯、高俅、张邦昌、李邦彦、秦桧等人正在饮酒作乐。
金国退兵,京城无忧。
至于金人索要金子一千万锭、银子二千万锭、布帛一千万匹、骡马七千匹、少女一千五百人等条件,都好说的。
大宋对外打仗不行,可是搜刮百姓却是一把好手。
这些金银,布帛,骡马,少女,大宋地大物博,人杰地灵,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就好比这地里的韭菜,割了一茬还会长出新的来。
因此皇帝赵桓很开心,比打了胜仗还开心。
开心便要行赏,便要饮酒作乐,便要表演节目。
如今赵桓对自己这个弟弟越发满意了。
康王赵构不畏生死,屡次出使如狼似虎的金国,救大厦于将倾,救朝廷于水火,实在是大大的功臣。
幸好自己不顾阻拦,封赵构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这便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至于那忠义王西门庆,自己白白浪费了一个王位。
算了,自己这妹子也算出了力,就当是对她的补偿吧。
这时,同知枢密院孙傅站出来说道,“陛下,虽然金国退兵十里,只是协议还未完全达成,京城防卫不可松懈啊。”
“我观那李纲,嚣张跋扈,肆意妄为,欺压百姓,非京城防御使的合适人选啊。”
康王赵构不着声色地看了扫了一眼秦桧。
秦桧自然心领神会,站起身来说道,“启禀陛下,那李纲对部下过于严苛,对百姓过于跋扈,贪赃枉法,无恶不作,已经引起民愤了。”
“臣建议将李纲罢职,打入地牢,三司会审!”
“至于京城防御使,则另换贤能。”
皇帝赵桓眼中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色,“李纲此人虽然嚣张跋扈,还是守城有功。”
“功过相抵,便将他免职吧,也不要追究其他责任了。”
“免了李纲,那何人可担当此任啊?”
同知枢密院孙傅说道,“陛下英明,心胸宽广,真乃千古一帝啊!”
“至于京城防御使,臣有一人推荐。”
“此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身怀道教之法术。”
“他能施道门“六甲法”,用七千七百七十七人布阵,有此人在,金国不敢侵犯,必保京城无忧!”
赵桓大喜,“竟有此等人物,速速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