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二日的太阳升上天空时，那满地猩红的颜色才真正映入大秦将士们的眼中。
昨夜的厮杀几乎进行了一整夜， 或许是知道无双不会留下任何俘虏，那些匈奴，无论是士兵还是首领们都相当拼命。
在厮杀的过程中，无双也通过那些匈奴的心声，得知了这一次率领匈奴前来支援的，是冒顿的远房表弟梅尔巴。
通过梅尔巴的心声，无双也大致知晓了冒顿的一些计划和想法。
窃听心声的系统能力，无论是在朝堂之上，还是在大军交战之时，都相当好用。
厮杀了一夜之后，剩下的大秦士兵们开始打扫战场、收割人头、记录功勋。
在那初升朝阳的照耀之下，大秦士兵们的甲胄依然是朴实无华的黑色。
而这如同暗夜般的黑色，早已经变成了无数人心中永恒的噩梦。
在天亮看清了周围的一切之后，陈方旭看着那些原本就被无双带到草原上的士兵，又大致数了一下周围匈奴的人头，忍不住感叹道：
“公子还真是所向披靡，仅仅是三万人，居然能取得如此战果！”
“这里的匈奴，数量至少有三万之巨！”
“雁鸣峡谷的五万匈奴，相信同样是被公子所灭。”
“这八万人一没，那冒顿必然已经伤筋动骨！”
“这个时候，完全就是一个将匈奴完全剿灭的大好时机！”
“大秦能有公子这般的人物，真是万世之幸！”
然而无双却并没有表现出多么骄傲来，回答道：
“和破灭匈奴王庭相比，这算不上什么。”
“匈奴的人就像田里的野草一般，就算拔掉这些还会长出新的来，火烧都烧不干净。”
“想要将野草彻底消灭，就只有一个办法。”
“在地里种上庄稼。”
“而想要将匈奴、将这些游牧民族完全消灭，同样只有一个办法。”
“让这里完全成为大秦的领地。”
“否则就算今日没了匈奴，明日还会冒出个恶奴、狂奴来。”
“而破灭了匈奴王庭，只是我们将这些野草彻底消灭的第一步。”
“无论干掉多少匈奴，都只是为了最终那一个目的。”
陈方旭躬身，口中连称“受教”。
“而且……”
无双将目光从天边移开，重新投入到大地之上。
原本被青绿色植物覆盖的草原，如今沾染了鲜血，变成了一种相当难看的颜色。
而将这片草地染上这种颜色的，可不仅仅只有匈奴血。
还有大秦将士们的血。
“当初我带着三万将士来到草原之上。”
“如今还活着的，连一万人都不到了。”
无双叹了口气说道。
“他们都是为了大秦牺牲的，公子不必介怀。”陈方旭说道。
无双点点头：
“我明白。”
“只是感叹，这些大秦子民的生命，就这么被留在了草原之上。”
“不仅仅是他们，还有那些因为匈奴之货而失去性命的百姓、驻军……”
“但是，我虽然会因他们的牺牲而悲伤，但我绝对不会停下脚步。”
“因为只有平定了匈奴、占领了这北地。”
“大秦的数万万百姓才能安居乐业下去。”
“才不会让更多的大秦子民，将魂灵丢在这茫茫草原之上！”
“牺牲他们的罪孽，完全由我一人来背负，就足够了！”
听着无双的话，陈方旭再度弯腰拜了下去：
“公子大善，我等不及也。”
不仅仅是陈方旭，就连熊孩子胡亥，这一刻也被无双所震慑。
原本因为无双而被驱逐出咸阳、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北方前线的胡亥，对无双心中充满了咒怨。
但是在无双同样领军来到北方之后，这种咒怨慢慢的被另一种情绪所取代。
说到底，胡亥也只是个没什么思考能力的熊孩子罢了。
他从一出生就被始皇帝所宠爱，后来又被赵高慢慢炼化成了傀儡。
如今，在这边境前线，虽然有扶苏的照料，但扶苏其实也是被始皇帝赶到这里来的。
蒙恬和三十万大军可以照料他的面子，却不会事事顺着扶苏。
更别提这个熊孩子性格的胡亥。
