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乐安县,九云山。
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皮肤晒得黑黑的,眼睛很有精神的男孩从山上下来,手里提着两只兔子和一只地鸡。
正是张老汉的孙子张云龙。
张云龙朝后面喊道:“二叔,快点走,我都快饿死了!”
“好的,走起!”
林中走出一条壮汉,肩膀上背着一捆盖过头顶的干柴,左手中还提着一根百来斤的枯木。
右手空****的袖子在空中摆动。
正是武松!
不过此时他的名字叫牛二!
昨天下午武松跟着云哥儿来林子里放捕猎套索,改善一下伙食。想不到收获还不错,逮了两只肥美的兔子和地鸡。
“二叔,这兔子我们做香辣的,多放点辣子,可香了。这地鸡就弄点蘑菇给婆婆和姑姑炖汤喝,她们最需要补了。”
云哥儿一路小跑着,一路念叨,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好啊!”武松憨笑着,将背上的干柴紧了紧,加快了脚步。
云哥儿远远地看到婆婆正在院中抱着孩子在晒太阳,连忙跑过去:“小牛牛,快看,哥哥给你带来了什么?”
说罢就将兔子和野鸡伸到小牛牛的眼前。
快四个月的小牛牛眉目已经长开,圆溜溜的大眼睛,肉嘟嘟的小脸,粉嫩粉嫩的,长得煞是可爱。
见云哥儿将兔子、地鸡放在眼前摇晃,小牛牛眼睛便笑起来,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来抓。
张婆婆连忙抓着小牛牛的小手,对云哥儿说道:“你这小兔崽子,什么都敢让牛牛碰,这些东西血淋淋的,赶快拿去洗了。要是让你姑姑看到了,非得臭骂你一顿。”
云哥儿见牛牛笑的很好看,便朝他做了个鬼脸:“姑姑才不会骂我呢,对了,姑姑去哪里了?”
张婆婆朝河边努嘴说道:“去河边给牛牛洗尿布去了!”
云哥儿“哦”了一声,便去屋里抓了两块饼子,一块递给武松,一块往自己嘴里塞。
张婆婆看着小院堆满的柴火,朝武松说道:“牛二,这柴火够用一段时间了,再多就堆不下了。”
武松憨厚地笑道:“没事,反正闲着,这段时间田里的活也干完了。我准备把院子修整一下,再弄出两间房来。云哥儿也长大了,得给他弄个单独的房间。”
云哥儿连忙说:“好啊好啊,二叔你的打鼾声太大了,和打雷一样,我床铺都要给震翻了!”
张婆婆笑了,怀中的小牛牛也跟着笑起来。
“牛牛,你个小家伙,你知道什么啊,就笑得这么开心啊!”
云哥儿蹲在张婆婆身边,逗弄起牛牛。
武松也蹲了下来,看着牛牛在吃手指,兹吧兹吧的,满眼都是疼爱的神情。
这是他大哥牛大的骨肉,是他的亲侄子,也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有血脉亲情的人!
他每天干活回来,便要看看牛牛,看他笑,看他哭,看他玩,看他一天天地长大。
仿佛这个孩子给了他无穷无尽的动力。
他依旧没有抱过他,生怕自己太粗笨,会弄疼牛牛。
也只有牛牛在张婆婆怀里的时候,武松才会用手指逗逗他。
当牛牛柔嫩的小手抓住武松粗壮的手指时,武松便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时候。
“哎呀,牛牛你个小坏蛋,笑得这么开心,原来又尿湿了。才换的尿布,刚才把尿你没有,你二叔和云哥儿刚回来你就使坏了。云哥儿,快去拿块干净的尿布来!”
张婆婆扯下尿布,挂在凳子上,把牛牛提起来,在他肉肉的小屁股上轻轻地拍了几下:“还笑,就会使坏,长大后也不知道像谁!”
武松笑了笑,捡起尿布,便往河边走去。
张婆婆看着武松高大的背影,若有所思,随即叹了口气,对着牛牛的小脸蛋亲了一口:“你这个小牛牛哦,想不想要你叔叔当你爹啊!你要是能说话,得好好劝劝你娘,你娘啊,其他都好,就是太犟了!”
