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惊慌,本公子只是在询问你们最真实的想法。无论你们怎么想的,认为本公子的做法合理不合理,都说出来。”
“你们敢去李斯府里找他做主,阻止本公子炼丹,可为什么今日本公子让你在这里畅所欲言,你反而不敢说了?”
“公子说笑了!”官员小声回答道,“我们哪里敢阻止公子?若不是公子,大秦也不会拥有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
“让你说你就说!”无双眯着眼睛,目光有些凌厉。
“是……”看到无双愠怒的模样,这官员才有些不情愿地开口道。
“我们确实对公子释放六国刑徒的做法有些不满。不过不满的并非只有我一人,而是有很多。”
人往往就有这种想法,似乎拉他人下水,便可以让自己在犯错误时受到的惩罚被减轻一些。
“我们觉得,这些六国余孽若是不能将他们看管起来,他们就会变得十分危险。”
“当年六国能够利用他们对抗大秦,现在他们依然可以被六国余孽征兆,组成军队之后对抗大秦。”
“我们一直认为,想要解决刑徒的问题,实际上只需要将他们编成五百人一组,一组之中有一人不干活、有一人偷懒、有一人想要逃跑,就将五百人全都杀了。”
“这样的话,完全可以避免绝大多数刑徒叛乱的情况。”
无双看着这说出如此政策,却对无双依然存在着畏惧的官员,说道:“你的提议,之前李丞相在和本公子讨论那些刑徒如何处理的时候,倒是也说过。”
“不过,当初李丞相的建议是,将他们分成一千人一组。”
“你们的提议,确实可以解决那些刑徒叛乱的事情,但是本公子却没有采纳,知道为什么吗?”
官员摇摇头。
他甚至不明白无双身为皇子,为什么要对他这个小官说这么多。
实际上,无双并非是在单纯的对他说话,更是对大秦的百姓在说话。
“并非是因为本公子和六国江湖的交易,就算没有这场交易,本公子照样会找机会,释放那些刑徒。”
“或许在你们看来,他们不过是应该被剿灭的六国余孽,是六国原本的残渣,但是在本公子看来,他们一样,应该成为我大秦之民。”
官员心中无比震惊,就连那些竖着耳朵同样在偷听这场谈话的人,同样心中震撼不已。
当初无双提议释放刑徒的时候,所有的准备工作都是始皇帝、无双加上几个老臣重臣秘密讨论而成,过程并没有在朝堂之中公开。
因此,即便是六国刑徒即将被全部释放出来的现在,依然有不少人,尤其是老秦人以及朝堂上当值的官员们非常不理解无双的想法。
但想必今天之后,这场城墙之上,当朝皇子和小小监工官员之间的谈话,便会被扩散至整个天下。
“既然我大秦已经统一了九州,那么九州之上,便再也没有了六国,所有人,都应该是我大秦的子民!”
“不仅仅是九州,就算是九州之外,同样如此!”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只要是我华夏一族,如今就应该是我大秦之民!”
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听得始皇帝心里相当高兴。他们没想到自己这个儿子,居然有如此大的格局,也可以从他的格局之中,看出他有多么大的野心。
“六国余孽,在本公子看来,只有那些依然不肯放下身份、执意反秦的六国贵族!”
“当初在九州尚未一统、华夏已然分裂的时候,就是这些六国贵族,发动了一次又一次战争。”
“他们将战争当做儿戏,将士兵当做筹码,将军队看成最为简单的数字,一条人命在他们眼中还不如一个铜币重要。”
“然后,战争结束了,他们的国家被灭了,但他们依然享受着超然的地位,被人接到了关中,享受着富裕的生活,暗中谋划如何复辟、如何从我大秦身上撕下来一块肉吃到嘴里。”
“若非是后来父皇将那些心怀不轨的贵族们砍了脑袋,他们在战争结束之后除了失去了领地之外,根本没有得到任何惩罚!”
“可那些刑徒、那些降卒呢?”
“他们当初不过是最普通的黔首,连姓氏和真正的名字都没有!”
“为了自己能活下去、为了家人能活下去,他们被迫走上了战场,他们有什么罪?他们和我大秦走上战场的兵卒相比,又有多少不同?”
“他们唯一的罪,就是让自己成为了六国贵族们杀人的刀、争权夺利的剑,他们和大秦兵卒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们永无出头之日,而我大秦的兵卒则有希望封侯拜爵!”
仿佛连天地都在认同无双的话,吹起了咧咧狂风,将无双的衣袍拉扯得阵阵作响。
“当初他们依然被我大秦奴役的时候,骊山修建陵墓有几十万的刑徒,修筑长城的,除了徭役征来的民夫之外,又有三十万的刑徒,全国各地修建驰道,同样需要十几万的刑徒……”
“这些刑徒的数量,将近百万之众!”
“他们吃不饱,穿不暖,累死者被打死者无数,等待他们的永远是无休止的劳作和暗无天日的未来。”
“可是,即便如此,又有哪个刑徒喊过反秦的口号?哪个刑徒又直接造过反?”
“哪个刑徒拥有六国王室高贵的血脉?”
“只是想活着而已。”
“从古至今这个想法从来都没有变过。”
“不仅仅是这些降卒刑徒,普通的黔首百姓同样如此。”
“真正该死的,永远都是那些罪魁祸首,是那些六国贵族!”
无双的话,让偷听之人全部心悦诚服起来。
因为无双说的并没有错。
审判杀人者的时候,被审判的应该是用刀的人,而不应该是杀人的刀,更不应该是铸刀的匠。
该死的永远都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六国贵族,而不是卑微到泥土里去的黔首们。
无双看着眼前的官员,眼角的余光又扫过所有人,说道:
“如今,只剩下燕国的刑徒,还没有被释放。”
“两个月之后,我大秦将不再存在降卒刑徒。”
“本公子希望,今后,永远不会有人拿那些他们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