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五原本是来劝架的,结果看到了最为惨烈的一面。
他的妹夫、楚王王庆用匕首杀了自己的亲妹妹。
段五与段二都很疼爱自己的这个妹妹,虽然这个妹妹长得更像男子,有时候做人做事都有些夸张,可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妹妹,血脉亲情,割舍不断。
而且段五心里很清楚,自己能坐稳这个护国大将军的位子,其中很大程度是因为妹妹是王妃的缘故。
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只要段三娘还是王妃,他们段家的地位就很稳固,他们的利益就会得到保障。
可是王庆杀了段三娘,还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亲手杀了她!
这也将段五最后的幻想破灭了。
他砍向王庆的这一刀,如果说有一半是因为妹妹之死,他内心愤怒不已的缘故。
那另外一半,则是他心中有了其他的打算。
如果王庆死了,那么接替楚王位置的会是谁呢?
王庆与段三娘没有生育后代,也没有收养小孩。
那么论亲疏,段五自己便是王庆最亲的人!
只要杀了王庆,他段五便可以顺理成章地接任楚王的宝座,更何况他还是护国大将军,位高权重,南丰城的兵马都在他的指挥之下,朝廷上的大部分高官都是当年从段家村出来的兄弟。
他振臂一挥,自然应者如云。
段五听得王庆说起“谋反”二字,眼神一冷,“王庆,你为了这个不祥的女人人,竟然杀我妹妹,我必须得为她报仇雪恨。”
“还有,这淮西八座州府,是我们这些兄弟一起打下来的,只是让给你坐着楚王的位子而已。你可以坐,我自然也可以坐。”
王庆这时算明白了,段五这个心思怕不是今天才有的,只是他一直埋藏在心里。
“五哥,是三娘杀了童娇秀,又要杀我,我才失手才杀了她的。”
王庆见段五眼神依旧阴戾,而自己已经没有了一战之力,便说道,“五哥,你既然想当楚王,正好我坐这个位子也坐累了。我们都是一家人,你当楚王,我当楚王又有什么区别呢!”
“五哥,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一起回宫,我写一个让位诏书,光明正大地将这楚王之位移交给你。”
“这样一来,你也名正言顺地上位,同时也避免了各路兄弟的猜忌。你想一想,军师李助、元帅杜嶨都还在外领兵,你这样莫名其妙地当了楚王,他们肯定会来兴师问罪的。”
“他们手握重兵,杜嶨武艺高强,李助神机妙算,又有独臂刀王武松相助,你如何能打得过他们?你抢了这个位子也坐不稳啊!”
王庆见段五有些心动,知道这是自己保命的机会,“五哥,我可以将国库里的宝藏都交给你,还有兵权。”
“对,我可以解除李助、杜嶨的职务,让所有的兵马都归你统辖,这样一来,你便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段五听完,便将刀垂下,满脸悲伤地说道,“妹夫,我们是一家人,你失手杀了妹妹,我们已经损失了最亲的人,我们再也不能做出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你说的这些,我觉得可以。”
“来,我扶你起来,我们先回宫。”
王庆大喜,心中长吁一口气,总算把性命保住了。
不管是回宫,还是等邱翔带御医过来,便可将段五斩杀。
没了段五、段三娘,自己便没了任何束缚,以后想干什么便干什么,当真正的土皇帝。
他们段家,果然没有一个聪明之人,几句话便将他忽悠到了。
一群土鳖,早死早托生。
王庆见段五走过来,伸手要扶自己,脸上尽是诚恳。
不好!
王庆看到了段五眼中滑过一丝狠厉之色,当机立断,将手中匕首射向段五心口。
一道刀光闪过,匕首随着手腕掉落在地,血花飞溅。
“啊!”
王庆一声惨叫,左手捂着右手,又用衣服紧紧地裹着,不让血流得太快。
“段五,你疯了吗?”
“我都答应让位了,你还要杀我!”
段五阴冷一笑,“王庆,你是什么人,别人不知道,我岂能不知道?”
“我不杀你,还等着你来杀我?做梦去吧。”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只听到邱翔的声音,“大王,大王,御医来了。”
王庆抓住一线生机,“段五,邱翔已经带着御林军来了,你不要杀我,我就说是遇到了刺客,是你在护驾。”
“等回了宫,我便将王位让给你!”
段五嘴角一咧,笑声阴冷,“王庆,不需要你让位了,我现在就送你上路。”
“不要!”王庆凄惨地喊道。
刀光起,血花溅!
王庆重重地栽倒在地,脖子处的血和手腕处的血交织在一起,越积越多,慢慢地流向身旁的童娇秀,两人的血液便交汇在一起。
一代贼寇,淮西王庆,便这样与他的心爱之人,死在了一起。
一起死的还有他厌恶之人,王妃段三娘!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王庆此人,不比宋江这般的伪君子,也不似田虎那般的耿直。
他是个真浪子,真小人!
他一生行事,胆大妄为,敢爱敢恨,又作恶多端!
连西门庆都曾评论王庆此人,有大胆,无大志;兴风作浪,敢浪敢作。算个人物!
而这边李助听到邱翔说到王庆之死时,“哇”的一声,又吐出两口鲜血。
邱翔跪倒在李助的床边,“军师,大王被段五杀了,他还要杀我。这段五狼子野心,竟然带了将士包围军师府。我拼死杀出了南丰府,也不敢回宫,便赶来鲁州报信了。”
“军师,你得给大王报仇啊!”
杜嶨上前一把扶起邱翔,“军师如今身体极为不好,且让他休养一下。”
“现在前有西门庆在攻城,我们一旦撤出鲁州,必定会被他发现后追杀,到时候我们没有杀得了段五,反而被西门庆给剿杀了。”
邱翔知道自己乱了分寸,又见李助脸色苍白,命悬一线的模样,便听从杜嶨的建议,跟着下人休息。
待邱翔走后,李助长叹一口气,“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啊!”