“你二叔虽然脑子摔了,手断了,记不得以前的事情,可是一身力气,在这乱世当中,你们孤儿寡母的,没个照应怎么活得下去哦!”
“你那娘啊,也不知道哪根筋没转过弯来,本来就是一家人。老大死了,老二接上,天经地义。可你娘呢,偏偏要守活寡,对你二叔从来没有个好脸色。”
“守活寡,守个一两个月,也对得起你死去的爹了。可要是这么一直守下去,这日子就难熬了哦!牛牛,你说是不是啊。你笑,就知道笑。”
“还别说,牛牛你这小子,模样还挺俊,不像你二叔五大三粗,也不像你娘那么媚,难道长得全像你那死鬼老爹去了吗?”
张婆婆念念叨叨,小牛牛只是笑,忙着吃手指,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河边,一个身着村妇碎布衣服的女子正蹲在石板上,用棒槌用力地敲打着尿布、衣服。
春天的阳光洒落在她身上,散发出无限成熟的气息。
腰间的衣服因为蹲下的缘故,便露出一截白皙。
这一截白皙在阳光下,尤为动人!
白皙上方是碎布衣服紧紧裹着的丰腴!
白皙下方便是圆润的臀部,随着棒槌敲打在一上一下!
或许是汗珠,或许是水珠溅起在脸上,女子用手擦了一下,顺手将垂落脸庞的发丝捋到耳根后,便露出一张绝美的侧脸。
潘金莲!
三个月二十七天了!
潘金莲记得很清楚,她来到这个刘家庄已经整整三个月二十七天了!
她想回去!
她想西门庆!
她想家了!
如果不是牛牛在身边,她生怕自己会疯掉!
这个闭塞的村庄,除了这些庄稼汉,根本就没有外人来过,自己也没有机会出去打听消息。
张老汉、张婆婆都对她很好,像对待亲闺女一样!
云哥儿更是将小牛牛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时时刻刻围在身边,连喂羊奶都要抢着喂。
唯一让她不安的。
是武松!
潘金莲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
有时,她梦见西门庆躺在地上,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
她撕心裂肺地哭喊,西门庆毫无反应。
她想往前走一步,却发现西门庆离自己越来越远。
有时,她看到吴月娘肚子上还插着一把刀,血一直在流!
她喊人来救命,可是一个人也没有!
有时,她看到李瓶儿脸色苍白,伸出瘦骨如柴的手,披头散发地看着她:“孩子,我的孩子呢,快把孩子还给我。”
潘金莲低头一看,牛牛不在自己怀里,便到处找,到处找,哪里也找不到。
李瓶儿眼中流出血水来:“四娘,你是不是把我孩子弄丢了,你赔我孩子!”
她哭着说道:“没有啊,刚才牛牛还在我怀里的,我不会弄丢的!”
哭着哭着就醒了!
随后紧紧地抱着熟睡的牛牛,生怕他突然不见了。
然而潘金莲最恐怖的噩梦,就是梦见自己还坐在马车上,浑身血淋淋的武松提着刀子要来杀她。
吓醒后浑身冷汗!
虽然武松被撞了头失忆了!
虽然武松那次和张老汉、云哥儿从深山中打猎回来,张婆婆和武松说清楚之后,武松二话不说就跪倒在潘金莲门口,重重了磕了几个响头:“嫂子,我头撞坏了,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从今往后,我就会当你是嫂子,好好敬你,好好照顾侄子,好好养家!”
在往后的日子里,武松的确说到做到,对潘金莲恭恭敬敬,连潘金莲的房门都不进一步。
对小牛牛更是无微不至!
可是,武松越是这样付出,潘金莲越是害怕!
她害怕西门庆真的死了!
她害怕武松有一天会记起来!
她害怕小牛牛还这么小!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潘金莲回头一看!
武松笑着朝她走来!
潘金莲眼前一恍惚,似乎看到武松拿着一把刀!
潘金莲心中大惊,想要站起来,脚步一滑,便要摔进河里!
武松顾不得手中的尿布,箭步上前,单手拖住潘金莲的腰肢。
“嫂嫂,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