不过也多亏了在边境的历练，胡亥也终于有了真正属于他自己的思想。
或许大多数时候，他依然是那个人憎鬼厌的熊孩子。
但有些时候，他也能偶尔表现出几丝真正属于大秦皇子、属于祖龙之子的担当来。
不过在被无双的言语震惊过之后，回忆起无双的话，胡亥忍不住问道：
“无双，你说什么？”
“你……你真的已经攻破了匈奴王庭？”
“你……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那……那可是匈奴王庭，对于匈奴来说就像是大秦的咸阳一般！”
“真的被你三万人给车了？”
无双冷笑一声：
“呵，你不信的话，随我一同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就是怕你看到之后，不敢认那里就是匈奴王庭！”
胡亥的性格，哪里受得了无双的奚落当即喊道：
“只要你拿出证据来，我胡亥就信你！”
“就怕你是随便烧了个匈奴部落，就说那里是匈奴王庭！”
“到时候别说我，我带来的数万大军，都能把你笑掉大牙！”
“你作为大秦的皇子，可不能在这种事情上胡说乱说！”
无双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地翻身上马，朝着匈奴王庭，嗯，匈奴王庭遗址的方向骑了过去。
在无双离开王庭、前来支援彭越的时候，无双那一千士兵在匈奴王庭中放出来的大火已经蔓延到了全城，根本救不回来。
也不知道现在，那把火熄灭了没有。
无双的马匹装备了马镫马鞍，但胡亥的马可没有。
看到无双轻松地翻身上马，自认为在边境也活动了这么长时间的胡亥，自然也有一些攀比的心理。
比不过你智谋、比不过你领兵、比不过你被父皇欣赏，难道连上马都比不上你？
胡亥原本也想像无双那般，潇洒地翻身。
然而他的马没有马镫，如何能模仿的了无双的动作？
结果就是，胡亥脚一滑，身体竟然差点钻到马肚子底下。
而且，他还有一条腿搭载马身上。
也多亏胡亥在这边境，也并没有整日游手好闲。
不然这么一个突如其来的劈叉，想必会让他幻痛好一阵时日。
最终还是在三五个士兵的帮助下，胡亥终于翻到了马上。
那小心翼翼生怕扯到胯的动作，看的无双在远处都忍不住笑了笑。
很快，在无双的带领下，众多大军来到了匈奴王庭。
王庭的正门上，那被百战神机弩轰出来的巨大口子依旧。
从那城墙的巨大创口中，依然可以看到匈奴王庭之内尚未熄灭的火焰。
虽然匈奴王庭的城墙可以说比不过大秦境内的任何一座城池。
但是其内部的建筑物之类的东西依然相当多。
而且昨日无双在点火的时候，来不及将里面的东西搞出来。
大概匈奴王庭之内储存的供匈奴贵族们吃喝玩乐的粮食、珍贵布料、烈酒等等，全部都在火海中一同变成了一团不可燃垃圾。
大概也只有些金属可以扛得住一时。
只是那匈奴的财富，很多都是从大秦百姓手里抢来的。
而边境的百姓手里，又能有多少珍惜金属？
至于铜币？
大秦和匈奴又不做生意，根本用不上。匈奴内部流通的货币，也不是大秦或者之前七国的铜币。
看着那残破的城墙、和城墙内依然在熊熊燃烧的城池。
胡亥最终也只是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之前说话是因为太过震惊以至于发声的时候没走脑子。
如今真相摆在面前，再开那些不必要的口，恐怕就是自取其辱了。
但是当时，胡亥所表达出的，同样是无数大秦将士们心中的疑问。
毕竟匈奴战斗力虽然不如大秦将士，但他们的打法出了名的恶心。
再加上一直找不到他们的大型据点，导致大秦面对匈奴虽然不怕，但也只能以战略防御为主。
如今，无双竟然只带了区区三万人就破灭了匈奴王庭。