“如果我坚决一点,不答应大王将那童娇秀接过来,也不会发生这种悲剧了。”
“如果我准备周到一点,也不会让这段五杀了大王!”
“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大王,对不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啊!”
杜嶨与刘国梁纷纷上前,“军师,你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是这段五有不臣之心,防不胜防,岂能是军师之罪过呢?”
“如今木已成舟,军师保重身体,我们得马上商议下一步行动。大王被杀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西门庆耳边,到时候我们两面受阻,难逃一劫啊!”
李助闭上眼睛,两行热泪流了下来,深吸一口气,又吞下两颗黑药丸,随即坐起身来。
“刘国梁,马上叫武松过来,我们商议大事。”
刘国梁知道现在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李助也是硬撑着一口气在这边指挥,便派人火速去城门叫武松回来。
幸好城门离知府大衙不远,武松脚步又快,很快便来到了府中。
刘国梁简要说明情况,武松听完一脸严峻,“单凭军师吩咐!”
李助沉声说道,“事关紧要,一切从急。”
“杜嶨,你与刘国梁马上点兵三万,前去南丰城,杀了段五,将我们的兄弟、家眷都带出来。对了,还有财物、粮草、军需,能带多少就带多少,两日后在山南府相聚。”
杜嶨与刘国梁领命。
李助又说道,“武松,你从此刻起统率鲁州兵马,兵分两路,一路继续抵抗,不要让西门庆看出任何异样。一路往山南府方向转移。同时通知山南府那边,立即做好转移准备。”
“我们明日全军撤离,山南府集合,攻打成都府!”
“这一路,并不是逃窜,我们边打边撤,才能让西门庆他们看不出端倪来。”
武松领命。
李助见杜嶨、刘国梁、武松等人要离去,便又叮嘱道,“这一仗,生死存亡。诸位兄弟,我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保重!”
杜嶨、刘国梁、武松纷纷应道,“军师保重!”
淮西这边发生重大变故,消息暂时还没有传到西门庆大军中。
西门庆此时正采用农村包围城市的战略,令杨宗保与岳飞等将领将周边的六个县府全部收复,只对鲁州主城形成半包围之势。
为何是半包围,因为还有一座州府名为东川府,依旧在淮西掌控之下,东川府与鲁州紧密相连,互成犄角之势,听说王庆在那边也驻扎了五万兵马,一时还打不下来。
西门庆此时正在大营中与众将士商议明日攻打鲁州之事。
这次雨化田与赵福金又给西门庆送来了大批火药,明日攻城又多了一份保障。
西门庆便下令兵分三路,一路由吴三桂率领,攻打主城门北门。
这北门经过两轮攻打,城墙已经破损严重,守城的淮西军也是惊弓之鸟,一听到炮响,便四散逃窜。
而由鲁智深、林冲、秦明三人领五万人马,攻打侧门西城门。
再由李保国、朱肉肠、栾廷玉率领五万人马,攻打东城门。
三路齐发,明日,必定要拿下鲁州。
众将士正在商议细节,还有那攻下鲁州之后的下一步方案。
这时门口进来一个女子,径直走向西门庆。
典韦铁戟一挥,拦在了女子身前。
女子被典韦这壮汉吓了一跳,差点跌坐在地上。
西门庆连忙说道,“韦哥,你这个莽汉,吓唬人家小姑娘干什么?”
典韦说道,“我不认得她,怕她不是好人。”
西门庆没好气地说道,“说你憨还不信,门口的亲兵能让她进来,自然是自己人了。”
女子瞪了一眼典韦,“傻大个,你才不是好人,你是坏人,长得这般凶神恶煞,大白天的都吓死个人。”
典韦一时语噻,见西门庆开口了,便收回铁戟,让她过去。
西门庆笑道,“李娃姑娘,好久不见,如今越发高挑漂亮了。”
“我这侍卫就是长这般模样,不过他是专门吓敌人的,吓到了自己人,实在对不住了。要不,晚上要岳飞兄弟请喝酒啊!”
原来李娃自从跟着安道全学了些医术之后,因安道全去了蓟州给大师兄公孙胜的妻子看病,和给灭绝师太疗伤,因此李娃便负责当了军医。
西门庆刚认识李娃时,她年纪尚幼,身子未长成,这些日子长开了,模样越发俊俏,身材高挑,变化很大。
李娃平时话语不多,对待伤兵总是耐心细致,暖言暖语,因此在军中很受大家的欢迎。
只是李娃对西门庆总有一种敬畏之意,每次看到西门庆都有些窘迫之感。
这一次她鼓起勇气来找西门庆,还真是下了大决心的。
李娃见西门庆又调侃自己,顿时羞得脸都红了,“侯爷,我找你有要事要禀报,可以单独说话吗?”
西门庆看了下四周,都是自己最放心的兄弟,便笑着对李娃说道,“李娃姑娘,无妨,有什么事情,不管是公事私事都大胆地说出来,我都答应。”
李娃见西门庆一口答应下来,自己也不好再扭捏。
她在军中待久了,性格也开朗了许多,便直接对西门庆说道,“侯爷,岳飞背上的字有些模糊了。他背上四个字当初是岳母与侯爷亲手所刺,意义重大。现在岳母还在京城,所以我想请侯爷帮他再刺一次!”
什么?
还刺字?
西门庆一下没反应过来,看向众兄弟,大家也是面面相觑。
连鲁智深也是摸着大光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可是一看李娃姑娘认真的模样,又特意跑过来找西门庆,不像是闲的没事干的样子啊!
岳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