突然间听到这个消息，与匈奴交战了这么多年的将士们肯定会怀疑。
但是当初有多么怀疑，现在就有多么震惊。
至于这里是不是真正的匈奴王庭，每个人都一清二楚。
毕竟，他们可是一路追着那梅尔巴来的。
而梅尔巴赶路多么拼命，他们可是有目共睹的！
而且周围除了王庭之外，可没有什么值得冒顿从前线直接抽调三万人进行救援的大型部落！
“这……这真的是匈奴王庭！”
“没想到，没想到，和这群匈奴杂碎斗了这么多年，有朝一日也能让我看见这匈奴的老巢！”
“无双公子可真是厉害！当初无双公子来到草原，也就带了三万人吧！”
“嘶——三万人灭了匈奴的王庭！”
“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怎么可能是做梦，这要是做梦，咱们早就笑醒了！”
“不错，不错！不是做梦，不是做梦！无双公子、无双将军真的将这匈奴王庭给一把火焚了！”
“不过咱们也不能大意，别忘了匈奴王庭虽然没了，但是那冒顿还在！”
“冒顿？有无双公子有蒙大将军，就是那冒顿有三头六臂，怕是也搞不出来什么幺蛾子来！”
“无双公子能用三万人打到匈奴王庭，那有了大营里的三十万，公子一定可以直接灭掉匈奴！”
“无双公子乃是神人也！”
“不错不错，大秦无敌！大秦万年！”
看着那燃烧的匈奴王庭，无数将士们欢呼起来。
在将士们的山呼海啸之中，陈方旭悄声对无双问道：
“公子，覆灭了匈奴王庭之后，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
无双看着匈奴王庭之中还没有熄灭的火焰。
他依然记得，上一次看到这种大火，还是在丹城。
直到今日，无双也可以清晰地记起来那场大火，以及火焰之中无数的残垣断壁、火场中央那残酷的京观。
火焰从被铸成京观的人头被烧成空洞的眼眶中流淌而出，宛如流泪一般。
如今，这些匈奴欠下的血债，已经被无双一一讨要了回来！
不过，还不够！
仅仅是这样，还不够！
“长城的情况如何？”无双突然问道。
“长城的局势已经趋于安稳。”
“那匈奴三番两次分兵，如今的兵力并不是很充足。”
“不过看样子他们暂时还没有撤退的打算，或许他们是想看看这匈奴王庭战争的结果。”
“大秦的军队，在消灭了瘟疫之后，战斗人员绝大部分都已经回归。”
“只是，军营内骑兵依然不多。”
“在被公子带走了一万骑之后，马匹比例更低了一些。”
“以步兵为主的作战，虽然不怕那匈奴，但是匈奴想跑的话，我们根本追不上！”
“如今，蒙恬将军正在领军和匈奴对峙。”
陈方旭的回答，让无双点了点头：
“想办法不要让这里的风吹草动传出去，我们绝对不能把冒顿放跑！”
“一旦让他跑到草原深处、不知何时卷土重来，那才是我大秦真正的灾祸。”
“一个暗处的敌人，永远比明面上的敌人更加可怕。”
陈方旭点头应到：
“属下这就去……”
“不急！”无双阻止了陈方旭，说道：“那冒顿投入了这么多兵力，自身已经有些伤筋动骨。”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王庭的消息还没有真正传出，他就不会轻举妄动。”
“他在赌，赌王庭的战争是他赢了。”
“因为投入太大，所以在结局被真正摆在眼前之前，他绝不会放手！”
“赌一赌，或许还能多收获一些筹码。”
“但是放手之后，他就一无所有了！”
“正巧，我们也休息一些日子。”
“而且在这匈奴王庭，我还有一件事想做。”
陈方旭看着无双，等着无双继续说下去。
而无双却将目光从那依然在燃烧的匈奴王庭之内移开，看向了天空。
无论是天边的太阳，还是那几乎没有任何杂色的天空，全部被无双装在了那一双眼珠之中。
“我要在这里，在这匈奴王庭之内。”
“封禅祭天！”